劉泰的水軍開始對海洋征伐,哪怕僅隻一小步,也是大漢向海洋邁出的一大步。
對比起海軍開始那鲸魚訓練新兵,提升将士們的膽魄,而不僅把自己當做渤海上巡視的護衛,陸軍的訓練倒緊湊得多了。
周平的主要精力便放在針對潰兵的掃蕩上,像趙安負責的是整條大運河的潰兵掃蕩,提前掃蕩出一片不錯的環境,讓曹嶷開始安排徭役們進行施工。
而周平則是針對整個黃河以北,開始大面積的剿匪活動。
說實話,這些潰兵都是被劉泰軍隊正面擊潰,現在再次見到正規軍,更是膽魄盡喪。
若說有多高戰鬥力自然不現實,但依靠着熬過冬天的體魄,以及對于周圍地形的熟悉,倒也真不是好對付的。
對周平來說,這些潰兵正好用來讓自己麾下剛補進來的戰兵增加經驗。
同時調度周圍郡縣的府兵看看退役老兵們的基層建設到底做得怎麽樣。
周平清楚,因爲大王體恤百姓,所以身爲徭役在大運河那裏幹工程,不但有飯吃,而且隻要不是俘虜都會給鹽票的。
隻不過是在官府登記過的專業徭役會給的多一些,如果隻當天過來幫忙的散工,那當天吃飯當天結,拿了鹽票就能去鹽廳換食鹽。
而食鹽這種東西向來都是硬通貨,如果靠近航道的地方倒好說,基本上都能吃到相對平價的食鹽。
但很多不是臨近水運的地區,比如晉陽之類的内陸地區,他們吃到的鹽價肯定是比以前低,但對比起邺城這些地方肯定還是差太多了。
因爲海鹽想運進去的話,運費太高了,這就算劉泰也沒什麽辦法解決這事。
唯一能解決的辦法,就是弄出秦直道一類的高速道路,加速物資的運轉速率。
但修路這東西不比挖運河,别看運河的難度系數比修路要高,但問題是運河的目的隻是把原本不溝通的河流打通,很多河段甚至直接就是能拿來使用的。
與之相比,修路那可每一寸的土地都需要徭役老老實實的修建,而且修建完成後的維護也未必會比運河的維護成本要低。
不管怎麽說,對百姓而言,當他們看到幹徭役有飯吃,而且還能拿鹽票後,他們可是非常樂意來給劉泰幹活,那可真是攔都攔不住。
周平明白,随着時間久了修運河去搬磚就有飯吃的消息傳出去了,那很多逃兵都會想辦法轉職成爲百姓過來搬磚。
尤其曹嶷那王八蛋,哪怕知道這些家夥身份有問題,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讓他們過來搭把手。
畢竟這年頭哪會有人幹活嫌人多的,隻有吃飯時才會覺得别人多了一張嘴。
而等到永濟渠修建完畢,那些沒身份的家夥,也會順勢編輯入冊成爲了大漢百姓。
曹嶷也是振振有詞:“他們爲大漢建設流過汗,他們爲大運河修建搬過磚。
大王連俘虜們在完成工程後,都能讓俘虜恢複平民身份,讓異族擁有成爲漢民的機會。
那爲什麽要對自家百姓這般的苛刻,不就是黑戶嗎,編輯入冊就不是黑戶了!”
總而言之,在周平看來應該給自己麾下的新兵見見血,練練膽的經驗就這麽溜走了。
所以,周平此刻打氣治安戰來,秉承着快準穩狠,要得就是讓麾下戰士積累戰争經驗。
随着這波逃兵消滅殆盡,那士卒想要快速增長經驗,就隻能去邊疆或者邊境地區了。
劉泰境内雖不敢說完全沒違法亂紀的事,但土匪山匪什麽的能給周平用來刷經驗的匪徒還真不多。
想到這裏,周平心中不由感歎。
沒想到自己身爲将領居然會有頭疼沒有土匪山賊的時候,想一想司馬氏統治時代,缺少山賊嗎?缺少異族嗎?缺少起義軍嗎?
江山處處都是試煉的場所,打完山賊,打土匪,打完打土匪打豪族,打完豪族打官府。
自己跟着大王,不就是這麽一路過來的,哪裏像現在,剿匪都要怕潰兵先轉職成百姓。
周平不由爲麾下士卒沒人殺而不能快速成長而感覺到唏噓,卻也不由遙想,世道真好啊!
周平想到這裏,果斷開口道:“這次剿滅老虎山的山匪,沒砍下敵人耳朵的家夥,回去加倍訓練加倍!現在給我殺上去!”
周平麾下将士們沒回答,隻是穿着魚鱗甲胄,手持镔鐵大刀,向山匪們所在殺去!
這世道到底不是已和平的世道,周平所期待的,就是随着劉泰的指引殺一個出朗朗乾坤。
當然,此刻對河北之地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感受最深的人其實并不是劉泰麾下的衆人。
因爲對他們來說,劉泰帶領着他們從無到有,一直到創造出如此基業,已是理所當然。
但對作爲李矩的主薄苟遠來說,見到得卻并不是一個殘破不堪的河北,而是一片欣欣向榮,熱情并發的河北。
尤其當他知道劉泰準備打通津口到汲郡的所有水道,修建一條貫穿黃河以北的大運河時,更充滿了不理解。
因爲以苟遠的認知來說,這就是在奴役百姓,必然會逼得百姓造反。
自己都可以期待見到在劉泰倒行逆施下,河北之地陷入烽火狼煙,然後各地紛紛起事。
但沒有,整個河北之地欣欣向榮,仿佛整個河北的勢力被劉泰擰成一股繩在幹活。
苟遠以自己算不上高瞻遠矚,但到底清楚世家如何生存的目光看着這項工程卻充滿了不可思議。
劉泰會提出這一項計劃,苟遠便是感覺神奇。
不過,一想到劉泰本身就是天下第一的名将,哪怕出于軍事用途的想法提出這個工程,卻也總歸是有劉泰的道理。
畢竟他敗石勒,虜劉曜,做出的事情哪怕出乎自己的預料,肯定是自己見識淺薄,看不出劉泰的深意,而不是劉泰發癫,整個政權跟着劉泰發瘋吧!
如果整個政權陪着劉泰發瘋,那苟遠覺得瘋了的肯定是這個世界,而不是自己。
苟遠首先就是不明白,在河南的一個個世家或者強豪,要麽結營自保,要麽桀骜不馴,就算祖刺史靠着個人魅力能夠把這一個個的塢堡聯合起來,受到外敵入侵時一衆世家豪強才會聯手,就算自己的太守李矩,也才會在那時候與祖逖搖旗呐喊。
但苟遠沒想到的是,怎麽河北之地的世家一個個看起來怎麽這般豪爽。
自己看着很多運河路段,甚至不是劉泰麾下的專業徭役在維修,而是世家豪族們主動組織家丁人手,一個個修建着當地的堤壩,水渠,以及道路,爲的就是劉泰的徭役們修的快點。
什麽時候世家這般舍己爲人了?苟遠感覺自己看不懂河北世家,但大爲震撼。
他自然是看不懂,因爲對河北的世家們來說,這一段日子也過得水深火熱。
原本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向劉泰投降,劉泰便攻破了邺城,讓他們一點好處都沒有撈到。
而緊接着劉泰推行《徭役稅》與《千田稅》,被苟純盯得痛不欲生,有不少想要對朝廷弄虛作假的世家被苟純揪出來。
然後得到命令後,就被苟純手上的精兵,整個家族都給滅門了。
因爲劉泰隻是想糧食跟土地,對金銀之類的浮财給自己留一份就行。
所以凡接到抄家命令的将士們士氣都非常高,幹這一類的活也非常積極。
接着又是退役士卒與軍史的結合體就這麽紮根在底層建立起了府兵營,打通了朝廷對底層的溝通,接着又是推舉考舉制,打破了傳統的察舉制的壟斷。
可以說當地的世家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權利在一點點的流失,但面對劉泰步步爲營,卻又步步狠辣的決斷,他們既感覺到恐懼,又感覺到屈辱。
說實話,他們現在隻差一團火了,如果有誰點燃了他們心中怒火,哪怕自身弱小,卻也說不定會跟劉泰拼了。
但羊曼在這時候出現了,他出現的理由非常簡單,那就是向他們籌集糧食的。
羊曼作爲劉泰的代表,看着這一圈的河北世家的家主們,平靜道:
“大王想修建永濟渠,從津口到達汲郡,所以希望廣大世家能主動承擔起,每一段所在郡縣的糧秣消耗。
隻要糧食足夠,你們也能像幽州盧家一樣獨自占領一個港口。
幽州到津口,入渤海,通青州的這條水道上的港口到底多麽賺錢,你們是清楚的。
大王這是給你們機會了,要不要抓住,就看伱們自己的了!
哦,對了,你們一次要出兩份錢,朝廷的港口會修建在你們的對岸,畢竟朝廷也是需要自己公家的港口的。
另外,你們也不用懷疑,兩個港口是朝廷先挑,你們拿剩下的那個用。
好了,想要這港口的留下來,不想要的,可以離開了!”
刹那間,原本還氣勢洶洶的河北世家們馬上都安靜了下來,甚至有人弱弱道:
“我們的那個港口是否可以讓其他的人參股?”
他們非常清楚,他們想要吃到這紅利,但又怕這一口肉太多把自己給撐死,但若是一個郡縣的世家,甚至逼急了還能發動百姓,這一段的港口肯定能夠支撐下來的。
到時候,自己家族也就有了個聚寶盆,至于百姓,百姓幹活就是了,難道還想要好處?!
羊曼從容的喝了一口茶水,然後平靜道:
“你們到底要聯系多少人,砸入多少錢糧,隻要你們老實交稅,朝廷都不會去管。
但有點要先說明了,你們需要拿出錢糧支撐起你們所在的這段郡縣的錢糧消耗,若支撐不住了,影響到了工程的進度,那你們的港口朝廷就收回了,可别說大王沒給你們機會啊!”
聽到了羊曼如此的話語,衆人在這時候連連搖頭。
随着北運河被開通,渤海灣被打造成一條黃金水道,誰還不知道要是這條運河真順利打通,自己所在郡縣有了一個自己掌控的碼頭,那以後自己可真是日進鬥金了啊!
羊曼說完這件事,對衆人道:
“對了,我聽聞,最近大王實行的政策,但大家心中都有幾分的怨言?
這可不行啊,正所謂心中生怨,遲早必亂,所以更是需要加強溝通啊!
如果對大王的政策有什麽意見的,大家同爲世家,我也是能夠給大家進行轉述的!”
“沒有沒有沒有!”這時候甄家的家主連忙站出來道:
“大王乃是河北之主,我等世家不過牧羊之犬,自然是大王怎麽說,我們就怎麽去做了!”
聽到甄家家主的話,周圍河北世家的臉上不由出現了幾分的嫌棄的神色,但面對羊曼卻是面帶笑容,深怕自己的笑容掉落了一點點,以後還需要其他的代價補上!
羊曼倒是客氣的說道:“沒有就好,這我就放心了,一開始大家有些不習慣也是常有的。
但時間長就知道,我們大王是天底下最講規矩的人,隻要你們不逾越規矩,定然會讓家族恢複,并且超越以往!
既然大家心中都沒怨言,那今日會面就到此爲止。
各家回去做好倉儲,運河修到你們那裏時,可不要讓朝廷難做就好!”
這些河北的世家自然是連連點頭,然後便合縱連橫,一個郡的世家聯合在一起,努力一起吃下了一個港口。
對劉泰來說,這樣每一段運河修建的糧食消耗被下降到最低。
劉泰很清楚,世家最具有威脅的除了田畝,徭役,以及察舉權利以外,便是他們積蓄起來的糧食了。
借助這次機會,把這些糧食給一次性掏空,哪怕付出黃金水道上的港口作爲支付條件,但自己到底留下了一個公家的碼頭作爲調節,也是值得的。
而且這條永濟渠可比不上渤海灣,除了建設,維護也是頭等的大事。
畢竟這可是黃河,泥沙這東西,可多得匪夷所思,所以永濟渠的清淤工程,怕從永濟渠建設之後,便會貫穿永濟渠被廢棄爲止。
這一筆錢總不能全部都朝廷來出吧,到時候便跟這些世家們好好講道理了;
“各位世家,你們也不想要你們花費大價錢買下來的港口,因爲淤泥堵塞而廢棄吧?
來大家一起交物業費,啊呸,一起交清淤費,保持運河暢通,責任就在你和他!
什麽?你不想要盡責任,那想要盡責任的其他人多了去了,誰不想要盡責任的,就把股份轉讓給想要盡責任的人!”
所以,苟遠不理解這些世家現在掏錢掏得這麽痛快是可以理解的。
因爲世家現在要掏錢,以後真賺到錢了,那更是要掏錢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