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劉泰回到了廣固城不久,褚翜便是很快拿着一份信報,過來見劉泰。
“明公,祖逖撤退了,石勒率領主力進攻并州!”褚翜簡單的說了情報裏面的事。
劉泰接過情報,開始認真看起來。
這場由劉琨發起了的戰争,從秋收開始,到深冬則徹底結束,甚至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沒違了農時。
劉琨先手,雖然打到上黨郡,其中祁弘率領的赤血騎更到達永安,隻要越過永安,那就能攻到匈奴漢國的首都平陽,但最終還是糧草不濟,選擇了撤退。
祁弘到底率領的是精銳的赤血騎,而且祁弘這人自身應當下決斷時,總能非常下決斷。
這讓祁弘每次不論是進攻又或者在撤退都能打出不錯的效果。
但祁弘的士卒也知道他們将軍的性格,這讓赤血騎在陷入到僵持戰時,會害怕自己會成爲被抛棄的人,所以不敢死戰,每次隻肯出七分力,還有三分要留着逃跑用。
正因如此,祁弘不論強襲,亦或者撤退都非常精彩,但陷入僵持往往戰績不佳。
像這次劉粲防守祁弘,祁弘雖圍點打援了一次,但被劉粲跟永安的部隊彙合後,基本上就隻剩下了垃圾的僵持時間,祁弘覺得事不可爲便撤退掉了。
不過祁弘的撤退已相當不錯,對比起來劉琨本部的撤退已經體面得多了。
劉曜雖然對比劉泰與石勒,多少有幾分水貨的味道,但到底也是吃經驗,一路吃到了大軍團統率的匈奴漢國三大将之一。
哪怕一開始被劉琨打得狼狽,但在石勒帶着主力去直接幹晉陽,使得劉琨派遣了拓跋猗盧的鮮卑騎兵前去救援時,被劉曜抓住了反撲機會。
對劉曜來說,自己又不怕你劉琨,他隻害怕拓跋猗盧的鮮卑騎兵,如今拓跋猗盧不在,劉曜表示今天老子率領軍隊亂殺。
而事實上,當時局面不僅劉曜用于交手,石勒實際上也隻誘惑劉琨分兵,确認劉琨真分兵後,直接帶齊主力就去幹劉琨了。
在兩面夾擊下,劉琨又不是什麽能夠逆天改命的名将,隻能被打得大敗,士卒十不存一。
不過劉琨的逃命能力絕對一流,卻不知道這裏有沒有遺傳的因素在裏面。
至少讓劉琨帶着自己的殘兵敗将逃回了晉陽,跟拓跋猗盧彙合,同時祁弘也帶着他的騎兵回歸,這讓雖然打了勝仗的石勒與劉曜到底還是相當忌憚。
不論石勒亦或者劉曜,雖然覺得劉琨麻煩,但真正讓他們感覺頭疼的卻是拓跋猗盧。
若他不被解決掉的話,就算打敗了劉琨,但想要徹底殺死劉琨卻真不容易。
縱橫在草原上的鮮卑騎兵,到現在爲止也就隻有劉泰真正的擊敗過。
至于劉曜與石勒,若是能打敗鮮卑騎兵的話也不至于讓劉琨還活的這般潇灑了。
面對鮮卑騎兵,石勒與劉曜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還是借着這漫天的冬雪選擇撤退。
這次由劉琨掀起的針對匈奴漢國的第三次長平之戰算徹底落下帷幕。
劉琨盡自己所能的牽制匈奴漢國主力,以及石勒的主力,給南方祖逖制造出了收服洛陽的壯舉,但随着匈奴漢國的力量回歸,劉曜還是把這洛陽很快奪取了回去。
不過祖逖倒也不算太吃虧,他跟黃河邊上的塢堡勢力打了一個照面,算混了一個熟臉,回到豫州後平叛整軍,開始重新整合黃河以南的晉軍勢力。
隻不過,也許是因爲祖逖的眼光戰略,以及抓機會的能力都強得有些太恐怖了,所以司馬睿便安排了戴淵爲司州刺史,主要就是用祖逖的兵,收晉廷的地,以及監督祖逖的權利。
隻能說,這次祖逖因收服故都,所以狠狠刷了一波聲望,也正因如此,讓王導與司馬睿知道祖逖真是一号人物,既然是人物,自然要想辦法監視或者制衡。
另外在這份報告中,還提到石勒的軍隊中出現一群口念佛經且奮不顧身的特殊部隊。
劉泰看着者一份情報,不由沉思了一下,開口道,“馬上通知主要的軍官與文臣開會。”
“遵令!”褚翜聽到劉泰的話,馬上應答了下來。
事實上沒多久時間,在青州的主要官員如劉明周平葛信于藥,又或者是重要的文臣褚翜羊曼習參軍等人也都來到這會議廳中。
至于曹嶷與張嵩,他們一個在處理大運河,一個在發展冀州,此刻倒是沒有在青州。
劉泰則把這份情報給了其他所有人看過後,開口道:
“今日召集大家來,就是想要說,這場大戰大家都有什麽想法,暢所欲言。”
“我隻是奇怪,以劉曜與石勒兩軍當時的實力與士氣應該都在巅峰吧?爲什麽不直接在晉陽之下滅了劉琨。”周平有些疑惑道,“那雙方的士卒比例,隻要平推就赢了吧!”
“劉曜當初也是這麽認爲的,結果鮮卑的拓跋猗盧給平推了,留下陰影了吧!”
劉泰看看戰報嘲笑了一句,繼續道:“而石勒這人知輕重,懂進退,在打仗時你能盡職盡責,石勒也不會掉鏈子,但劉曜肯定是想要讓石勒打頭陣,那石勒隻會耍滑頭!”
“拓跋猗盧有這麽強嗎?”周平此刻倒有幾分興奮道。
“任何人對上沒有敗過的将領,心中多少都是會有幾分不安的!”劉泰搖頭道,
“對上拓跋猗盧如此,我想其他的人對上我們也一樣。”
聽到了劉泰的話,衆人紛紛點頭,若非劉泰一路常勝不敗,又怎麽會就差直接高喊自己要造反了,但劉聰就是選擇視而不見,捏着鼻子繼續維護匈奴漢國的統一。
“還請将軍指一個方向,否則我們若這般讨論,是沒個結果的!”褚翜道。
“石勒!”劉泰指指了地圖上的邺城,相當認真道,“不論怎麽說,這算是石勒出兵,亮了亮他的家底,我們需要對其詳細分析,以後才好針對性下手!”
“有更詳盡一點信息嗎?”于藥看着這消息不由皺眉道,“尤其對這佛兵的?”
“你等一等!”劉泰對着于藥說了一聲,便跟身邊内侍說了一聲。
很快内侍便是帶着大量的情報信息送了過來,劉泰則說道,“這些便是你想要的情報。”
在場的衆人看到了劉泰送過來的情報,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幾分的意外。
而對劉泰來說,對于此卻是沒有絲毫的意外,因爲自己對石勒的金融滲透到達了一定程度,張賓對自己控制石勒的食鹽與布匹之類基礎物資相當忌憚,但不知道自己的真正目的。
現在的石勒隻占領半個冀州,雖然向南占領了黃河以北的土地,多少也算拿到一州之地,尤其産鹽地落入了石勒的手中,讓他有了自己的食鹽,不被自己所控制。
問題是,自己食鹽開采用得是潮汐能與曬鹽法,産量多,成本低,靠得是絕對地理優勢。
哪怕曬鹽法這種技術石勒能學過去,但到最後他能拿得出那麽廣泛的灘塗,能有足以媲美潮汐能的人力嗎?做不到,那産鹽的成本就是會比自己高。
而有了鹽廳開路,劉泰境内的各種基礎的物資自然而然的流通到石勒地界,尤其在鹽廳旁邊建立一個日常百貨的店鋪,隻要是用鹽廳的鹽票,那這店鋪都是認可的。
通過這樣的方式,自己的鹽票已在石勒的境内獲得了初步的認可。
這時候,對劉泰的那些諜報人員來說,想要探查消息,直接塞鹽票就是了。
對比起金銀這種東西,鹽票更加的隐蔽容易躲藏,需要兌換時直接去鹽廳進行兌換。
甚至退一萬步來說,真被石勒盯上了,你們拿着鹽票,逃到劉泰地界也是個富家翁。
所以面對着劉泰的鹽票攻略,石勒手下不少人都選擇了接受。
不僅石勒,就算苟晞,也接受了自己在徐州開鹽廳。
不過這些倒是不重要,最重要得是,對劉泰手下的斥候來說,也不需要什麽用命去探查什麽消息,鹽票開道,直接去石勒手下購買消息,大大方方的做起情報生意。
說實話,石勒張賓等人是知道這個情報生意的背後是劉泰的。
但因爲還沒到跟劉泰交手,所以隻安排了自己的人進去,先讓他一步步做到高層,摸清楚這個情報交易的人員再說。
順路也能安排些假消息進去,說不定能夠讓劉泰做出錯誤判斷呢!
等到哪天準備跟劉泰翻臉了,再把這個情報交易的據點給直接拔掉。
但對于劉泰來說,自己真不在乎,這個情報交易的據點拔了也就拔了。
自己真正的目的就是爲了鹽票能順利在石勒境内流通,爲了僞裝這一點,什麽食鹽傾銷,什麽布匹壟斷,什麽情報組織,一個又一個真實但卻覆蓋于自己真正目的謀劃順手編織。
劉泰不會去特意的強調什麽必須要用鹽票這種事情來提醒張賓。
自己金銀也收,絲綢布匹也收,甚至糧食都收,所以鹽票也收也就沒有什麽好奇怪的了。
而正是在這樣金錢開路的手段下,自己手下雖然沒那種頂尖的諜報人才,但靠着量大管飽的信息收集,石勒很多情報自己都能收集起來。
但這些情報收集歸收集,想要印證正确與否,往往需要石勒拿出真的東西出來,自己手下的諜報人員才能反過來把情報中真實信息拼湊出來,算是事後諸葛亮吧!
“佛圖澄是刁膺引薦給石勒的來自身毒的佛法大家,佛兵算是石勒的一種嘗試!”劉泰看着這份資料開口道。
“這種佛兵,感覺比我們通過漢書培養出來的精銳更加恐怖!”于藥不由皺眉道,
“在情報上說,這些佛兵在戰場上完全能夠做到視死如歸,完全不顧惜自己的性命。
就算我們麾下的士卒都做不到這點,我們要小心他們把這種方式推廣全軍!”
劉泰聽到于藥的話,笑了笑道,“我今天來的時候,左眼一直在跳!”
聽到劉泰的話衆人不由一愣,陽裕倒是開口說道:
“周易解左眼爲青龍,乃生機盎然之意,相信将軍近期定然會有好事發生。”
“那我右眼這幾天也一直在跳,是不是會有災厄發生呢?”劉泰不由笑道。
“将軍乃是漢家氣運所在,當是諸邪辟易,哪裏來得災禍!”陽裕連忙道。
衆人這時候卻有幾分的恍然。
而劉泰聽到陽裕的話,對衆人笑笑道:
“百姓們雖讀書不多,但我們對待神靈多是尋求自利而從之。
若說讓漢家百姓改信這佛教,我覺得沒什麽問題,但想要讓漢家百姓狂信,甚至把佛兵推廣全軍,我不相信。
信仰這種東西,隻要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主公所說有道理!”周平卻也贊同的點點頭。
“漢家百姓應當不會受到這蒙蔽,那異族呢,異族多少會受到蒙蔽吧!”于藥道。
聽到于藥的話,在場的衆人都不由皺起眉頭。
說實話石勒的基本盤是異族,若異族中出現了這麽批佛兵,衆人感覺想打敗石勒怕有得頭疼了。
劉泰從容的搖搖頭,道:“你把他們當做是太平道,其中能成爲佛兵的大概也就是黃巾力士。
哪怕當初有三十六方的太平道,才多少黃巾力士,更不要說石勒麾下的雜胡了。
而且必須要說的是,佛圖澄解釋的佛學與石勒所掌握的權柄的立場到底不同的。
如果隻是小範圍的合作還看不出來什麽,但若真推廣全軍,他們内部怕有得争權奪利了。
與之相反,我們的民族主義兼容了我們所有人夢想。
我想要恢複中華,複興大漢,讓我漢族重新立于世界之巅,難道我們不同心戮力嗎?”
“我等與主公同心戮力,複興大漢,恢複中華,至死不渝!”褚翜第一個反應過來!
“俺也一樣!”幾個武将說不出褚翜的話,紛紛對着劉泰行禮,其他人更是有樣學樣。
“免了免了。”劉泰對着衆人阻止了衆人繼續行禮,道,
“所以這佛兵也許會有,但數量絕對不會多。
縱然這支戰部他們意志如鐵,信仰如鋼,那我們到時候就用真正鋼鐵來對付就好,葛洪弄出來的灌鋼法不就是在這裏等着他們嘛!”
衆人此刻都流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凝重的氣氛更是一掃而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