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幽州冀州青州的世家便收到從劉琨手中送來的背書劉泰是城陽景王之後的信書。
說實話,這信書上寫得劉泰是城陽景王之後這件事情本身并不是什麽事。
因爲劉泰出身東萊,這邊劉氏子弟多有城陽景王的血脈,頂多就是這血脈比較的稀薄。
但真的追溯源頭,莫說城陽景王,就算是追溯到劉邦的身上也是沒有問題的。
更不要說,在劉暾死後,城陽景王一脈真的說起扛鼎之人是劉泰也沒有什麽問題。
因爲每到亂世,隻要旁系之人在天下征戰中奪取了政權,莫說成爲皇帝,隻成爲名臣,那都會導緻家族家主被剝離。
所以每到亂世,也是世家開始更換主脈的時候。
但這份書信最關鍵的地方,卻在它的落款與印章,上面的劉琨之名,以及劉琨的私人印鑒,便代表劉琨真正的承認了劉泰的身份。
不是匈奴漢國承認劉泰是城陽景王的後人,那劉泰就是城陽景王後人的。
因爲一個匈奴漢國的皇帝可沒讓世家徹底信服的公信力。
說到底,匈奴漢國都還沒統一天下,既然連這點都還沒有做到,天下世家就不可能會對匈奴漢國徹底信服。
但此刻,劉琨承認了劉泰的身份,并且以書信方式主動給幽州冀州青州的世家背書。
所有收到的世家看到之後便明白了,劉泰跟劉琨合作了!
緊接着便是範陽盧氏開始出面,表示自己獨自承包了範陽郡的運河,切實用錢糧來證明自己想要投效劉泰的姿态。
一時間同樣在範陽的祖家,在北平的陽家都對範陽盧氏大罵。
你妹的平時看你們濃眉大眼,自命清高,一貧如洗的窮酸樣,結果你直接這就掏了一個郡運河錢糧,你們掏得起嗎!
最重要得是,說好有幽州世家同進同退,你自己一個連盆都端走了什麽意思。
總而言之,面對周邊幾個世家的質問,範陽盧氏果斷表示裝死。
現在最重要得是把盧谌送到劉泰身邊,讓他成爲範陽盧家的政治新星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周圍幾個世家,不過隻是看不過去過過嘴瘾而已,難道還因爲這件事情滅了自己範陽盧氏不成。
呵呵真要有外敵,怕還是要大家一起團結的,隻不過老子準備押注劉泰,老子準備成爲幽州第一世家,你們以後乖乖給我做小老弟吧!
不論怎麽說,随着劉泰跟劉琨的合作,範陽盧氏砸出真金白銀,劉泰所提的運河計劃也自然而然流傳了開來。
這一系列的事情,第一個造成影響的便是石勒。
“你們說,劉琨與劉泰該不會聯手對付我吧!?”石勒環顧衆人開口道。
石勒這麽想是正常的,這時石勒正處于劉泰與劉琨兩人的勢力包圍中。
現在劉琨與劉泰兩人有了這麽明顯的聯手,他們不是來對付自己的,是爲了對付誰?
“還請将軍放心,劉郡公既然放出了修建運河的消息,并且也真的開始派人在範陽與渤海灣處修建,那麽可以肯定劉郡公是沒有心思來讨伐我們的!”張賓站出來道。
石勒聽到了張賓的斷言,心中不由放心了不少,但馬上,石勒卻也皺起眉頭。
“若非他們不是爲了對付我,那他們現在這般姿态又是爲了什麽。”
刁膺聽到石勒的話,也不落後于張賓,開口道:
“自從王浚敗亡,王浚的一部分殘兵逃到了劉琨處,劉琨爲了避免劉泰追責,同時劉泰又有心想要修建運河,這才導緻了雙方都有議和的心思。
以劉泰一直以來的性格來看,他向來是看不起晉廷的!”
聽到刁膺的話石勒也點點頭,畢竟石勒在劉泰的軍中待過,更被劉泰傳授了絕世兵法。
但問題是這兵法自己學不過來,可劉泰對于漢家态度與晉廷态度還是知道的。
劉泰跟劉琨議和石勒相信,但若說劉泰會跟劉泰聯手進攻自己,石勒想想還真不相信。
除非劉泰下定了決心叛漢投晉了,但這又不符合劉泰的人設!
石勒可以相信,要是劉泰做出這種事,那劉泰麾下的軍隊必然跟劉泰分崩離析。
到時候自己做夢都要笑醒,劉泰最強的一點自己崩掉了,這世界還有比這更好的嗎!?
石勒深吸了一口氣,又向張賓看過去,開口道,“這劉泰修建運河又是爲了什麽?這運河真這麽值得去修建?若他不去修運河,怕是能來打我了吧!”
張賓聽到石勒的話,不由搖搖頭道:“若劉郡公會行無道而伐的事,怕當初明公剛來邺城,那劉郡公就率領軍隊過來了,哪還會等到今天啊!”
“也就是說,他發現打不了我,又沒有繼續南征苟晞的意思,所以他選擇了挖掘運河?”
石勒的話語說到這裏卻惡狠狠道,“老子早就覺得他跟苟晞勾勾搭搭的不對勁,這世道哪裏有抓到兩次,卻又讓人逃了兩次的道理。”
在場衆人聽到石勒的話也哭笑不得,因爲第二次劉泰有沒有抓到那是誰也不清楚。
至于在戰場上逃跑那就更正常了,在場的将軍凡是跟着石勒殺出來的,誰不是幾次三番從戰場上逃出來過。
不過,石勒很快回過神來,看着張賓道,“這運河到底有什麽神奇的,爲何劉泰要修建?”
“自古以來,運河隻爲了方便糧草駁運的時候溝通水道之用,我的确是不明白,爲何劉郡公要挖掘這運河。
畢竟他現在占領冀州五郡,已聯通了青州與幽州,沒挖掘的必要啊!”
張賓聽到石勒的話,多少也是有幾分迷茫的。
畢竟張賓再怎麽樣聰明,但頂多也就是凡人智慧,但面對未來那運河順利開鑿所帶來的豐厚利益相比,這更多需要眼界的積累,以及把華夏當做統一的概念。
如果石勒能如同曆史上一樣統一北方,那張賓很快便會明白劉泰的目的。
但現在的話,面對這種前所未有的規劃,張賓是真的看不懂!
比如如果劉泰自以爲聰明的對着張賓用三十六計,那張賓絕對會見招拆招,然後全部将計就計的讓劉泰吃大虧。
因爲玩弄陰謀詭計,一百個劉泰面對張賓都是弟弟。
但劉泰不比拼智力,準備走純粹比拼國力的方向。
自己就是打算打造大運河,讓自己的在渤海灣的艦船行駛到運河裏面給自己送糧的心思。
那張賓智力通天也想不到這麽令人抓狂的戰法啊。
這樣的戰術可以說是效率慢,投入大,愚蠢到蠢不可及,完全就是愚公移山的蠢貨戰術!
但是張賓解決不了!
因爲且不說張賓看不穿劉泰的真正目的,就算是看穿了,那想阻止劉泰的唯一方式那就是對着劉泰發起主動進攻。
問題是,這種事情真就是劉泰夢寐以求的,老子就是想要打,但沒理由打!
而真雙方開始交戰,隻要不能速勝,石勒的軍隊一年要吃人肉,兩年就要啃樹皮了。
如果不是真打不過,以石勒的性格會忍耐下去嗎,這不是真的沒有辦法嘛!
“劉泰乃是天縱之才,雖是少年,卻是名将。
我雖然不知道劉泰修建這運河要幹什麽,但劉泰這麽做要麽有我們看不到的深意。
至少劉泰認爲在除讨伐我們外,這件事,對他順利掌握幽州冀州兩州是最好的選擇!”
石勒見到張賓也得不出一個讓自己滿意的答案,石勒倒先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對于石勒來說,自己不知道劉泰到底打什麽主意,但自己知道劉泰啊。
這個家夥會幹無用功嗎?絕對不會的!
“就現在來看,劉泰修建運河範陽盧氏積極響應,這應該是劉泰他轄區之内的世家合作的一種方式。
在劉泰看來也許什麽人的投靠都是虛的,隻有錢糧的投靠才是真實的。
所以對于那些拿出了真金白銀投入這一項工程的世家才會被劉泰所承認吧!”
張賓說到了這裏,略帶着幾分感歎道,“真是好手段,若如此以後想要策反劉泰麾下的世家怕是難了!”
石勒聽到了這話不由一愣,但是思索了一下張賓的話,也相當認可的點點頭。
凡是投效了劉泰的世家,那肯定是砸了錢糧修建運河,算是納了投名狀的。
這可是真真切切的錢糧啊,而不是虛無缥缈的忠心與信義,以後自己想要拉攏這些世家背叛,那少說也要跟這些錢糧齊平吧,不然又怎麽能夠說得動這些世家!
而凡沒投資這運河的世家,劉泰也許不會打壓,但也别指望劉泰能夠給他們什麽好處。
最好也就是以後什麽事情劉泰都是公事公辦。
但問題是,不論是在任何年代,公事公辦本身便是代表了朝廷對世家的态度。
對于平民百姓來說,對于任何朝廷的規章制度能做到公事公辦就謝天謝地了。
但對世家來說,什麽公事公辦?隻要沒有做到特事特辦,就說明了朝廷的厭惡。
而此刻的石勒站起身來來回踱步,道:
“現在劉泰占據三州之地,若是任由劉泰計劃完成,我心中不免有幾分的不安,諸位可是有何計策教我?”
刁膺聽到石勒的話,卻是小心翼翼的對着石勒說道,“将軍欲伐劉泰?”
“自然要盡量避免與其沖突,去年我們糧食都未豐收,手中毫無存糧,如何與劉泰相争。
縱然與劉泰交手,怎麽也要等上兩年,能夠與劉泰相持一年以上再說。
否則若這時候被劉泰抓住了機會,我等的基業怕是要覆滅了!”石勒臉色難看道。
“叔父何必滅自己威風,若是劉泰來攻,季龍定然取劉泰的項上首級!”石虎自信道。
“季龍有此信心,我心甚慰,叔父便是等你大顯身手的時候!”石勒安慰了石虎一句,就好像是看着自家的侄子誇耀勇武一樣,然後轉頭便對刁膺道,“你可有法?”
“既然我們不方便出手,那麽也就隻有讓其他的人出手了!”刁膺思索着開口說道,
“劉泰南方的苟晞被劉泰所破,元氣大傷想,想來不會捋虎須,北方劉琨更是剛剛爲劉泰正名,想來也絕對不會出手騷擾。
所以我們所能夠引導的也就隻有更北方的鮮卑人了!”
“鮮卑人?”石勒聽到了這話,倒是不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卻是若有所思。
“孟孫你覺得呢?”石勒最後,卻還是對着張賓發出了詢問。
“賓心思黃河沿岸之地,并未聽全,但相信刁膺長史謀劃萬全,不負大将軍所托!”張賓聽到石勒的話,對石勒行禮道。
石勒聽到張賓的話也明白,張賓并不覺得從北方聯系鮮卑部落有效。
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這些鮮卑部落對于晉廷實在太忠心了一點。
拓跋部落跟着都劉琨打生打死,不知道的還以爲劉琨是他們的爹。
王浚一樣指揮了一群鮮卑騎兵,雖然被劉泰收拾了,但不可否認王浚真是鮮卑騎兵的爹。
可以說漢人來到這北方的土地,然後掌握了這一片土地不久,很快便是會随機刷出一支鮮卑騎兵供給漢人調度。
當初的劉琨與王浚憑借一州之地都能掌握的這麽順利,就更不要說現在的劉泰掌握了三州之地了。
如果不是自己投降過去必死,自己都想要投過去啊!
“你覺得派遣誰去比較好!”石勒倒也沒指望這件事情能夠成功,懷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思,便是派遣一些人過去試一試。
刁膺對着石勒恭恭敬敬的行禮,然後便道,“此乃是某設計,自然是某親自去!”
“莫要胡鬧!”石勒聽到了刁膺的話,卻是果斷訓斥道,“如此使得!”
刁膺搖搖頭,但對石勒認真道,“我本人設計,自然我本人先行,否則又如何服衆!”
刁膺的話說到這裏,卻是不由看了一眼張賓,心中或多或少對張賓還是不服氣的。
但自己的才華真比不過張賓,那麽自己所能做得也就隻是賭命了!
此刻的張賓也許明白刁膺的心情,隻是對着刁膺鄭重的行禮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