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薇啊……”劉泰聽到褚翜的話,思緒倒有幾分飄蕩。
劉泰很清楚,隻要成爲衆人的主公,就必須要爲衆人負責。
别得不說,自己這麽愛沖鋒陷陣,要是哪天運氣不好,膝蓋中了一箭,也是很正常的。
那自然要想辦法盡可能穩定衆人心思,而唯有子嗣存在,才能讓所有人感覺到放心。
哪怕自己真複興了大漢,終歸需要有個可以傳承的太子。
隻有保證了衆人的政治力量與累積财富的傳承,衆人才會感覺自己這輩子沒有白奮鬥。
如果自己不去尊重衆人的共同利益,那必然會有人來教育自己,讓自己去尊重。
而王薇作爲王彌留下來的孤女,自己正妻的位置隻能是她的,甚至自己的嫡長子最好也是王薇生下來的,隻有如此,才能保證自己整治團體的穩定性。
“她的守孝之期快到了嗎?”劉泰聽到褚翜的話不由問道。
“大約還有半年!”褚翜對劉泰道,“郡公,您做事向來喜歡計劃,一年有一年的計劃,一月有一月的計劃,當初在幽州開會時,并沒把此事列入其中,所以翜特來提醒!”
劉泰聽到這話不由松了一口氣,道:“那還遠着,等半年後,便讓王裒老先生前去提親,以郡公之禮聘爲正妻,到時候你來負責操持這件事。”
“諾!”褚翜聽到劉泰這話,非常鄭重的應答了下來。
劉泰再次明白,自己的婚姻情況在這些人眼中的重要性。
哪怕明明還有半年左右的時間,但他們提醒劉泰重視起這件事。
因爲這并不隻是劉泰的個人情感,而是件政治任務,關乎整個政治集團傳承的政治任務。
他們能理解劉泰留着正妻的位置,一直等到王薇守孝結束,然後劉泰再将其娶妻的心思。
劉泰這樣的決定,對彌留下來的勢力來說這是求之不得的事。
而對褚翜等智謀之人來說,一個明确傳承的嫡長子更是他們所希望的。
因爲這件事能最大限度的減少内耗。
但這件事随着劉泰坐擁三州後,就不可能無限期的等待下去了。
讓王薇完成守孝三年已是他們所能退讓的極緻,所以明明王薇還沒完全過喪期,但褚翜已開始提醒劉泰了。
劉泰明白,在跟王薇走完六禮前,随着王薇喪期的結束,這樣的提醒會越來越頻繁。
所以,幹脆把這件事情安排給褚翜,讓他來負責這件事。
而劉泰則繼續投入到工作中,畢竟女人什麽的以自己現在的身份,又有什麽女人得不到。
别得不說羊曼那家夥好像想重操舊業打算給自己塞個女兒過來,可惜被劉泰拒絕了。
隻不過想一想羊家的女性向來厲害,别得不說單單是羊獻容自從跟了劉曜後,不知道給劉曜用什麽迷魂香,反正劉曜已被徹底迷得神魂颠倒了。
不過,對這些雜事,劉泰到底也并不是非常關心,而是繼續開始核查青州的發展。
對比起幽州百廢待興,冀州處理潰兵,這時候的青州境内的工廠劉泰需要進行重新調整。
随着劉泰占領幽州與冀州,把這些地區全部納入到自己的勢力範圍後,那原本幽州的工廠,就不可避免的開始了擴大再生産。
對比起當初隻滿足百萬人的産業,現在陡然間翻了數倍,這所帶來利潤自然毋庸置疑。
而且必須一提的是,原本劉泰跟石勒是敵對的,但現在随着自己的整體戰略開始進入到整頓開發幽、冀、青三州,那跟石勒間的緊張關系必然會有所緩和。
換一句話說,當初自己因一州之力所帶的經濟成本,随着自己掌握三州,更進一步掌握大量勞動力後,就能更進一步的下降生産成本。
而随着生産成本下降,劉泰開始給自己手上能工業化的東西,制定兩套不同的經營策略。
一種走得是奢侈品路線,賣得就是故事,就是虛榮,專門給那些暴發戶與世家制定。
另一種則走薄利多銷的策略,目的就是直接淹死周邊想跟自己競争的同類型企業,從而形成絕對壟斷。
說實話,劉泰把冀州跟幽州拿到手,倒絲毫沒嫌棄它們因爲戰争導緻相對破舊。
相反,因爲獲得了冀州與幽州,所以他們正好消化掉因爲青州市場保和而有所壓制的青州産業的産能。。
隻不過原本的産業劉泰也沒進行太多太長遠的規劃,或者說,就以當時的條件,布局本身就是最适合青州發展的。
但現在随着時間發展,當初的布局反而有點不适應現在的社會了。
别得不說,單是渤海灣商業航道的開辟,就注定了幽冀青三州的經濟發展,必定是圍繞着渤海灣進行。
沒有别得理由,隻因爲水運成本最低,到達其他三州的速度最快。
所以劉泰相信,在相當長的時間,這條水道會成爲北方的最重要的經濟水道。
那自然像食鹽,織造,造紙等等各種産業在劉泰有心推動下,會在青州一個個郡縣落戶,而不是都擠在臨淄。
當然以這時代的生産力來說,一個郡縣在解決農業人口的情況下,還能承接一項技術工種,完成技術整合就很不錯了,就算劉泰想要給得再多,怕也沒有足夠人口承接啊。
這些産業對比起最初甚至算不上是規劃的野蠻生長,現在經過自己的規劃,以及當地政策的扶持,相信能夠有更好的發展。
最重要得是,這些産業不論想采購原材料,還是想出售自己的貨物,全部都因靠近海洋與船塢,完全能通過走水路的方式快速前往幽州與冀州。
同時自己也會修繕道路,完善相應的配套設施,方便他們進行更進一步的後續發展。
與此同時,土地這種東西自己動彈不得,畢竟糧食是整個社會的基礎,沒足夠糧食自己想要幹什麽東西都不現實。
但自己到底是要努力培養新階級,而這開始興盛的貿易,自然而然會帶動渤海周邊航海業的發展與需求,因爲交通運輸就是商業最基本的需求。
在這繁茂商業的掩蓋下,劉泰希望百姓們通過大船去捕魚的計劃能順利。
“今年開始應該讓各港口挖掘冰窖儲藏冬日冰雪,想發展魚類食品,這冰塊絕對少不了。
不論打撈了多少海魚,到最後也就隻能用食鹽處理之後制作成鹹魚幹!”
劉泰不由感歎了一句,開始在自己的身邊記下了一筆,避免自己忘記。
劉泰清楚,這時代漁民地位不能夠跟農民比較的最重要原因,那就是漁業産量跟不上來。
否則,如果漁業一年的産量莫說要養華夏一億的人口,哪怕隻養幽冀青一半人口,以後就算自己不在了,看看後續的朝廷會不會禁止這漁民出海。
說到底,還是那句話,對古代社會來說,任何一個産業都必須要像第一産業農業那樣可以養活大量的人口這樣這個産業才重要,這才屬于誰都寶貝,誰也都想要撈一筆的産業。
而古代漁業因爲古代漁民完全體現不出這價值,就算打到了魚,對絕大多數漁民來說也不舍得吃,而是出售給有錢人家換取自己生活的錢糧,根本就是奢侈品的定位。
那這種漁民又有多少的意義,對政府來說,就算是想要統戰,都沒有統戰價值。
而在華夏想真正成爲一股政治力量,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整個階級擁有造反的能力。
像農民最具有反抗意識,最願意爲一口吃得把皇帝拉下馬,自然也就擁有相應統戰利益。
隻不過他們被地主所剝削,他們的權利被地主所竊取,反成爲他們明面上利益的代言人。
而皇帝不知道這點,皇帝以爲自己跟地主齊心,那就是跟百姓齊心,但現實來說完全不是一回事。
因爲地主壓根不管誰當皇帝,反正隻要不妨礙自己當地主剝削百姓,皇帝這個位置誰愛當誰當,誰當都一樣。
當然,當百姓被地主壓迫得完全活不下去時,也就是要逆反天罡的時候了。
雖然劉泰也看得出這裏面的問題,但劉泰很清楚,建立在商貿繁榮上的航運,就政治利益來說完全毫無根基。
因爲商人本身就是擁有妥協性與軟弱性,那自然這一條看起來好像是很重要的商業航道,也擁有這樣的特性,這樣的航道是不可能永遠傳承的。
劉泰可以肯定,哪怕這條道路非常繁榮了,隻要自己說一句話,這條商道說禁也就禁了。
對絕大多數精緻利己主義者來說,面對來自高層的命令,他們不敢有半分違逆。
而商人階級就是這麽個階級,他們恨不得拿走弱者身上最後一枚銅闆,但面對比自己更強大的人,卻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谄媚奉上,隻求自己能獲得更多利益。
自己說禁了商道後,商人們頂多多罵幾句,然後轉頭就走了陸路,加價來買賣商品。
但問題是,自己想要的并不是一條人亡政息又或者被一群精緻利己主義把持的商道。
自己真正希望的是要把渤海打造成華夏的海洋搖籃,讓華夏百姓能知道,海洋也能有益于華夏百姓的生存。
對比起極具有投降精神的二道販子,讓百姓們能夠用船隻成爲生産者的真正漁民,才是劉泰所希望發展出來的新階級。
他們有被統戰的價值,因爲當每年的捕魚産量超過億斤這單位的時,他們捕獵的魚,絕對成爲沿海州縣的重要口糧。
從廣義上來說,漁業也是屬于廣義上的農業的,他們也必然被統治者重視。
到時候,誰說禁海,别得不說,這些沒飯吃的幽州冀州甚至青州的郡縣怕會馬上引發暴動,而自古以來這樣地方起義輕則重創中央朝廷,重則實現改天換地。
到時候,就自然沒人敢忽視海洋所代表的政治力量。
“說到底,還是沿海的百姓們實在太窮,我不就是想他們湊點錢去買賣四代艦嘛。
但問題是他們手上沒有錢,隻能先想辦法讓他們弄點錢來。
讓他們有錢了,才好把軍隊的四代艦出售給他們,到時候水師們就能全部換裝五代艦了!”劉泰忍不住的抓抓腦袋。
沒有錯,劉泰想把這些地區給扶持起來的重要原因,就是爲了讓當地的百姓手中能有錢,或者說至少集合全郡的力量能夠購買軍隊中的四代艦。
畢竟自己期待的是漁民不說遠洋捕撈,至少也要做到近海捕撈啊。
難道還真用那些小舢闆過去捕魚嗎,肯定是不可能的,需要得是幾十人,幾百人共同協作的大船去捕魚才行!
當然,劉泰也明白,一開始民間去買賣船隻肯定隻是爲了方便自己交易,又或者想要做航運的生意。
但随着時間流逝,如果到時候還沒有出現自己所期待的漁民,那第一批從水軍中退役的部隊成員,便會被劉泰安排到由官方成立的漁政船中。
然後手把手教授退役兵們去捕魚,從而引導當地的百姓們去學習這一項技術。
總而言之,此刻的劉泰在調整着青州地區的各項工廠,順手把一部分的資産剝離。
但實際目的不僅隻是爲了促進商業貿易,更爲了将來的海洋政治團體的出現而布局。
不過第二天,褚翜有些疑惑的看着從劉泰手上拿過來的報告,擡起右頭看着劉泰道
“這些工廠不是發展得好好的嗎?爲什麽舍棄掉了,感覺怪可惜的!”
“這樣啊……”劉泰思索一下,道,“這工廠裏面的人我有更需要他們的地方.
你可以去問問青州地區的世家,誰有興趣接手這些工廠。
技術工人我會帶走,但技術想學的可以學,至少在我完成轉移前,這些工廠還能營利.
而且等到他們的人學會了,就算我們官方的人走了,這些工廠他們也能經營下去,隻要交稅就可以!”
“有什麽限制嗎?”褚翜聽到劉泰的話,不由很是感興趣的說道。
“就是給世家準備的,采用拍賣的形勢吧,誰能把青州的世家都給找過來?”劉泰問道。
這時候,正把自己的腦袋埋在文案中補覺的羊曼突然感覺到一陣陰風。
猛然的擡起頭來,卻見到衆人都在看着自己。
“嗯?發生了什麽事情了。”羊曼略帶着幾分迷糊的想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