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泰看着衆人開口道,“我們能順利戰勝王浚,取得幽州自然是好事。
但打幽州容易,想要坐穩幽州卻并不容易,尤其當别人同時進攻幽州與青州時。
那我們便會被首尾夾擊,從而讓整體的戰略處于被動的狀态!”
“那不如攻打石勒,搶了邺城,我早就想要殺了這羯族的奴種了!”王桑果斷叫道。
“王将軍勿急,如今明公與石勒具是大漢臣子,豈可無诏起兵。”褚翜連忙出面勸說。
“那皇帝夜夜笙歌,聽聞連皇後都換了六個了,哪裏有當初光文帝的半分樣貌!”王桑很不屑道,“難道以爲他日日跟着女人厮混,這天下便自動到他手上來不成!”
“咳咳!”劉泰咳嗽了幾聲,道,“如今他是我大漢天子,不可妄議!”
聽到劉泰的話,衆人多少也明白劉泰沒有要造反的意思,但看着劉泰不怎麽客氣的語氣,一個個也知道,若說劉泰對現在天子劉聰有多尊敬也不一定。
劉泰揮揮手道:“好了,匈奴漢國沒什麽變故,我們不可能與石勒直接交手。
畢竟我可不想要叔父因此背上叛逆之名,且先讓石勒活幾年便是!”
衆人見劉泰這般的話語,明白王桑提議的想要直接進攻石勒的計劃别想了。
“明公召集我們前來,可是心中已經有了腹稿?”褚翜開口引出劉泰的話。
劉泰聽到這話點頭道:“其實也簡單,我等想要防備石勒,卻也不可能把太多資源投入裏面,所以我的建議是冀州,以及幽州幾個郡縣,進一步擴大府兵數量。
把邊境地區的百姓們武裝起來,形成由戶到保,由保到村的民間防禦體系。
而我們府兵也會定時對這些邊境村落進行訓練,帶讓他們熟悉戰場。
若哪天石勒真與我們交手,他們能配合府兵成爲一股在一線抵抗的力量,給我們争取調度時間!”
“若如果隻是府兵的話倒是好說!”褚翜聽到劉泰的話,到底是松了一口氣。
因爲府兵基本上都自己負責身上的甲胄,又或者自己負責糧食,就算調度他們基本上也就在本地郡縣調度,就算真有向較遠的地方調度,至少也是在一個州内。
所以相對來說養府兵的成本并不高,而且府兵自己有五十畝田地,而且還有各種隐性福利,他們也很樂意接受這些職業。
而劉泰聽到了褚翜的言外之意,繼續道:“戰兵的數量肯定要提升的!
不過,具體提升多少戰兵,首先需要對幽州冀州進行一次人口普查與土地丈量再做決定!
張叔,道正,你們一個負責我們所得地界的人口普查與土地丈量。
當然你們人手未必足夠,習參軍,需要你麾下軍史前去支援他們一二。
且先把我們地界之内的人口情況與土地情況給摸索清楚,有此基礎我們才可更進一步進行施政與募兵,否則一切言語,也不過隻是紙上談兵而已。”
“我等遵令!”張嵩、苟純與習參軍三人卻是連忙對劉泰行禮。
劉泰見到衆人應答了下來點點頭,繼續道:
“對了,你們下去查的時候,遇到地方士族可以坦然相告。
以後隻要我劉泰還在執掌幽冀權柄,那以後每五年便會進行一次人口與土地的普查。
若他們沒上報準确數目,那下次清查便以他們這次上報的數目爲基準。
下次清查土地出現出入,且解釋不清楚這些土地的來龍去脈。
那多出的土地朝廷會回收,少掉的土地需要他們去彌補。”
劉泰看了看張嵩與苟純道,“你們二人這次偵查的土地便是我們治理幽州的基礎。”
“我等明白!”張嵩聽到劉泰的話,連連開口回答。
反正自己肯定負責查詢人口的事,至于土地上的事跟自己有什麽關系,且先答應了再說。
而苟純聽到了身邊的張嵩無恥的應答下來,也隻能先硬着頭皮答應下來再說。
劉泰很清楚,他們下去查詢是查不出個所以然來的,隻能說盡可能去做,多少有些結果。
真想清楚這些世家手中到底掌握了多少土地,怕是要等到哪天生産出來的工業能反哺農業時,那自己按照朝廷掌握的土地糧補而不是收稅時,相信就會有很多土地跳出來要糧補了。
就好像攤丁入畝這一項政策一樣,添丁入畝的真正強大便是解放稅務對人的束縛,同樣等到工業的生産力反哺農業,也就解放了稅務對于農業稅的束縛。
畢竟對比起這麽一點點農業稅,真還不如讓農業糧食多生産一些,作爲商品糧對外交易來得合算。
劉泰繼續道,“繼續回歸農業本身,我們青州這邊的農業技術可以向幽州這邊進行嘗試。
尤其生鐵真是用不完,正好可以給百姓們打造農具,至于想更進一步的百煉鋼,那就交給百姓自己慢慢打吧。
同時幽州這邊相對來說也算地廣人稀,很多糧食可以嘗試進行集約化管理,最大進度的拔升糧食的生産産量!
其次便是修路了,幽州、冀州、到青州的整個主幹道給我先想辦法修起來。
而随着這些基礎建設的鋪開,也可以盡可能的吸納在整個幽州的各種閑雜人等,尤其是那些王浚的逃兵。
我就不相信了,他們做逃兵的難道還能天天吃糠喝稀,但在老子這裏隻要肯幹活,至少能夠做到一日三餐!”
“三餐是不是太多了……”聽着劉泰口中不斷說出來的話語,陽裕雙眼帶着幾分茫然的仿佛在聽天書一般,不是聽不懂,而是不敢相信。
這世間幹活居然還給徭役飯吃?而且還一日三餐,這種事情簡直聞所未聞,聞所未聞啊!
“三餐!幹活的家夥若是吃兩餐,身上沒力氣,那幹活可慢得很!”劉泰揮揮手道。
說實話,幹體力活的人就算到現代社會,也必須要讓他們吃飽了。
而且有時不僅是三餐,在中午午茶時間,主人家說不定都會邀請他們再吃一餐。
好吧,陽裕聽到劉泰斬釘截鐵的話,覺得要是那些潰兵怕是莫說一年,能支撐兩個月自己都要佩服他們,畢竟有得飯吃誰想要造反啊!
而劉泰若知道了陽裕的想法,卻也會表示對陽裕想法的贊同。
理由非常簡單,這時代的矛盾是生産力不足與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資需求的矛盾。
基本上隻要能吃上飯,那這整個天下想要擺平實際上并不是什麽難事。
當然,能吃上飯不僅能把人給擺平,就算狼也一樣能擺平。
所以劉泰明白,想解決掉潰兵,就是要想辦法他們幹活,給他們飯吃。
這樣對冀州幽州來說,就是多一個勞力,少一個叛軍,否則單靠屠戮,隻會越殺越多。
劉泰的話說到這裏,繼續道:
“從交通與農業這方面繼續的衍生,以及爲了我們調度士卒的方便,至少需要在半個月内,把我們麾下的士卒調度到我們現在掌控的幽冀,青三州。
所以我們除了建立膠州灣所在的第一艦隊以外,同時需要在渤海灣建立第二艦隊。”
“還要建立艦隊?!”聽到這話,這次連褚翜都有些難以接受了。
畢竟艦隊的主要目标是爲了對付王浚,現在王浚被解決掉了,尤其天下已經知道這招數,就算想再有什麽突然性也不太現實了。
更何況司馬睿所在的東吳區域更是有着足夠的航運底蘊,更是有過與公孫度聯系的經曆,他們想要制造出跨海船支卻也不難。
這樣的情況下,說實話褚翜覺得膠州灣有支軍隊就足夠了,再修建一支艦隊純粹浪費啊!
“必須要組建第二支海上軍隊!”劉泰以不可置疑的語氣道,
“不過這支軍隊的性質主要是防禦性質的,他們最大作用是維護整個渤海航道的暢通。
他們能讓我們的士卒在幾天時間,便從水路調度到幽州與青州。
尤其若是敵人打算進攻幽州,我們青州從陸路趕過去實在太漫長了。
等到廣固城到渤海灣的河流暢通,那廣固城上船,到幽州地區甚至不需要三天,如果再修建一條運河直通渤海,那麽我們便能徹底掌控幽冀青三州了!”
“還要修一條運河?!”褚翜聽到劉泰的話,強忍住想要咆哮的心思,道,
“明公,您可是要想清楚,我們若是放馬南山,那石勒可不會歇着!”
“我知道!”劉泰坦然道,“但我們不說遠,隻說今年明年,他敢來攻我們嗎?!”
聽到劉泰這話,在場的衆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卻也不得不承認,這時候石勒真主動發起進攻,除非他瘋了。
别得不用說,在他失去道義庇護後,劉泰怕興奮得直接帶齊兵馬向着石勒殺過去,非把石勒給徹底的殺穿不可。
所以,石勒是絕對不敢主動對劉泰發動進攻的。
劉泰則道:“所以,我們會有相當長一段時間的安穩發展,這段時間需要做得就是盡可能發展自身。
通過大型工程吸納各種百姓,讓他們有飯吃,有活幹,讓整個社會穩定。
同時,我們也需要去開發,渤海灣的海洋資源。
一部分軍方造船廠給民間開放,讓他們能夠修建大型船隻在在整個渤海上面的捕魚。
并且能用這些大型船隻到遼東區域,跟他們進行交易。
不論馬匹,皮草,藥材,亦或者玉石,而我們則是用食鹽、錦緞、書籍與他們進行交易。
王浚被打敗,我們成爲北方最強者,隻要我們不先動,那北方整個勢力都會安穩下來。
而我們需要做得就是挖掘自身每一分潛力讓我們變得更強大!”
劉泰對着衆人說着自己的想法,也讓衆人有足夠的時間思考。
說實話,對劉泰來說自己真不用着急,自己現在才幾歲,自己都還沒娶王薇呢!
自己還準備等到匈奴跟漢人矛盾爆發,然後高舉大漢旗幟,以漢爲名參與這天下争霸。
而不像現在自己不論做什麽都需要遵循劉聰的政令,讓自己的一舉一動需要受到限制。
别得不說,等到自己掙脫了桎梏,自己第一時間就去找石勒的麻煩。
畢竟沒了劉聰在自己頭頂,那自己再去以爲王彌複仇的名義,去進攻石勒就合情合理了。
所以,在自己幹掉王浚後,劉泰就果斷選擇休養生息。
對比起石勒不知道怎麽發展自己的潛力,劉琨完全沒有發展潛力,慕容氏現在更是稚嫩的初生文明,可以說時間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别得不說,自己的士卒們都還沒全換成百煉鋼級别的甲胄呢!
而且自己也沒想要建設整段永濟渠,而隻想修建現在天津到北京這一段北運河而已。
也就是潞水到白河一直到渤海灣,全長大約148公裏的運河。
因爲這是曆史證明真的能夠修繕的運河,若這條運河能夠順利完成,對自己來說,隻要這條航道順利的開辟出來,航道上各種危險全部移山填海,那自己就能一周時間把自己手上的兵力,從青州直接投放到了幽州的腹地!
這在古代什麽概念,要知道一個帝國的極限統治範圍大約是一百天内士卒能到達的範圍。
對劉泰來說,哪怕石勒麾下真有人長袖善舞的說動北邊劉琨與南邊司馬睿一起進攻自己。
劉泰也有把握在擊敗一方之後,一周之内完成自己的兵力調度。
但這樣的話,劉泰最大的弱點也就剩下了慕容鮮卑氏。
因爲随着劉泰渤海灣戰略構想的完成,那現在自己剩下的唯一弱點,就是在平洲的慕容鮮卑渡海襲擊劉泰的腹地。
就好像是自己利用渤海這屬于中華的澡盆能夠完成幽冀青三州輕松的軍事調度,那同樣的,慕容鮮卑通過海洋也能随時進攻劉泰的腹地。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大澡盆的戰略隻要一開始,就不能在澡盆裏面出現缺口。
否則不論羅馬的滅亡,還是查士丁尼一世一直心心念念的西班牙都會告訴你,出現缺口後,這樣的大澡盆會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但隻要完成戰略閉環,自己占領了這整個大澡盆,那整個組織的運輸成本會下降到個匪夷所思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海洋這種對華夏有些陌生的戰略資源,第一次真正出現在華夏戰略視野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