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字大旗的墜落熄滅了龐大而臃腫前軍的最後一絲戰意。
這些将士們有的果斷丢掉武器抱頭投降,有的張開雙腿拼命逃跑。
當然還有茫然的拿着手中武器揮舞,以爲依靠着手中的武器能夠給與自己一點點的溫暖,但這反而遭到劉泰軍隊的重點進攻。
當然正面的潰敗自然是無可置疑,但側翼祁弘的赤血騎,亦或者王銘的王家禁衛,他們到底不可能像前軍一樣第一時間見到王字大旗墜落。
或者說已沖到劉泰軍隊深處,想鑿穿劉泰大軍的他們,也完全沒想到王浚敗得這麽快,所以一時觀察不得局勢。
畢竟劉泰的軍隊他們知道是精銳,但精銳到什麽程度是他們從來沒想象過的!
五萬士卒全部着甲,哪怕最普通的皮甲,也讓他們面對刀劍也有了絕佳的防禦。
其次這些士卒的戰鬥經驗也非常豐富,完全不像普通新兵蛋子,他們極其熟悉戰場,有着這些高貴騎兵們也都沒有的豐富戰場經驗。
每當騎兵們對他們進行攻擊時,他們總主動暴露自己身上的無關部位,果斷與這些騎兵做着交換。
或者直接砍斷馬腿,或是直接刺穿騎兵,讓他們交換每份價值都被放到最大。
而最讓兩支騎兵感覺到匪夷所思的,是這支軍隊面對騎兵的沖鋒,居然沒有畏懼。
随着鋒頭不斷被消弭氣力,他們依舊沒有鑿穿這一支部隊。
相反的,随着這些戰士們前赴後繼,舍生忘死的向這些騎兵奮力阻撓,兩支騎兵都陷入了泥沼中。
若仔細對比,也就是祁弘的赤血騎沖得淺一些,王銘的王家禁衛沖得深入一些。
周平掃視了一眼兩支騎兵,雖然看着祁弘有幾分不爽,但還是決定先圍剿王銘再說。
因爲祁弘明顯對自己軍隊有着足夠的警惕與敬畏。
所以在沖刺的三方一起沖刺時也主動從側翼穿插,但到底有所保留。
顯然打算見勢不妙便是壯士斷腕,該舍棄舍棄,準備随時抽身而退。
隻能說在壁虎斷尾之類的棄子戰術上,祁弘是覺悟是真的高,說做到那就能做到。
所以在發覺王字大旗飄落,祁弘不帶猶豫的抛棄掉了前線與之搏殺的一部分騎兵,自己硬生生從側翼果斷殺出,求個逃出生天再說。
但王銘到底是王浚的親族,所以此刻下了死力,所以也鑿入劉泰的軍隊最深。
所以這支軍隊就死定了。
畢竟總不能劉泰已經率領本部把王浚的大軍都給碾壓過去了,結果周平守着大軍還被這支王家禁衛鑿穿。
所以此刻周平對于祁弘率領的赤血騎,仿佛歡送似的,所過之處士卒都主動讓開,送祁弘的赤血騎一條生路,但王家禁衛卻是在周平的有心針對下被團團圍住。
刹那之間,原本還在大肆屠戮的王家禁衛在失去了騎兵最重要的速度之後,直接被劉泰的軍隊圍殺,一柄柄長槍或是捅在馬匹上,或是捅在人上,保證他們死得徹底。
不得不說,這支王家禁衛的确是精銳,他們對劉泰軍隊所造成的傷亡幾乎占了劉泰軍隊總傷亡的一半多。
這裏面既有他們困獸猶鬥的臨死反撲,但也不可避免的展現了他們戰鬥的意志,但随着王浚死亡,也們也就隻剩下了赴死的意志而已。
看着戰争逐漸到了尾聲,王浚軍隊那是逃得逃,死得死,俘虜的俘虜。
對比起戰場搏命,這時候開始俘虜這些士卒才是最讓劉泰的軍隊最繁忙的時候。
當然,同樣繁忙的還有一瞬間就被海量傷者撐爆的醫療營。
哪怕是孟東等人已盡可能去想象這場戰争所帶來的傷者,但依舊難以想象這海量患者沖擊,整個醫療營徹底忙成陀螺,盡可能治療着這一名名的傷患。
與此同時,因爲大局已定,劉泰更把俘虜營地内的俘虜拉出來讓他們去救援幽州士卒。
劉泰大大方方的對着這些俘虜們說道:
“雖然他們是王浚麾下的戰士,但同樣也是我們大漢的子民。
他們做了錯事,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在醫療營的醫者們救援爲我大漢大義而受傷的士卒後,便會騰出手來救助這些士卒。
但在那之前,希望你們能夠幫忙把這些受傷的士卒照顧好,盡可能讓他們活下來!”
聽到劉泰的話,當初那些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被俘虜的士卒,心中隻感覺到一股騰升而起的暖流,心中更是堅信劉泰的仁慈。
他們也開始幫助劉泰去照顧這些俘虜的傷兵,盡可能減少相應傷亡。
劉泰很清楚自己在這時代做不到公平,所以自己不能讓這些戰敗者先一步享受到醫療營的資源。
因爲在醫生的眼中每個病人應該同等的享受被救助的權利,但自己身爲青州政治集團的首領,自己必須要優先保證自己将士們的生存權利。
但同時自己希望的是統一天下,想重新凝聚大漢的人心。
所以自己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些傷者在這些天就這麽等死,所以自己讓從俘虜營地中的俘虜們出面去救助他們。
而除了這些俘虜營的俘虜以外,自己也一樣會挑選一部分的将士跟他們一起去救助這傷患,一直幫助到他們撐到醫療營騰出人手來,讓他們也有被拯救的權利。
這些從俘虜營裏面的俘虜們來說,他們卻也沒有想到劉泰居然能做到這地步。
因爲希望雖然渺茫,但劉泰到底真切的釋放出了善意。
當然最重要的是,在這些天劉泰一邊灌輸大漢偉大,一邊向着他們講述着司馬氏的無恥。
這也讓這些隻差一步就能重新轉正成爲漢人的他們本能覺得這些跟大漢戰争的晉廷士卒是有罪的。
如果他們撐不到醫療營騰出手來治療他們,那就是上了天注定怨不得别人。
而正面擊潰王浚後,劉泰果斷讓士卒進行追擊,像棗嵩跟王浚一起被劉遐的馬蹄踩得稀爛,祁弘雖然順利逃走更是跟胡矩彙合,卻在陽裕的提醒下向并州劉琨處逃跑。
隻不過胡矩因殺過劉琨的族弟劉希卻是死活不同意,而稍稍耽擱劉泰的軍隊便又纏上來。
最後胡矩選擇戰死,祁弘再次率領赤血騎逃跑,至于陽裕倒被劉泰順手俘虜。
這次戰争中,被俘虜的王浚麾下文臣除了陽裕以外,還有王悌、裴憲、荀綽、劉翰行、劉胤、李弘等人,武将有遊綸、遊統、孫緯等人。
不過祁弘逃到高陽郡跟李渾薄盛彙合,三人相互商議後,最後還是決定向着劉琨投靠。
李渾與薄盛兩人帶着的兵主要是農民兵,就分類上來說,他們跟田禋一樣都屬于乞活軍的一種,甚至當初還一起跟着司馬越混過,多少有幾分香火情。
但當初他們選擇站隊司馬越,這就跟劉泰分開來了。
這讓他們面對劉泰跟劉琨的選擇,最終還是選擇了劉琨而不是劉泰。
畢竟他們也不敢保證劉泰會不會砍了他們。
他們隻是從底層一步一步爬起來的小軍閥,若說有什麽統一天下的想法,這未免有幾分太過高看了他們。
所以他們行動更多是根據自身的惡好去做行動的。
随着劉泰整頓好士卒,順勢進攻幽州,攻占範陽郡,上古郡,燕國郡、北平郡、遼西郡等郡縣後,他們也都帶着很大一部分的王浚殘部果斷投靠了劉琨。
而劉琨也全然沒有想到,這次自己礙于誓言盟約,并沒有對幽州動手的意思,更多的隻是想要弄些人口來恢複自己的實力。
但是随着王浚戰敗,不但主力被擊潰,而且老家都被劉泰給掏了。
這讓王浚麾下就這麽莫名其妙的全部都向劉琨投靠過去了。
畢竟現在北方的晉廷,也就隻是剩下了劉琨這一處西晉勢力了,不去這裏去哪裏。
一瞬間,原本已風雨飄搖的劉琨頓時來了一口大補丸,更順勢占領了幽州的代郡。
一時間好像又恢複到當初内有兵多将廣,外有鮮卑騎兵的北方一霸狀态。
劉琨在這時候也是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也隻有含淚舔了王浚的遺産。
對比起劉琨幸福,石勒感覺到的就是驚懼了。
說實話他的确是認爲劉泰很強,劉泰很有可能取得這場戰争的勝利。
但在石勒與張賓的預想中,劉泰就算是幹掉了王浚,但頂多也就隻占領冀州,王浚完全可以退到幽州再跟劉泰抗衡。
到時候也就是自己或去找劉琨打秋風,或是去找王浚打秋風,至少就算王浚死了,自己多少也要狠狠榨出幾升油來。
但絕對沒想到隻一場戰争,在北方經營了許久的王浚不但自己死了,甚至連他的起家地幽州都被劉泰一鍋端了。
劉泰兵鋒所指瞬間鲸吞了整個王浚的所有地盤。
說實話,一開始石勒的劇本可絕對不是這樣的,自己都已拿了常山與中山兩地作爲跳闆準備入侵幽州的,但現在,自己反而真的不敢動彈了。
劉泰這般幹淨利落的一戰定勝負,直接就把石勒給吓到了。
不但幽州不敢去想,還連忙撤回清河國的軍隊,派使者給垣延送禮,讓他出面斡旋一下。
王浚知道劉泰兇殘,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下想要跟劉泰正面交手。
但他絕對沒想到劉泰居然這樣兇殘,根本就不給自己這種普通軍閥活路啊。
石勒不由回頭想一想,自從劉泰獨立領兵以來,隻要是劉泰親自領導的戰役,基本上突出的就是一戰定江山,打完對方基本上就失去了卷土重來的能力,可謂是幹淨利落。
而更讓石勒頭疼的是,自己不介意跟劉泰服個軟,給劉泰做兒子也行。
大不了找個機會直接陰謀了他,畢竟正面打不過,隻要能夠幹掉劉泰丢臉又算什麽。
但問題是,自己跟劉泰間的仇恨實在是深了,這種深厚讓劉泰選擇幹掉自己比所謂的接受自己的臣服是更好的選擇。
原本所謂的陰謀詭計,在自己對上劉泰時,劉泰天生不信任自己。
再加上劉泰就是靠着王彌的基業才走到這步,如此幹掉自己是天生的政治正确。
其他對手打不過自己可以投降,但面對劉泰的話自己想投降都沒地方投降。
既然投降不了,那也就隻能想辦法去增加自己的實力了。
這次劉泰跟王浚間的戰争,雙方交手的實在太快,一場戰役就完成了絕殺,讓自己完全來不及侵吞王浚的土地。
但不論怎麽說也順手拿到常山與中山兩地,雖然有點小虧,但多少也增強了自己實力。
但再看看劉泰一次性不但拿到了冀州兩郡,更是鲸吞了幽州的土地。
雖然代郡被劉琨撿了便宜,但對比起來劉泰這一口氣的豐富收獲,再看看自己的蠅頭小利,那可真是一點都開心不起來,還感覺很心痛啊!
所以此刻,石勒帶着幾分迷茫的看着張賓,苦笑道:
“我等計劃已經作廢,孟孫你覺得,我們接下來取哪裏比較好!”
“且先盡取黃河以北的土地再說!”張賓冷靜道,
“原本王浚與劉泰交鋒,我們怕他們一鼓作氣,将我們橫掃,所以需要彙聚兵卒。
但如今王浚覆滅,劉泰更是需要休養生息,至于劉琨雖然接手了王浚的遺部,但也不是一時就能消化完畢。
而我們現在多少也能騰出一點時間來收服黃河以北的土地,尤其是解縣。
如今劉泰的食鹽在我們郡縣通行,若将來我們與其爲敵,斷了我們的食鹽,也是麻煩事。
所以食鹽這等物資,還是自己手裏有來得安穩!”
石勒聽到這話,到底松了一口氣。
自己到底還是有道路走的,還是能夠強大自身的,那自己倒也沒必要跟劉泰碰撞。
不論怎麽說,先把自己能吃的土地,全部都先吃到自己的手裏再說。
當然,随着劉泰戰勝王浚的消息繼續的向着北邊漂移,這些天一直在跟着于藥在泰山郡鬥智鬥勇的祖逖卻是臉色一白。
顯然,随着王浚戰敗,自己繼續再在這裏消耗下去卻也沒任何意義了。
所以祖逖選擇了撤退,更解散了一部分不願意離開的士卒,開始向着豫州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