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的赤色烽火沖天而起,從幽州的範陽郡到章武郡,繼而到達渤海郡。
這一路綿延的赤色煙霧仿佛一條不斷騰升的赤色火龍,在北方土地上騰升。
“這狼煙是赤紅色的吧!”此刻高瞻擡起頭有些驚訝的看着烽火狼煙。
“是紅色的,這就是趙安将軍讓我們見到後點燃的烽火嗎?”身邊斥候道。
高瞻不由眯起了眼睛,卻是開口說道,“通知下去,這次不計代價劫掠糧道。”
說實話,因爲棗嵩弄出來瞞天過海的計劃,這讓高瞻截糧時像在抽獎,有好幾次被對方反埋伏,若不是高瞻熟悉這段地形,更着重安排了後路,前去劫掠的軍隊怕要折損良多。
但現在,高瞻看着天空中飄蕩起來的赤色煙霧,雖然自己不知道趙安的整體計劃是什麽,但在趙安離開前便告訴過自己,見到赤色狼煙,便不惜一切代價的阻擊王浚糧道!
“通知下去,除非我們全軍死絕了,否則敵軍的糧道卻是一粒都不許運輸過去!”高瞻深吸了一口氣,果斷下達了命令。
說實話,高瞻很清楚,這或許就是自己手下這支軍隊最精銳的地方,就是需要他們去拼命時,他們真會去拼命的,而且可以讓士卒折損率到達五層依舊不退。
此刻,這樣的狼煙不僅高瞻見到,在大營中的王浚自然也看得清楚。
經過傳令兵的禀報,王浚也快步走出營帳,看到天空中不斷面綿延的狼煙,這幕讓王浚不由皺起眉頭,麾下看到狼煙的士卒們更在這時候議論紛紛。
王浚摸不着頭腦,對身邊棗嵩道,“這些是什麽?”
“看起來好像是狼煙。”棗嵩也皺起眉頭道,“北方那邊發生了什麽事,所以向這邊傳遞來消息。
不過這麽大規模的狼煙,哪怕是一次性的相信也準備了許久!
我們不知道是什麽事情,但是動用了如此狼煙,傳遞的消息一定至關重要!”
此刻北方的變數,讓王浚不由皺起眉頭,心中充滿了不安心。
但一想到北方有王昌駐守,幽州城池更是堅固高大,就算劉泰弄了一支騎兵沖殺到了幽州城,隻要幽州城緊閉大門,也不可能輕易拿下。
一想到這裏,王浚倒是松了一口氣來,卻是期待等到下一波糧草運過來,然後仔細詢問。
就在王浚松了一口氣時,周平一臉欣喜的來到劉泰營帳,拉着劉泰走出來。
周平指着天空中飄蕩着的赤色狼煙道,“郡公,我們出擊的時候來了啊!”
“太好了!看來成功了!”劉泰看着這赤色的狼煙,臉上不由流露出了幾分的欣喜。
不過,劉泰還是回過神來,對劉明問道,“你手下的機械部隊準備的怎麽樣了?”
當初由于藥培養起來的專門操作器械的部隊,原本劉泰是想給田禋帶上進攻幽州的,不過被田禋拒絕了。
因爲田禋表示這批機械部隊更擅長操作弩車與投石車,而這種投擲器器械是砸不了城牆的,這時代的投石車車砸得也隻是箭塔而不是城牆。
所以對田禋來說,如果強襲時這投石武器基本上用不出來,自然留給了劉泰。
對劉泰來說,這批人與其說是用來操作投石武器,還不如說用他們來操作強弩更加方便。
畢竟強弩這種武器,在地平線上出現,對遏制住正面進攻的敵人很有效。
“已經準備好了!”周平聽到劉泰的話,臉上流露出幾分興奮。
“由他們打頭陣吧,去把對方建立的崗哨給砸掉。”劉泰對周平道。
劉泰的投石車不論是距離,還是精準程度,甚至是裝彈威力都比不上王浚的霹靂車。
但劉泰的投石車部隊的優點有兩點,一是有更加精銳也更加專業的戰士在操作。
至于第二點在于标準化,哪怕投石車損壞了,隻要後方配件能送得及時,這些已經砸得七七八八的投石車,在第二天時就夠維修得七七八八。
此刻周平聽到劉泰的命令,知道了劉泰的意思,那就是用投石車開路,大軍伺機而動。
若對方出來與己方決一死戰,那便直接一波打敗對方,若對方固守營地,那就直接用自己這邊的投石車,直接把對方給砸爛掉。
這樣的招數簡單粗暴,并沒任何取巧的意思,就隻看對方的應對而已。
劉泰則轉頭看向郗鑒,開口道,“去習參軍那裏,把軍史們這兩個月來不斷撰寫的“幽州已破,投降不殺”的口号全部收集起來。
若他們據城而守,我們把這些揉成一個個的紙團,向對方的營地直接砸過去!”
郗鑒聽到劉泰的話不由皺起了眉頭,開口道,“底層士卒們絕大多數都不識字。
這些紙團就算是丢到了他們的手上,怕也沒有什麽用處吧!”
“這些紙團又不是給那些底層士卒看的,而是給那些看得懂字的世家子弟看的!”
劉泰道,“王浚的帶兵方式跟我們的領兵方式是不同的,他們麾下的是基層士卒實際上戰鬥意志并不堅強。
隻要陷入到僵持,怕是他們要先潰敗,但那些在王浚身上下了大注的世家們若知道了幽州城被破,那他們接下來怕隻有一個選擇了!”
郗鑒聽到劉泰的話,不由擔心道,“但您這樣等于是把對方逼到絕境。
如今幽州城已破,隻要派人守住關隘消耗對方,在關隘重重下,時間一久對方必輸無疑。
既然如此那何必要冒這麽大風險呢!”
“我也想過,但若如此,對方孤注一擲,直接向着青州方向突圍呢!”劉泰搖頭道,
“不要小看了王浚啊,不論怎麽說他都是天下有數的名将。
若讓他掌握了主動權,說打敗我們未必,但想讓我們狼狽卻是相當輕松的事。
所以還是直接正面決戰,将其擊敗最穩妥!”
郗鑒聽到劉泰如此,清楚知道劉泰已下定了決心,就也不再多說。
在下雪後,便一直在軍營營地中的劉泰大軍,開始行動了起來,一陣陣炊煙升起,士卒們來回湧動,這般舉動劉泰就算是想要隐藏也隐藏不了,再說劉泰也沒有想要隐藏的意思。
在随着劉泰軍隊的炊煙升起時,士卒們以最快速度吃好飯,着好甲,拿好武器,便快速尋到部隊所在,直接在軍營中列陣,然後推倒軍營圍牆,大軍踩這圍牆便出發了。
當然,這些正規士卒們踩着圍牆出征的姿勢有多帥,難在這批戰兵離開後,負責維修城牆的府兵們的身姿便是有多狼狽。
在劉泰軍隊從起床到出征總共的時間也不過隻半個時辰,但王浚麾下士卒的行動卻是慢多了,甚至有的人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便聽到自己軍營崗哨被劉泰軍隊摧枯拉朽般破壞。
王浚自然不能再讓士卒們吃飯,而是讓麾下士卒趕緊穿戴甲胄,列陣以待。
但這些士卒可不像劉泰麾下,對讀書識字強調了又強調,對集體主義更是重視再重視。
這些士卒能在劉泰軍隊進攻營地前,做好防禦準備就很不錯了。
事實上,這其中還有點原因就是,這營地中的士卒數量有些超過了王浚的指揮範疇。
現在這營地中士卒數量已經到達了十五萬人左右,但對王浚來說,他指揮十萬人都已經非常勉強,更不要說現在營地中的數量到達了十五萬。
這就讓王浚的指揮效率下降了不少,信息傳遞的過程之中更是不斷被磨損。
說實話,如果營地中自有六萬人的話,王浚能做到如臂使指,劉泰前腳跟到達軍營,後腳腳跟王浚便安排一支部隊做好應對,後續命令也能從容不迫的下達。
但問題是,現在軍營中的人數太多,組織結構太過臃腫。
更不要說還有很多陸續加入到軍營中的士卒,他們甚至有幾分将不知兵,兵不知将。
這樣王浚逼得不得不先派遣自己能夠指揮得動的部隊先進駐到要害位置,至于絕大多數的普通士卒,則在軍營中就地列陣,借助自己的防禦體系,先把自己軍隊的指揮理順。
說實話,指揮能力這種事,一個人沒真正的觸及自己的極限時,那都自己認爲是韓信,完全能輕輕松松的做到什麽叫做多多益善。
但問題是人跟人之間的區别比人跟狗之間的區别都要來得大。
像劉泰就清楚知道自己的極限就是萬人,劉泰能接受自己指揮有極限的事實。
然後手培養自己的手下,看看有誰指揮能到達十萬人這個古今大軍團作戰的名将門檻。
劉泰先嘗試了一下趙安,但趙安不是這塊料子,便又選擇了周平。
至少周平現在指揮自己的五萬将士還是能夠做到井然有序,所以劉泰也就不打算換了。
但王浚不接受自己指揮能力有上限的事實啊。
現在的他指揮着十五萬軍隊的士卒,隻感覺到自己占盡了優勢。
區區劉泰居然敢帶着這麽點人就敢來捋虎須,這是劉泰自己找死啊!
而雖然在劉泰看來是五萬對十萬,因爲劉泰真不知道王浚偷偷藏人了。
但就算知道了劉泰也沒半分畏懼,甚至感覺這一此的戰争真的是優勢在我。
畢竟戰争又不隻是一個比人多的遊戲,尤其大規模決戰時,如果你沒辦法有效指揮到每個人,像韓信點兵般讓所有人發揮出戰鬥力來,那十萬人還不如十萬頭豬。
至少十萬頭豬一起來個豬突猛進,劉泰這五萬精銳說不定會被沖垮,但十萬人的話,說不定相互間厮殺得狠了,意志薄弱的一方便先給殺退了。
實際上眼前局面也如此,劉泰軍隊雖然百煉鋼不多,但也是全部着皮甲起步,将士有軍史在一旁鼓舞士氣,更以複興漢室爲精神标榜,五萬士卒折的陣亡率可到達五層而不潰敗。
而王浚軍隊如果全都是原來老兵,那十萬軍隊的折損率足以到達兩層。
但在他用所謂瞞天過海,增加士卒的謀劃後,别看現在全軍的人數到達十五萬,但現在軍隊整體韌性都有沒有一層,是誰也不敢保證的事,
畢竟新兵本身就是戰場上的不穩定因素。
此刻,劉泰的軍隊在周平指揮下,快速組裝着投石車,大約半個時辰,這一輛輛投石車便被搭建了出來。
這時候的周平聽着劉泰的命令,不由道,“第一波的攻勢,真的隻投擲紙團嗎?”
“投擲吧!”劉泰揮揮手道,“讓機械部隊盡可能把這些紙團向着不同的角落投擲。
這樣總歸會有些落網之魚,不會讓王浚把所有的紙團給收回。
而你則讓機械部隊先把弩車推上來,做好準備迎接戰争的準備。
隻要王浚的腦袋清楚,那他就應該明白,接下來他唯一能夠掌握主動權的方式就是擊潰我們,否則等到這些消息發酵,他就隻是等死。
說到底,他們從來并不關心将士們真正需要什麽,他們隻是需要這些戰士聽話而已。”
周平聽到劉泰的話點點頭,很快的一個個包裹着石子的紙團從劉泰的投石車上投擲出來。
這天空,在這一瞬間仿佛天女散花似的落入到了王浚的軍營之中,雖然紙團裏面包裹着石子,但有着紙張作爲緩沖,砸在這些将士的身上臉上倒也都不怎麽疼痛。
這時候,這些将士們見到這紙團上有字,本能的拿起了一個個的紙團打開來,上面寫着八個字而已“幽州已破,投降不殺”。
說實話,隻有八個字,這些戰士哪怕是文盲,但多少也認識最後兩個字的。
畢竟對這些底層士卒來說,這兩個字可是關乎自己的性命。
而軍隊中的識字率就算是再低,但隻要到達百夫長以上的官職,終歸是有認識字的,更不要說一些世家之中的旁系,也有可能加入其中,甚至一些普通士卒說不定也有小概率識字。
畢竟幽州這兩個字,在進出幽州城的時候那可是天天見。
當然,更有些沒心沒肺的家夥,解開了紙團就大聲朗讀了出來“幽州已破,投降不殺!”
而王浚的軍隊中隻要有一個人讀出這字,在場士卒們頓時心慌起來,尤其回想起昨日綿連不覺的狼煙,在場士卒這麽多人,自然是少不了一些懂得基本推理的聰明人。
他們想到昨日狼煙後,劉泰便主動發動進攻,更投擲出這樣的紙團,這真不像在騙人啊。
王浚看了這信件上的字,不由咬牙切齒。
說實話,如果王浚不管不顧的直接一波沖殺出去,那還真有幾分破釜沉舟的可能。
但問題是知道了自己的後路被斷,王浚自己心中也猶豫,他決定自己再耐心等待兩天。
因爲兩天後,自己的送糧隊伍應該會過來送糧,到時候若真沒人來送糧自己,那再搏殺一波卻也來得及,至于現在,且先把這些紙團給收繳了,然後讓士卒們把自己這些日子搭建起來的霹靂車推上來。
真是給他們臉了,居然敢跟自己玩這種心眼!
一時間,雙方雖然沒有爆發直接的戰争,但是雙方的投石車卻是開始展現出精彩的對攻。
劉泰的投石車在對方霹靂車的發威之下,幾乎損壞殆盡,王浚的霹靂車也所剩無幾。
劉泰隻能帶着機械部隊的戰士們暫時撤退,不過,王浚的軍隊,并沒有追擊出來的意思!
第二天,劉泰機械部隊又重新組裝了新的投石車來報仇,但王浚的霹靂車可沒有劉泰部隊的投石車來的組裝迅速,在這持續的交換中,很快變得有幾分獨木難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