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泰山郡與琅琊郡開始陸陸續續傳開王浚征讨劉泰的消息。
這其中當然有着褚翜的推波助瀾,另外王浚讨伐劉泰這種消息,對于整個天下來說也是轟動性的。
王浚隔壁的石勒,做夢都想給劉泰上上難度,所以更順水推舟的推廣,整個黃河以北的地區,基本上都開始傳唱起這件事。
“王彭祖總算有消息了!”苟晞不由松了一口氣,龍行虎步來到一座精美閣樓中。
苟晞看着在門口站崗的侍女,揮揮手卻見到這大門被侍女打開,一股脂粉氣撲面而來。
苟晞大步踏入,見到苟純跟七八個衣衫不整的女子躺在一張大床上。
看着苟晞進來,目光中充滿了麻木,比較起數月前,苟純整個人已徹底成藥渣了。
“好了,你明日就可回劉泰那裏去了!”苟晞看着苟純的模樣道。
“終于有人懷上了!?”苟純原本仿佛對生活徹底麻木的模樣,總算恢複了幾分神采。
這幾個月實在是太讓苟純刻骨銘心了,雖然苟純也認同覺度大多數人對自己兄長苟晞的看法,這家夥根本就是一個畜生,但卻也沒想到苟晞能畜生到這種程度。
自己可是他的親弟弟啊,居然把自己仿佛牲畜一般的拿來配種。
最重要得是還用家族大義來壓自己,就算這樣,自己也不能夜夜笙歌,一日七次郎吧。
然後他身邊那叫做葛洪的王八蛋,拿出什麽《葛氏房中秘術》,煉制出補腎金丹,讓自己服藥後能快速彌補精氣與腎氣的虧空,從而能夠持續不斷的爲苟家留後,但也不能不讓自己喘口氣吧。
到如今,這昏天暗地的日子終于到頭了,苟純不由熱淚盈眶,能活着真好!
“還不能确定,就算葛神醫,至少也要三個月的時間才能确定脈象!”苟晞不由道,
“王浚與劉泰交手了,我需要你回劉泰那裏,告知劉泰給我琅琊與泰山兩郡,我便不會參與到他跟王浚間的交手,甚至還能幫他掃清南邊的魑魅魍魉。
他不是想我做他屏障嘛,我好好做也就是了,至于互市,我自然願意跟他互市的!”
苟晞清楚,這次王浚與劉泰交手,兩人不論誰勝誰負,都不是短時間内能分出來的。
這樣的情況下,自己最重要得便是抓緊機會發展自己。
現在的自己想要跟劉泰争鋒那是白日做夢,劉泰一路偏師,便能抵擋自己。
沒辦法,自己手上兵力缺少,底蘊不足,這是不論怎麽樣都無法避免的事。
但要是泰山郡與琅琊郡兩郡拿到手中,自己也算是拿下了大半徐州,甚至要有兖州一部分,自己不說稱帝什麽,但如果隻想裂土封王,成爲一方諸侯,那絕對足夠了。
甚至如果戰場真出現極小變數,讓劉泰被王浚給打滅了,自己更能順勢進軍青州,說不定成了漁翁,一舉幹掉王浚,成爲了新的北方霸主呢!
可以說,随着劉泰跟王浚開始正面的交鋒,苟晞對自己的美好未來,開始遙想起來了。
“好,我回去後,便把你的條件告知郡公!”苟純咬咬牙道。
自己還是快點先逃出這裏再說,繼續在這裏待下去,自己怕要被這滿屋子的女妖精給吸幹了,自己不想要死,至少自己絕對不想要這樣的死法,還是先回到青州再計較一二。
苟晞見到苟純給了自己答案,流露出滿意笑容,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要照顧一二的。
當然,苟晞打算借助這次機會從劉泰手中占占便宜,但在淮陰起爐冶鐵,鑄造兵器,招募士兵的祖逖聽到這消息,忍不住一拍大腿道,“士少,我們的機會來了啊!”
“兄長,我們現在招募的士卒不到兩千,打造的甲胄不到二十,裝備更勉強裝備全軍,更不要說,漢賊劉泰與王彭祖交手于冀州,距離我們千裏之外,我們如何來得機會!”
說實話,祖約是真不明白,爲什麽祖逖聽到這話居然如此興奮。
但自己不論怎麽思索,自己這樣一支弱小得不能再弱小的軍隊,距離劉泰與王浚交鋒的戰場又這般的遙遠,不論如何都跟自己等人沒什麽關系吧!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兄長,這都到什麽時候了,是背誦《孫子兵法》的時候嗎!”祖約不由打斷。
“下句就是了!”祖逖沒好氣的道,“道者,令民與上同意也,故可以與之死,可以與之生,而不畏危。”
“這是什麽意思?跟我們就隻有這兩千不到的人,想要跑到千裏之外打劉泰有關系?”祖約聽着祖逖的話心中充滿了不理解!
“如今天下紛亂,王室垂危,我等卻力微人孤,見得異族馳騁,晉奸遍地,真乃是我神州之危!”祖逖說道這裏,臉色也帶着幾分黯然,現在局面是真不行。
不過,祖逖的聲音卻馬上高昂起來,“但如今匈奴僞漢的重心或在舊都關西,又或者在黃河以北,一時之間卻是掙脫不得。
唯有黃河以南的兖州之地,壁壘縱橫,石堡遍地,各族豪強自謀生路。
這些人都是我晉廷郎兒,不願與僞漢苟且,做自保之狀而已,若能将他們整合,便是我大晉北伐中原,恢複華夏的第一步了。
我正愁沒辦法,沒想到王彭祖讨伐劉泰,這不是送來了機會嘛!”
“兄長打算把這些人整合起來,我們就兩千人不到,能做得到嗎?!”祖純不由道。
“我們有琅琊王之北上讨伐之令,更有協助王浚南北夾擊之功,隻要我們打出旗幟,北上讨逆,兖州士卒豪強,有忠于大晉之心,多是會選擇歸附,一同讨伐劉泰。”
祖逖道,“令民與上同意也,故可以與之死,可以與之生,而不畏危,此乃兵家大道!”
祖約有幾分恍然大悟,也明白了自己兄長的打算。
自己兵微将少沒有關系,有琅琊王授予的命令,王浚與劉泰相争的時機,這個時候祖逖最重要的并不是進攻劉泰本身,甚至不是借助這一個機會要吞并兵馬,占據地盤什麽的。
而是要打出了自己的名号來!
有了這名号,還需能團結到兖州各地的士族豪強,從而擴張自己的影響力。
說實話祖約若更願意深入想一想的話,祖逖完全能通過這樣的号召,通過與劉泰的交手,清楚的知道兖州這地方誰是需要提防的,誰是需要拉攏的,誰是需要清理的,以及誰是可以收服的。
這些都是祖逖打算這次征讨劉泰,順手去試探的事。
對比起劉泰,石勒,王浚等人,祖逖現在連塊安穩的基本盤都沒有,司馬睿可是完全放養了祖逖。
祖逖想要北伐的話,那錢糧需要自己籌措,士卒需要自己招募,一切從零開始。
此刻祖逖能發現兖州的特殊性,并開始展現自己非凡的戰略眼光,看到整合兖州的可能。
不論怎麽說,現在他打出與王浚聯手讨伐劉泰的号召,先别管這件事能不能成功,但單這般行動,便足以讓他邁出整合兖州的第一步!
而南方的祖逖與苟晞在謀劃,北方的石勒與劉琨也一樣在整兵。
不過,對比起南方的這些軍閥幾乎抓緊時間開始行動,在北方的兩人此刻隻征召手下做好了随時出征的準備。
因爲他們都非常清楚,現在就看劉泰與王浚誰先流露出破綻來,到時候自己自然毫不客氣的發動攻擊,多少占一點便宜再說。
而劉泰從容的坐鎮在内政廳中,耐心等待着來來往往的消息,青州周邊郡縣的信息雖然多,但劉泰倒也并不怎麽樣的慌張。
說到底北方還沒徹底進入結冰期,或者說,這段時間的北方河流是最讓人感覺到頭疼的。
因爲河水的表面凝結了一層單薄的浮冰,但要是有人一腳踩進去,那浮冰肯定破碎,人整個都跌入到河水裏面。
至于想船隻航行,則更需要清理掉這些浮冰,否則前進起來也仿佛龜速。
所以這時候王桑甚至能帶着軍隊偶爾跟着王浚的軍隊隔河對峙。
不過也就隻如此了,随着天氣越來越冷,河水冰凍得越來越堅固,王桑也就隻能選擇縮在南皮城的防禦體系内,做好迎接王浚進攻的準備了。
可以說,随着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王浚的有效防禦範圍也是在一點點縮小。
對于此,周平等人倒常常向着劉泰請求出征,但這命令卻被劉泰給壓下來了。
劉泰清楚,王桑與王浚間的對峙,短時間内就算派遣援軍過去,也更容易形成添油戰術。
再加上自己給王桑的定位便是做好冀州的防守體系,多年在冀州的駐紮,可以說整個冀州的防禦體系都是王桑一手搭建起來的。
高粱與徐邈兩名裨将更是屬于當初王彌遺留的将領,甚至連張嵩都是王彌留下來的謀士。
自己在冀州的整個防禦體系,用得就是王彌遺留下來的派系,
而王桑因屬于王彌的族弟,更是王薇娘家人的外戚關系,成爲了冀州防禦體系的統帥。
如果沒其他派系的人存在,那王桑調度起冀州的官員來會方便許多。
所以,在王桑的求援信過來前,除非劉泰準備親自的征伐王浚,與王浚打決戰。
否則劉泰是不會輕易派遣援軍去支援王桑的,這是劉泰賦予王桑信任的重要原因之一。
說到底,南皮城是自己在冀州防禦體系的核心要點,這幾年更不斷加固,若王彌匆匆進攻下,整個南皮城便被攻破了,那王桑就真是死不足惜了。
劉泰也清楚,自己與王浚間的戰争,絕對不是短時間内能輕易角逐出勝負的。
王桑能在前線順利的據城防守,抵擋住王浚的兵鋒就好。
在王浚止步不前,與自己在南皮對峙的情況下,劉泰更想看看,自己周邊到底有什麽妖魔鬼怪冒出來。
而到時候,自己本部軍隊以最快速度将其掃蕩,再然後攜大勝之威,前往北方與王浚決一勝負。
而劉泰的耐心也很快便有了回報。
在知道王浚起兵讨伐劉泰的消息傳遞到南方後,此刻的苟晞卻也起兵三萬,号稱十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拿下雙方視爲緩沖地帶的琅琊郡,更開始威逼起泰山郡來!
“總算是動手了!”劉泰聽到這消息不由感覺到可惜。
因爲地利上的原因,自己并沒想奪取泰山郡以南的徐州地區,畢竟臨淄的北方有山東丘陵,算是山東地區少有的防禦地利。
所以,自己放了苟晞作爲自己的屏障,避免自己被南方地區頻繁騷擾。
但現在他居然敢反撲自己了,那苟晞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劉泰的心中暗暗下了決定,但馬上有人來報:“使者苟純先生從苟晞那裏回來了!”
說實話,這消息多少還是讓劉泰有幾分驚訝的,原本劉泰以爲苟純從此就在苟晞手下待下去了,完全沒想到苟純居然還會回來!
此刻的苟純沖入内政廳中,見到劉泰,卻用沙啞的聲音悲鳴,“明公,純不辱使命,終于從逆賊苟晞的手上回來了,嗚嗚嗚嗚……”
“這人誰啊?!”劉泰看着消瘦男子眼眶凹陷,濃郁的黑眼圈怕用現代美顔技術都無法徹底消除,一進入内政廳更發出嘶聲裂肺的哀嚎,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等到劉泰從這臉上依稀見到幾分當初苟純的影子,才出聲道,“道正,辛苦你了!”
劉泰看着苟純如此的模樣,心中感歎自己怎麽會懷疑苟純的忠臣呢。
隻不過轉念一想,苟晞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下這般狠手,真是比自己想象得更禽獸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