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劉琨好生安撫了段氏兄弟,然後便讓從事莫含安排段氏兄弟回自己部落去收攏部族,引爲助力。
莫含家族世代經商,資産積累到萬萬,是北地有名的豪商。
所以在北方土地上有着屬于自己的關系網,表面看起來此刻段氏兄弟好像除段氏鮮卑的名頭以外什麽東西都沒有。
但對莫含來說,有段氏兄弟的名頭便能做到穿針引線,整合段氏鮮卑的力量。
而且通過這種方式幫段氏鮮卑複興,對劉琨來說就有了拿捏段氏兄弟的基礎。
沒辦法,現在劉琨困守晉陽,手上力量單薄,但卻格外擅長在異族勢力中周旋。
他唯一能做得就是在一次次借力打力中汲取力量強大自身,經過劉曜與劉粲的打擊,劉琨最大問題其實并不是地盤大小,而是手下的漢人人口缺失太大。
沒足夠的漢人人口,這讓劉琨不敢輕易驅使異族,而隻能通過與虎謀皮的方式,勉強保持着異族間的制衡。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王浚絕對不會咽下這一口氣,他一定會找機會對付劉泰的!”
劉琨深吸了一口氣,自己要在王浚與劉泰的交手中,火中取栗一次。
事實上,正如同劉琨所預料的,王浚也判斷到劉泰的難纏,因爲感覺時不待我,便在王悌的謀劃下,先跟石勒互市穩住石勒。
因爲石勒缺少糧食,也期待王浚與劉泰交手,倒也耐着性子繼續掃蕩自己周圍郡縣邊邊角角,隻不過進展并不快。
可以說,不論是石勒,又或者是劉琨,此刻都期待着劉泰跟王浚大打一場。
因爲他們的發展潛力已受到限制,若劉泰與王浚再不打一場,自己怕沒絲毫發展潛力了。
而如果他們弱小的一方如果主動對王浚與劉泰間的任何一方出手。
成功了,那是給他人做嫁衣,失敗了,那是給他人做炮灰。
所以與其亂動,還不如安安穩穩的不動,靜靜等待機會,畢竟王浚六十歲是硬傷。
尤其石勒都提出要不要去刺殺王浚,都被張賓給按下來了。
張賓表示,現在劉泰與石勒兩人都蓄勢待發,充滿警惕,不論自己,劉琨又或者鮮卑,隻要對其中任何一方出手,都會被懷疑跟另外一方結盟,到時候必會受到全面反撲以求殺雞儆猴。
所以,現在想辦法打好自己的根基,靜待天時就好。
對周圍的小勢力來說,王浚與劉泰交手,不論是誰倒下都好,自己乘機也沾一沾便宜。
當然,如果雙方兩敗俱傷,都受到了不可挽回的重創,那就更好了。
隻能說,這時的北方或多或少已發展到一定程度,等待着北方霸主的誕生。
對周圍勢力的小心思王浚也知道,當然也不是不能在進攻劉泰前,把這些勢力給剿滅。
但真正的問題是,王浚多少擔心劉泰乘着自己出兵的時出兵自己。
所以,還不如跟劉泰直接正面交手把劉泰給幹了,其他人也不敢再對自己動手,衆人一起吃了劉泰豈不美哉。
所以稍微穩住石勒便已足夠,王浚親自派人大大方方的前往司馬睿處,目的便是調停苟晞與司馬睿間的隐性交手,讓苟晞騰出手來與自己夾擊劉泰!
裴憲看着苟晞道:“還請大将軍暫息與徐龛之間的兵戈,與王都督聯手,南北夾擊劉泰。
決不能讓這隻青州雛虎繼續成長下去了,否則這天下又有誰可抗其鋒芒!”
苟晞聽到裴憲的話,不由沉默。
說實話,他知道自己對付不了劉泰,但若能借助王浚的手把劉泰給殺了,苟晞真不介意。
對王浚來說,殺了劉泰那麽便能争霸天下,甚至能直接稱帝,他連龍袍都準備好了,懷着得就是你司馬家如此無德都坐得皇帝,難道我太原王家坐不得。
而對苟晞來說,殺了劉泰某種程度上就算困龍升天。
畢竟苟晞自己知道自己的事,自己的軍隊不論是打誰,都能哇哇哇的強。
但唯有面對劉泰時,必須要仔細考慮考慮考慮,因爲隻要陷入僵持戰必敗。
對爲将者來說,難道這樣不算是侮辱嘛,所以想要幹劉泰的心,苟晞跟王浚是一樣的。
而裴憲看着苟晞沉默,還以爲苟晞正在思索着徐龛會不會在身後偷襲。
此刻裴憲果斷道,“我來徐州之前去拜訪過左丞相司馬睿,已從他口中獲得保證。
在将軍起兵後,定會約束好徐龛,不會讓大将軍有後顧之憂!”
“司馬家的保證你也相信?”苟晞聽到裴憲的話不由反問一句。
聽到這話,裴憲陡然被噎住了,半響苦笑道:“将軍應當如何才能相信。
總不能讓左丞相把徐龛的腦袋送到将軍的面前,将軍才相信吧!”
裴憲也非常無奈,随着永嘉之亂,衣冠南渡,世家們陡然發現原本自以爲強大的世家在遇到了根本不講規則的胡人時,居然這般的脆弱。
失去了國家的庇護,一個個的自以爲高人一等的世家子弟,在亂軍中是這般的弱小。
每一個自以爲是的茂才,甚至都沒有辦法做到自保,凡世家子都不由扪心自問,世家什麽時候脆弱到這樣子。
這時候他們才發現,他們一直以爲自己身爲世家是整個華夏的主人,但實際上卻是華夏庇護了世家。
但當司馬氏靠着毀諾,謀反,當街殺人當上皇帝後,他們甚至就不能拿出一個讓天下世家能心服口服的理念。
所以,司馬氏能拿出來的隻有利益,豐厚得讓所有天下世家閉嘴的利益。
但以利相交,利盡則散;以勢相交,勢去則傾。
司馬氏以前靠着權勢,靠着利益,的确把大大小小的世家給籠絡住。
但這些世家心服口服嗎?
至于司馬家的承諾,怕是早就成了笑話。
這樣的皇家,在這樣的亂世,又有誰會當一回事情呢。
司馬睿做出來的保證,隻要讀過史書的,又有誰會相信呢!
而很不巧,苟晞原本也沒有讀過,但後來被劉泰俘虜之後,被補課了。
劉泰除了給苟晞手下大大小小的軍官教授《漢書》以求喚醒他們的民族意志的覺醒。
劉泰還讓一部分的史官科普了下司馬氏是怎麽樣篡位奪權,毀諾耍侯,以及當街刺殺天子的精彩故事,直接幫助他們把不算健全的三觀徹底颠覆。
這部分的史書西晉不說徹底隐瞞,但至少不會主動宣傳,當然世家中肯定有記載的。
别得不說,颍川陳家肯定狠狠記錄了司馬家的黑曆史,所以一直被西晉時代打壓。
而苟晞與他的麾下,絕大多數都是底層爬上來的。
沒辦法,那些世家出身的人不跟苟晞混,所以苟晞隻能盡可能提拔些豪族又或者自己手下表現優秀的良家子。
而這些人被好好接受了曆史教育後,若說他們還能夠全心全意的信賴司馬氏,能爲司馬氏竭心盡力的服務,那劉泰隻能說,沸羊羊見了怕都要拜把子。
當然,他們要說就此完全相信劉泰的話,馬上投靠過來,那也不現實。
但他們心中肯定留下了懷疑的種子,尤其随着世道越亂,百遭受的災禍越多,那他們對司馬氏的懷疑與抵觸就會越高。
如果當初,他們多少還有幾分想爲大晉努力的意思,但現在聽到晉懷帝司馬熾被殺的消息,苟晞麾下的人或多或少松了一口氣,因爲他們也抵觸爲這樣的司馬氏戰鬥。
苟晞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若讓我主動出兵,爲王浚擋槍那就别想了。
我頂多收到王浚出兵的消息後,便會出兵琅琊郡,以威脅泰山郡,做個策應!”
“這……”聽到苟晞這話,裴憲既欣喜又有些不滿意。
此刻的裴憲不由道,“将軍兵鋒不入青州乎?”
苟晞聽到裴憲的話,開口道,“王浚讓我給他應策,難道這兩個郡縣都不舍得?”
“大将軍哪裏的話,都督自然不會讓将軍失望!”裴憲看着苟晞道,
“還請大将軍放心等到凜冬将至,河水冰封之時,便是我幽州大軍馬踏青州之日!
還望大将軍切勿失約!”
“你當我是司馬氏嘛!”苟晞冷笑一聲,對裴憲有些不屑的說道。
裴憲卻也不惱,隻是對着苟晞進行行禮,不久之後便離開了。
看着裴憲離開,苟晞轉過頭來,開口說一聲,“人走了,伱出來!”
這時候的苟純從後面的遮擋中出來,開口道,“兄長要答應王浚進攻劉郡公?!”
“心跑到劉泰那孫子那裏去了,我才是你兄長!”苟晞狠狠的對苟純道,
“你回劉泰那裏,把你的所見所聞告訴劉泰那孫子,就當我謝過了他當初的活命恩情!”
“兄長……”苟純聽到苟晞的話卻有幾分迷茫,不理解苟晞的決斷。
“王浚仗着太原王氏的威風,不過隻是告密小人之子,竊得貪生之機,才有如此軍勢。
劉泰的實力别人不清楚,難道我還不清楚嗎?
王浚縱然有騎兵之利,我覺得王浚與劉泰對上也隻有四六勝算!”
苟晞神色嚴肅道,“這一種人又有什麽好幫的!我苟晞恥于爲伍!”
“既然如此,兄長隻要拒絕王浚之使就好,何必還要我去告知東萊郡公此事?!”
苟純此刻卻有幾分擔心的看着苟晞道,“兄長這是準備置純于何地!?”
“因爲我真想打敗劉泰啊!”苟晞對苟純道,
“劉泰是不是明主,我不知道,但司馬越後,我已沒去追求明主的心思了。
現在所想的,也不過隻是幹掉徐龛,若能順手幹掉劉泰,自然更好不過!
若不能,如今亂世前程難明,你與我分開,當做諸葛氏出仕數家就好。”
“若如此,那明日純便啓程回青州去向郡公彙報此事!”苟純神色嚴肅道。
“先等等!”苟晞神色嚴肅道,“進攻劉泰還早,你就算早一步回去也沒什麽意義,還不如把另外一件關系我苟家千古的事先給做了!”
“什麽事?”苟純聽到了苟晞的話,卻是神色嚴肅的說道。
“啪啪啪!”苟晞重重拍拍手,很快侍衛便帶了一群風韻尤存的少婦莺莺燕燕的走過來。
這時候的苟純,隐隐約約感覺到幾分不好的想法,開口道,“兄長……這是?”
“你是知道我身體的!”苟晞略帶着幾分無奈,以及幾分惆怅的道,
“雖然劉泰的練兵統兵之能我是認可的,所以我認爲王浚與劉泰相争怕是會敗給劉泰。
但劉泰不重用世家,甚至對世家有幾分的苛刻,所以我并不看好劉泰的未來。
然而我知道你的性子,既然你決定了要跟着劉泰那孫子,我自然也不阻撓你,但你至少要給我苟家留下血脈來。
這些少婦都是我這些日子好不容易收來的,全部都是身體健康順暢過的。
本來還想要再過個幾天,再來找你說這一件事的,但現在的話,既然你要回青州,那就從今天開始吧。
她們中什麽時候有人懷孕,什麽時候,你便能回青州去!”
“什麽!兄長,你不要開玩笑啊!”苟純聽到苟晞的話不由道,“你把我當什麽了!”
“當成傳家寶了啊!”苟晞從容道,“想要苟家分家,怎麽也要血脈留下來行。
若哪天天下世家豪族聯手匈奴漢國剿滅劉泰呢,你要是也死了怎麽辦!
所以,你以爲我跟你開玩笑?呵呵!”
苟晞說到這裏,卻向外面走了幾步,緩緩道,“現在還隻六七月,距離河水冰封的冬季至少還有一季時間,你努努力,還是能做到确認是否有喜脈的!
而隻要河水不冰封,我也不會出兵,但你若行動慢了,可就别怪兄長我阻你離開!”
苟晞說完,緩緩關上了房間大門,嘴角不由流露出了幾分得意的笑容。
苟純看着苟晞把房門重重的關了上來,再看看這一群衣裳漸舒的美豔少婦一步步逼來,坦然道:
“東萊郡公,爲了您的千秋大業,純定然鞠躬盡瘁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