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王浚一把推開自己面前桌子上的雜物,猛然站起身子,對過來報信的斥候道:
“你說什麽!”
“赤血将軍祁弘不敵劉泰,如今已經率領殘軍敗退到範陽。”這斥候低頭道。
斥候心中嘀咕,就知道過來報告壞消息,就沒誰有好過。
更不要說王浚自從把劉琨打敗,開始驕奢淫逸,濫殺無辜,就算曾經的心腹長史王悌都不知道爲什麽被下獄了。
結果自己過來觸這黴頭,斥候心中還是很擔心王浚一怒之下把自己拉下去砍了。
不過,還好王浚心裏雖然相當不爽,但到底沒有要做出斬殺斥候這樣的事情來。
畢竟他還是清楚知道自己的根基是什麽,那些反對自己稱帝的名士,殺了也就殺了。
但底層的士卒沒必要,殺了他以後再也沒人來給自己報告了怎麽辦。
王浚按着自己的腦袋下來,開口道,“王長史呢,把王長史叫來!”
身邊的内侍心翼翼的對王浚道,“啓禀大将軍,王長史如今在牢獄裏,是否帶過來!”
王浚聽到這話,卻道,“還在等什麽,還不給我快點把王悌請過來!”
王浚按按自己的腦袋,感覺還是吃點五石散稍微鎮鎮頭疼。
而已經一路撤到了範陽的祁弘,神色也是嚴肅,他原本以爲甩掉劉泰以後便能順利撤離。
等到自己真撤離時,劉遐就仿佛狗皮膏藥一般死死的跟在自己身後。
這次,劉遐果斷距離十裏以上,反正等到自己的赤血騎想找他時他果斷跑得遠遠的。
但隻要自己安營紮寨,他便準時準點出現,大大拖延自己的行軍速度,擾亂了軍心。
而自己也不敢調轉過頭來伏擊他,畢竟若是被騎兵給糾纏住,後面的劉泰追逐上來,那這些潰兵根本就不頂用,那自己的赤血騎失去了速度,可就太危險了。
所以,祁弘一路撤退,一直到了範陽才停下來。
而劉泰本就是有意縱容祁弘逃跑,畢竟現在能拖住祁弘,那是因爲他還要收攏殘兵。
要是真的吧祁弘逼得這些殘兵都不要了,那麽他的赤血騎跑起來可真的快。
當然,劉泰本身也等待着趙安去接手冀州的郡縣,清剿冀州境内的潰兵,以及協調冀州境内的百姓。
至于幽州,說實話,在劉泰看到幽州境内的容城時,劉泰就放棄強攻了。
因爲北方這邊長年累月跟遊牧民族進行交鋒,相對來說這裏的城池都修建的比較完善。
哪怕容城這麽個小縣城,這城牆也修建得能有多高那就修建多高,防禦設施能夠有多全面就多全面。
至少從城牆外的翻新程度,便能看出這絕對不是馬上趕工趕出來的。
劉泰看了看也明白,幽州這地方自古以來就沒太平的時候,邊疆地區的百姓跟少數民族也一直都是處于沖突。
這樣的情況下,邊疆地區的防禦設施,可比中原要好的多。
所以劉泰如果不計代價進攻,倒也能拿下容城,但就實際上來說,真沒必要。
劉泰讓将士們砍伐樹木,做出準備進攻容城的準備,也真切的體會到攻城的痛苦。
是的,一些比較小的配套工具倒能讓軍隊帶着,但真需要施工時,就需要去就近尋找樹木,去砍伐這些樹木去修建各種的攻城工具,然後才能進行攻城。
所以,一般軍隊到需要攻城的時候,都必須要駐紮一段時間,先把攻城器械修建了再說。
劉泰對郗鑒道,“接下來,你來記錄一下!”
郗鑒也不敢有任何大意,跟着時間久了,他也已經習慣了劉泰的工作方式。
時不時想到一些奇思妙想,但很快卻又會忘記,所以需要一個人專門提醒劉泰。
也正因如此,郗鑒掏出紙筆,在一邊做好了随時記錄的準備。
而劉泰看着容城開口道,“攻城需要攻城器械,回去後,需要讓解飛那個機關小組行動起來,把每樣攻城武器給我拆解了,讓後方就能生産攻城武器!”
郗鑒馬上記錄下來,但還是對劉泰道,“禀郡公,若在後方制造起來,省力是省力了,但這麽大的器械,怎麽樣送到前線來呢,農夫們根本就搬運不過來啊!”
劉泰聽到這話倒看了一眼郗鑒,心中思索了起來。
水軍進攻幽州算最大的秘密,甚至整個艦隊也都在膠州灣那有幾分荒涼邊緣的地方。
真說起來也就隻自己,褚翜,田禋與蘇峻四個人算知道這計劃。
其中自己是計劃的提出者,褚翜負責物資的調度,田禋是計劃最初的執行人,而蘇峻代表蘇家提供了技術支持,可以說,這四個人是怎麽都繞不過去的。
但這四個人之下,整個計劃中所有人全部都被限制在不其縣進行軍事管理,都不準離開。
眼前的郗鑒雖然已逐漸被自己所信任,但地位不到,劉泰還是怕他會洩密啊!
在劉泰的設想中,這些東西在正常情況下,進行陸路運輸,那自然是不現實的。
但自己既然準備一場,把王浚的部隊引出幽州,在冀州打一場的戰争。
那總不能讓田禋與蘇峻兩人的水軍一路沖到了幽州城之下,結果看着幽州城歎息吧。
所以,攻城武器肯定是要給他們準備好的,否則那就隻是讓他們去送命而已。
同時,因爲船隻本身航運就需要足夠的物品壓低重心,避免翻船,這樣也就正好合适多塞些攻城器械,到時候直接從膠州灣出發,運輸到渤海灣來。
可惜個時代還沒有京杭大運河,不然直接開着船直接捅到幽州去。
而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怎麽樣完成差不多天津到北京的陸地行軍,也就一百二十公裏。
唯一的辦法就是把攻城武器的各個結構進行統一規範,然後将其模塊化,零件化。
把看起來龐大的各種攻城武器都給進行拆解,拆解成一個個武器配件能用獨輪車與貨闆車之類的陸地載具進行運輸就好。
哪怕這一百二十裏的路程走上六天,也比自己等人到了幽州城下,結果需要花費半個月的時間進行砍樹修建攻城武器來得好吧。
正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論怎麽樣,都必須要把這些東西給事先準備好再說。
劉泰看着郗鑒,坦然道,“運輸的确是一個問題,但問題可以慢慢克服,回去後再想辦法,但若都不去想着解決的辦法,那以後也不過隻是做重複勞動而已!”
郗鑒聽到劉泰的話不由愣了愣,一時之間,倒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而劉泰則繼續道,“以後行軍打戰需要帶上足夠的麻袋,你可是要記住了!”
“我軍的麻不夠用嘛?”郗鑒聽到劉泰的話,記下來之後,卻有幾分疑惑。
軍隊中還是多少有帶上麻布的,因爲這種東西不論裁剪一下盛放物資,亦或者是制作繩子,都能夠用得到。
别得不說,像是醫療營帶着的藥物,便被放在了麻袋裏面。
所以麻袋這種東西實際上在軍中并不少見,甚至軍隊平常的時候需要進行儲備的物資。
“應該怎麽說呢……”劉泰看了看說道,“我隻是在想,若是投石車投資的并不是石頭,而是盛滿了泥土的麻袋會怎麽樣。”
“麻袋之中隻是裝着泥土的話,對城牆根本就制造不出什麽損害吧,這些麻袋砸在城牆上根本就不能起到效果。”郗鑒想了想搖頭道。
“正常情況的确是如此,但問題是如果土堆越來越多,慢慢累積得與城牆同高,那就能夠壘土成山,跨越過城牆阻礙,甚至能夠讓騎兵進行沖鋒呢!”劉泰從容道。
“這這這……”郗鑒聽到了劉泰的話,此刻卻也仿佛能夠看到那樣的場景似的。
隻不過想到了這樣的場景,郗鑒卻是思索着到底要什麽樣的方法才能克服,但是想來想去,還是隻能夠殺出去,燒毀掉這些投石車才行,否則再怎麽樣的險阻都會被填平。
“莫要多想了,這對于物資的要求有些高,真要這般實行,怕是要攻打需要圍困年的重要樞紐怕是才行!”劉泰思索了一下,覺得這方法雖然穩妥,但還是太慢了。
“但這種以勢壓人的辦法,若給優勢之人執行,怕是天下再無堅城啊!”郗鑒道。
“天下堅城可是多了去了,隻不過是伱沒有見過而已!”劉泰說到這裏,不由想到釣魚城,别得不說,單單是山城地區,想要用這一種堆土成山的辦法去進攻,怕會做噩夢。
不管怎麽說,劉泰多少想到了壘土成山的攻城方式,而且軍隊中多帶些麻布終歸不會有什麽錯。
隻不過,對劉泰來說需要做得則是需要構建相應的軍需體系。
而青州本身就是一個紡織業的大州,至少生産麻類紡織品應該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說實話,劉泰這種想要在後方生産足夠的物資,然後想辦法投放到前方的想法,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劉泰所特有的思維模式。
畢竟現代戰争考驗得是一個政體,一個國家的綜合力量。
這種感覺在古代的戰争中的明顯程度遠遠比不過現代,因爲在古代的戰争中,往往能出現戰術逆轉戰略的情況,尤其是出現了軍神,那更是能幹穿一個國家。
但換成了現代的戰争,那麽比拼得就是整體國力,想要用戰術逆轉國力不是說沒有可能,但問題是能夠做到這一點的軍神,到現在也就隻是教員而已。
而劉泰的思維跟這時代的其他武裝軍閥的思維差距也是在這裏。
在劉泰的思維中凡是自己跟對手對抗,那就是整個青州跟對手對抗。
而不像是其他的軍閥那樣,在他們的思維中軍隊才是他們的根基,他們需要抓住兵權,然後靠着兵權就能夠擺平一切。
但劉泰知道,軍隊很重要,但軍隊隻是戰争體系的一部分。
就好像是趙安手下這支已經逐漸從正面戰争,開始脫離到敵後戰争的軍隊。
在正面戰場多他們一支不多,但他們在敵後戰場的作用卻越來越是重要。
趙安這支軍隊的正面戰鬥力是不斷被削弱的,但他們在基層負責溝通百姓,作爲劉泰軍隊之中的标杆,在百姓中樹立他們的榜樣,讓當地百姓減少劉泰軍隊的抵觸感,卻非常重要。
說實話,如果讓所有軍隊全部都按照趙安軍隊這般,能做到從百姓中來,到百姓中去,這是劉泰做不到的。
畢竟時代的影響,讓所有士卒接受這觀念本身就不是容易的事,需要時間去慢慢培養。
但自己能把這些樂于融入百姓的士卒挑選出來,構築趙安的這麽支專門進行與百姓打交道的戰部這還是能夠做到的。
同時自己的主力軍團強調軍隊的紀律,從而讓自己的軍隊與其他軍閥軍隊在與百姓的争奪中,更能占據幾分優勢。
而此刻的劉泰便駐紮在範陽郡給趙安争取足夠時間,去清剿冀州境内的部分逃兵。
“就你們這些潰兵,也想要禍害冀州的百姓是吧,你們也不看看,冀州是誰的地盤!”
趙安帶着部隊清剿了一處潰兵,然後便是馬上向着下一處的目的地而去。
對比起劉泰在容城那裏跟着祁弘對峙,此刻在冀州大地上馳騁的趙安,則相當娴熟的讓士卒們去找當地受到潰兵影響的百姓。
有百姓作爲眼睛,有百姓做爲耳朵,甚至還有當地百姓主動加入到軍隊中,一起去處理潰兵,趙安的部隊打起這種治安戰來,那多少有幾分降維打擊了。
而高瞻也發現了,按照趙安的這一種模式,當地百姓們,幾乎都紛紛主動透露潰兵流竄方向,某些深山老林那自己是實在沒辦法,但隻要想繼續劫掠當地百姓的,都被趙安派遣出來的一支支小隊有意識的清理掉了。
而當地的百姓對趙安的接受程度也非常高。
沒辦法,一個是表演人類下限的潰兵,一個是救世主般拯救了當地百姓的軍隊,若說百姓更願意跟誰打交道,自然是明了的。
尤其是在潰兵的影響下,當地百姓對趙安留下一部分的士卒教授他們自保的能力,也接受的非常快。
而等到當地村民跟趙安派遣下來的一個個屯長軍史們混得熟悉了,軍史屯長們便開始鼓勵當地的村民南下。
更是告知他們,若繼續待下去,這片區域會成爲戰場,到時候就危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