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晞倒是沒想到,劉泰想要的這人居然在自己麾下。
對苟晞來說,說實話他并不是非常的理解劉泰對于葛洪的重視。
因爲在苟晞看來葛洪雖然是一位士子,但也就醫術有可取之處,數學有點能力,其他方面苟晞并不覺得葛洪罕見。
自己留他,隻不過是劉泰的軍隊中有醫療營的存在,這讓被打敗的苟晞覺得自己也要弄一個。
正好葛洪會醫術,便就是把葛洪給招募進來,讓他負責這方面的事。
隻不過,醫療營才剛上手,很快苟晞便發現這東西看起來平平常常,但實際上卻相當花錢,否則也就隻不過是給自己弄些私人醫者而已,這又有什麽意義。
不過,不論怎麽說苟晞深吸一口氣,選擇先把葛洪給留在自己的手上再說。
苟晞是認可劉泰的,畢竟劉泰把自己給打敗了,這樣的人自己不認可,那自己認可什麽。
雖然自己不懂葛洪到底重要在什麽地方,但看着劉泰願意拿出千金與良田來賞賜葛洪,這就說明了葛洪身上有自己看不到的價值。
而劉泰自然并不清楚,自己心心念念的葛洪已經到了苟晞的手下。
若知道的話,絕對帶着軍隊殺到苟晞面前逼迫苟晞把葛洪給交出來。
畢竟在這個時代,苟晞算什麽,葛洪才是真人才,甚至某種程度來說,華夏能不能在未來出現化學這門科目,就要看葛洪的才情能發揮到什麽程度。
可惜劉泰不知道,這時候的劉泰找上了徐氏。
“見過刺史!”徐氏見到劉泰果斷的行禮,恭恭敬敬的站在一邊。
劉泰看着徐氏開口道:“徐氏,這次我找你來,是我打算效仿季漢的諸葛丞相開設錦官,建立專門負責織造之物的織造局。
而這些事情,你們女性更擅長,所以有沒有适合的人選可以推薦給我。
當然,如果你能夠接任的話更是最好不過!”
“還請刺史放過妾身,單單隻是陸陸續續的建立起來的蒙學,便讓妾身有得頭疼了!”
徐氏聽到劉泰的話,思索了一會兒道,“蒙刺史恩典,妾身手下的确有幾名出色女子。
若說手工最佳,儀表端莊,當屬清河,不日我便帶她過來給将軍過目!”
“清河?出身清河郡嗎?”劉泰聽到徐氏的話不由詢問道。
“據說是洛陽人士,是張左史購來的女子,雖不怎麽多話,但一舉一動甚是端莊,而且寫得一手好字,應是大戶人家裏面出來的女子。”徐氏開口說道。
“洛陽人士……”劉泰聽到了這話,不由感覺幾分唏噓,道,
“洛陽人士能活到現在已然相當不錯,伱回去再去挑選幾個人。
她們主要是負責管理,需得懂得幾分查賬管理能力,我會考校一二,從中尋出适合的錦官,來管理織造局來。”
“諾!”徐氏聽到劉泰的話,低頭對劉泰道。
很快,徐氏便高高興興的回到蒙學的學府中,卻見到清河正安安靜靜的拿着書本看。
而徐氏笑呵呵道,“好妹妹,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你可要抓住了!”
“額?”清河略帶着幾分茫然,卻又有幾分的疑惑,道,“姐姐,發生了什麽?”
“刺史打算建立專門負責織造的織造局,統籌青州織造,所以需要一名懂得管事的女子。
需得織工,更要儀态,更要查賬管理,刺史親自考校,妹妹你可以去試一試!”
徐氏對清河道,“若你能被刺史看上,想來以後也能跟姐姐一樣吃上俸祿!”
“我也可以的嗎?”清河略帶着幾分的茫然,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
說實話,清河從洛陽城中逃出來,先是跟自己的家人走散,接着又被人牙子抓走。
一路打罵,更需要忍受饑餓,然後便是被一路賣到了青州過來。
一直到自己展露寫字的能力,所以蒙學擴招的時,被徐氏看中留在身邊作爲了助力,當然徐氏原來的助理和蒙學老師去分校了。
到了青州,清河才安穩了下來,此刻多少有了幾分第二個家的感覺。
隻不過想到自己原來的家已經國破家亡,再也找不回來了。
“試試,試試,若能吃上俸祿,多少也算是官員了,這世道不易,我們女人更是不易,能夠飛黃騰達的機會就盡可能抓住,切莫以後後悔才是!”徐氏苦心勸道。
清河聽到徐氏的話鄭重點點頭,這一路走來,自己吃盡苦頭。
如果有機會能拼一拼,清河也願意去拼一拼,畢竟經曆了永嘉之亂,誰都會缺乏安全感。
徐氏跟着清河說了這些話,很快便是去找第二個人去說。
哪怕清河是自己最看好的人,但其他在這裏的女子,誰不是身世坎坷,誰不是大家閨秀。
尤其經曆亂世之苦,誰又不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
這樣的情況下,一個個做好準備去迎接第二天的考試,然後一個個絕望的回來了!
因爲這一次既不考女工,也不考《漢書》,甚至連劉泰都沒有跟她們說幾句話。
因爲這次考得是數學,從勾股定理,雞兔同籠,韓信點兵……之類的題目出給了她們。
至少在踏入考場見到考題前,她們都還是信心滿滿的,但在看到題目後,她們一個個便感覺到明明上面的每個字自己都認識,爲什麽這題目自己就是看不懂呢?
而對劉泰來說,其實在織造局初創造候,劉泰并不需要她們有着多強的情商,多高的智商,以及優秀的手腕。
隻要她們懂得數學,然後把數學帶入到管理中就夠了。
不過最重要得,還是在自己指導下能乖乖去研究踏闆織機來提高效率。
所以對比起管理才能,數學才能才是劉泰最看重的。
而且這些女子既然是徐氏精心挑選出來的,一個個就算不是人精,多少也是大家閨秀。
哪怕生活落魄,應該有的内宅的管理能力終歸是有的。
而織造局本身來說,也就隻是一個稍微大點的内院而已。
就在劉泰打造織造局,努力複興青州的拳頭産品時。
祁弘率領着本部騎兵已經到達了南皮城前,而在前線的褚翜也沒耽擱,馬上便把這件事情讓快馬向劉泰彙報。
而劉泰倒也沒召集衆人商議這一件事,隻是讓趙安随時待命,做好前去支援的準備。
其他人依舊各行其是把手上的事情做好,不要因爲王浚出兵便一驚一乍的。
因爲劉泰判斷王浚就算是想要決戰,也不會在這時候跟自己決戰。
畢竟北方作戰多數時候會把時間放在入秋後,最好是在河流結冰後。
因爲這樣河流會因天冷結冰,那所帶來的阻斷效果就接近于無了。
當然,就算河水結冰了,也不是說冰面能讓馬匹在上面沖鋒,但至少将士們給馬匹裹上布匹,小心翼翼的帶過冰面就沒任何問題了。
劉泰倒也耐心坐鎮廣固城,對褚翜的回信隻有一條,“前線你熟悉,放手去做!”
褚翜看着劉泰簡單幹脆的回信,心中卻也不自覺的多了幾分自信。
再次登上了城樓,在城牆下觀察着河水對岸的祁弘,而王桑已經等在這裏了。
“見過褚別架!”王桑看着褚翜卻是恭恭敬敬的對褚翜行禮。
自從褚翜來到了冀州後,王桑算看着褚翜把一個個的政令頒布下來。
什麽均田制府兵制的制度頒布,然後從自己手裏借了五百人,在冀州一個個村落行走,告知他們劉泰頒布的政令,表示隻要他們家的壯士願意參軍,那家裏人就能拿到土地。
當然兒子參軍,那做父母的也是能拿到土地的,這是褚翜因地制宜頒布的制度。
因爲冀州這邊經曆各種災禍,能活下來的人,基本上都是抱團取暖。
這些人都是以一族人的方式在一起,他們中有年輕人,也有老人,若直接抽調走壯士,可能會讓整個家散掉。
再加上褚翜覺得年輕人更具有可塑性,便因地制宜的對府兵制進行細節修改。
因爲褚翜到底是跟着劉泰一起把府兵制從劉泰的理論到實踐一點點完善。
所以褚翜知道府兵的重要核心是讓将士們作戰時,有牽挂但沒負擔。
哪怕子女上面有父母,隻要他們拼死獲得的田地能傳承到家族手中,很多子女也願意的。
隻不過,當這些人被以府兵制的形勢招募起來後,軍史們便一個個進入屯隊中,開始給這些府兵們進行授課。
我們是誰,我們爲什麽要參與戰争,以及我們的對手是誰!
這些問題是劉泰己方強調都必須要跟每個從軍的士卒解釋清楚的事。
因爲不知道自己的定位,不知道自己爲何而戰,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這樣的士卒是沒辦法發揮出所有戰力的!
劉泰要得不是一群烏合之衆,要得是一群精神驅動身體的勇士。
褚翜到底是聰明人,所以學習起來也是非常的快,尤其有劉泰已經搭建起來的軍史體系。
對褚翜來說,他所需要的做得并不是從無到有的開拓這體系,而隻是複制這體系而已。
與此同時,褚翜也隐隐約約的發現,自己雖然能複制這套體系,但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用這套體系去對付劉泰。
可以說,劉泰在創立這套體系時,就考慮到了背叛的因素。
因爲就算再差勁的人也是知道恥辱的,做再惡心的事情也是必須要借口的。
世界上那種純粹惡的人是非常罕見的,這也是爲什麽師出有名這般重要的原因。
因爲就算幹着同類相殘的厮殺,也必須要有一個正當的理由來掩蓋自己行爲的罪惡。
在士卒用上這套體系後,第一個問題就是讓參軍的士卒們明白,自己是漢人。
第二個問題這是爲了漢室複興而戰鬥,因爲隻有漢室複興才能保留下參軍拿到的土地,以及讓天下重新恢複到強盛和平之中。
至于第三個問題,那就是凡是阻止漢室複興的人都是自己的敵人。
将士們長期受到軍史們的思想感染,就個體來說也許會被收買,但就整體而言,不可能在這樣熏陶下,這麽多将士們居然沒有一個忠心之人。
就算他們對劉泰舉兵相向,怕也會有不少的戰士爲了漢室選擇尊崇内心的選擇而倒戈。
最重要得是,劉泰這套模式别人還非常的難模仿。
别得不說,石勒出身羯族,單是這便抹殺了他模仿劉泰這一套模式的可能。
而王浚想要模仿也不現實,反晉複漢,王浚哪怕是漢人,總不可能舉起這旗幟吧。
當然王浚想要舉起複辟晉朝的旗幟,但問題是,晉朝立國這些年給普通百姓們做了什麽好事了嗎?
甚至想找幾個優秀的皇帝,怕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甚至于褚翜想到了遙遠的劉聰等人,甚至他們想學習這一套體系,也必須要全面漢化,需要跟他們匈奴人的身份做出切割。
否則,說到了什麽封狼居胥,什麽追亡逐北,啊原來大漢英雄們故事的背景闆,就是自己這些匈奴人的祖先啊,難道用這些士卒不膈應嗎!
所以他們自然不可能用這套模式來練兵,但劉泰可以,至少劉泰算是劉氏之後。
同時也因爲漢族真的太璀璨了,劉泰與其說是他的練兵方法好,還不如說是,大漢遺留給後代們的底蘊被劉泰發現了,劉泰的這套練兵體系正好能挖掘大漢的底蘊而已。
而沒大漢這般文華底蘊的蠻夷,是根本學不來這一套練兵體系的。
因爲這不僅僅是練兵體系,甚至算得上是一個大漢整個民族的根基了。
正因爲褚翜靠着一系列的制度與命令,飛速完成對當地百姓們的動員,這讓王桑看着褚翜有種驚爲天人的感覺。
以前一直看着褚翜在劉泰身邊,提意見的時候,劉泰是這也不準,那也不準,還以爲褚翜沒有什麽本事,不受劉泰待見。
但現在看着褚翜來到冀州後,原本幾乎沒有什麽人的冀州三郡,居然陡然出現了這麽多主動參與,且熱情高漲的府兵來。
這讓總感覺自己缺少人手的王桑覺得眼前這家夥真的好厲害,又怎麽不可能恭敬起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