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石勒與劉泰兩人在冀州布局,王浚也沒有閑着。
隻不過,他首先要對付的倒不是劉泰跟石勒,而是派遣了族人與他争奪冀州的劉琨。
不過王浚也發現,不僅是劉琨,這短短一年時間,石勒站穩了襄國并向趙國巨鹿等地滲透,而劉泰也派遣了王桑作爲先鋒進入渤海郡。
王浚看着眼前局面,陡然感覺原本自己跟劉琨競争的局面,進入兩隻野狗來,雖然王浚不見半分畏懼,但是卻也讓冀州局面變得複雜起來,不免有幾分煩躁。
所以,王浚到也是馬上召來自己手下開始發問:“承胤你爲渤海太守,與王桑有過交手,還是你先說,劉泰軍隊的實力。”
“諾!”劉胤聽到王浚的話,馬上出列道:“王桑軍隊紀律嚴明,甲胄齊整,軍隊來進攻南皮時,一名名将士舍生忘死,冀州去年先經曆旱災,繼而蝗災,之後又有民亂。
南皮城小民寡,我竭盡全力也不過隻是駐守五天,實在愧對将軍!”
劉胤說到這裏,對王浚行禮道,“還請都督責罰于我,使将士們心安啊!”
“無事,無事,非戰之罪又有何怪之有!”王浚擺擺手若有所思,“雖然我看那晞屠伯不順眼,但劉泰能将其打敗,說明劉泰還有幾分實力,怕是個硬骨頭啊。”
“臣請都督授予我大軍五萬,臣欲與劉泰軍隊一戰,定然取得劉泰的腦袋!”祁弘不由站出來,面對王浚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不可!”長史王悌站出來搖搖頭道,
“自古以來強者吞并天下,從來都是先易後難,避免兩敗俱傷,反而被人漁翁得利。
劉泰初步占領青州,今年更在爲平定青州奔波,縱然占領了冀州幾郡也無力繼續進攻。
與之相比,倒是劉琨把我幽州之地許諾外族,如今又與我們相争冀州,實在是心腹大患。
更重要得是,劉琨威望太重,若他站穩冀州,我們想要再拿回來可就不容易了。
而劉泰不過隻是黃口小兒,雖然兵鋒雖利,但與士族交惡,到時候他若與我們冀州交鋒,那正好中了我們下懷,畢竟士族可不會幫他!”
“正是!”王浚聽到王悌的話,摸摸自己的胡須得意道,“便依子孝之言,先解決劉琨!”
說實話,王浚還真沒有把石勒跟劉泰放在眼中。
劉泰明顯是兒子輩,不對,應該是孫子輩的人,也就苟晞一樣是寒門出身,被劉泰滅了也是理所當然。
至于石勒,那不就是劉淵的一條狗嘛,現在劉聰都有些控制不住了,要是給自己舔一舔,自己也勉強用一用這隻野狗。
有了決斷,王浚還是聽從王悌的話開始主動進攻劉琨,先把劉琨的勢力排擠出冀州再說。
不得不說,王浚與石勒,因爲兩人的勢力大小不同,選擇了兩種決然不同的應對辦法。
王浚想要獨吞冀州,所以驅逐屬于同陣營,但雙方關系不算好的劉琨。
而石勒則選擇找劉聰作爲中間人,與自己算是有殺叔之仇的劉泰進行合作,至少要保持一定程度的默契。
雙方的抉擇沒有誰對誰錯,有得隻是在時間的考驗之下,最終誰能夠活下來而已。
而對比起石勒與王浚兩人開始爲了謀劃冀州而殚精竭慮。
劉泰在收到王桑占領這三郡後,便果斷找來褚翜,把這消息送給了褚翜。
褚翜看着王桑傳遞過來的消息,翻閱後不由感歎道,“這冀州真亂啊!”
“亂不要緊,正是因爲亂,我們卻是才有機會!”劉泰對褚翜道,“不過卻是需要你辛苦走一趟前線了。”
“主公的意思是?”褚翜聽到劉泰的話不由開口問道。
“當地百姓雖少,但也需要把我們的政策貫徹下去,重新丈量這三郡土地,然後給當地的百姓分田,讓當地的百姓參軍!”劉泰指着這幾處郡縣的地圖道,
“想把這三處地方打造成與王浚抗衡的前沿陣地可不容易!所以,需要我們把均田制與府兵制在這地方貫徹下去,發揮當地的人力物力,盡可能的在王浚主攻之前完成防禦構築!”
“翜明白了!”褚翜聽到劉泰的話對劉泰點頭。
縱然是褚翜也不得不承認,均田制與府兵制是劉泰手上想相當重要的兩個法寶。
這兩者的結合讓原本都還覺得事不關己的普通百姓,開始對從軍變得相當有熱情。
尤其在包圍自己家鄉的防禦戰中,那種願意爲了自己手中土地而戰鬥的覺悟,更讓褚翜自己都感覺到幾分心驚膽戰。
不過,這種事情褚翜也不敢交給劉泰來幹,主要的原因是,劉泰幹的時候,會把當地有權有勢的豪族打壓,讓百姓們分了屬于他們的土地,這是褚翜所不想要見到的。
畢竟青州劉泰都已經完全占領,還是陸陸續續的生出了這麽多的事端出來。
現在冀州各路混戰,若再打壓這些士族豪族,褚翜清楚,那不是把人才向往推嘛!
現在劉泰手上戰将不缺,但獨當一面的文臣實在太少,眼前更需要自己親自出馬。
沒辦法,哪怕是張嵩,還是曹嶷,都不是當初均田令與府兵制頒布的時候來的。
并不知道在剛收服的郡縣中怎麽樣頒布與執行這兩條政策,所以就隻有自己親自去了。
褚翜對劉泰行禮,然後便準備交接工作後便前往前線。
劉泰看着褚翜領悟了自己的意思離開,倒也微微松了一口氣。
劉泰清楚,因爲冀州的混亂環境,像自己那種把士族給往死裏逼的手段并不可取。
因爲這樣隻會讓石勒與王浚得利。
所以自己應該要把自己的朋友弄得多多的,把自己的敵人弄得少少的。
隻不過這些事,自己去幹不方便,還是讓褚翜這一位世家出身的人來解決比較好。
同時也是因爲這三郡去年遭受了一連串的災厄,導緻赤地千裏,這讓這三郡士族與百姓的矛盾并不尖銳,至少有足夠的土地發放給當地百姓們。
隻要這些士族遵守自己的規定,那他們與百姓共存也是允許的。
至于就算是不遵守自己的命令,自己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戰時該忍的還是要忍,隻是讓苟純收集好證據,等到這些地方什麽時候不是前線了,再秋後算賬就好了,畢竟自己的便宜不是那麽好占的。
“刺史,刺史!”而就在劉泰跟着褚翜的話剛談完,孟東便是一臉焦急的闖了進來。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劉泰看着孟東略帶幾分疑惑道。
“啓禀将軍齊郡,樂按,臨淄……等郡縣,出現了瘟疫!還請将軍早做準備?”孟東過來對劉泰道。
“瘟疫?!”劉泰聽到這話臉色一變,說道,“情況怎麽樣?!”
“是冀州和兖州那邊傳過來的,好像去年死了太多人引起的,早春時便已出現苗頭,但當地府衙根本就管不住,如今天氣逐漸開始入秋已向青州這邊蔓延過來了!”
“我知道了!”劉泰不由按按眉頭道,“我會調配當地的郡兵跟伱們醫療營配合。
首先封鎖這幾個郡的人員流通,其次準備好足夠的糧食,維持這幾個郡的生活平穩。
之後的藥物物資,也都會向着醫療營調度過去,但怎麽整治瘟疫,就要靠你們醫療營了!”
“遵命!”孟東聽到劉泰的話即刻答應下來,便馬上開始去幹活了。
劉泰到底沒什麽慌亂,而是馬上派人去調查這次瘟疫到底有多大。
很快劉泰便發現這次瘟疫實際上波及範圍還是相當廣泛,基本上去年受到旱災蝗災沖擊,而導緻百姓大量死亡的地點都受到了波及。
而青州因爲自己比較注意屍體掩埋,所以瘟疫并不是自己這裏爆發,但諸多與兖州冀州等地交接的地區,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瘟疫,尤其是自己讓張嵩去購入人口之後。
劉泰寫信讓褚翜多多注意,馬上去通知張嵩、曹嶷,以及自己手下的将領。
劉泰開口道:“青州諸郡出現相當大的瘟疫,我已下令封鎖了幾地交通,更調度士卒前去救援,但這還不夠,我需要更進一步的調度青州的力量前去救援!”
“需得如此?”張嵩聽到劉泰的話,帶着幾分遲疑道,“晉廷自從立國以來,從沒有在百姓受災之時救援百姓,百姓們早就已經習慣了這點,需要我們去救?”
“正是晉廷沒去救,所以我們才應當去救助。晉廷重視士族,所以我輕視士族,晉廷視百姓如浮毛,我視百姓如泰山。每與之反,才是正理!
如今百姓遭受瘟疫,難道我要眼睜睜看着百姓死去嗎?!”
劉泰聽到張嵩的話,搖頭道,“而且,對瘟疫地區的百姓們來說,救援本身的出現,就能給與他們最大的支柱,讓他們能活下去!”
劉泰很清楚像這樣波及數個郡的瘟疫出現,那純粹靠着郡縣自己去克服是非常艱難的。
因爲郡縣内的有生力量,本身就會在一次次的維護中不斷消耗,直到整個郡縣全部遭災。
所以就必須要有外來的力量補充進去,維持住郡縣的整個維護體系。
這既是需要足夠的食物與醫療物資,同時也是需要人手,最重要得是,劉泰需要樹立,自己跟晉廷不一樣的立場。
晉廷不管的災厄,自己會去管,晉廷不在乎的百姓,自己在乎!
而這種政治立場,要麽需要日積月累去積累,要麽就抓住這次機會去展現。
劉泰深吸了一口氣,已經做出決斷。
“将軍的意思是?”曹嶷看着劉泰的樣子,略帶着幾分疑惑道。
劉泰說道:“對所有州縣發布公告,告知青州幾個郡縣,甚至包括泰山郡都出現瘟疫。
凡願意跟随軍隊前去這幾個郡縣協助整治瘟疫的百姓可到官方處報名。
成爲自願前往的義士與軍隊一起前往這幾個郡縣救援當地的百姓!”
“軍隊,您也去嗎?!”曹嶷聽到劉泰的話,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理當如此!”劉泰看着曹嶷說道,“那些願意跟你做工的百姓中,如果有願意一起跟來的的義士,你将他們編一個隊伍,也随軍一起!”
“諾!”曹嶷開口說道。
“張參軍,你購入異地人口的事,把他們獨立安排在一處,等到确定了沒有瘟疫,再讓他們進入青州境内!”劉泰看着張嵩說道。
“諾!”張嵩聽到劉泰的話答應下來。
劉泰的目光在這時候看向習主薄,當然現在是習參軍了,然後落到張嵩的身上道:
“把願意前往的義士數量做好登記工作,這支隊伍交到習參軍手裏。”
劉泰看向習參軍道,“軍史與義士的比例大約是五十比一,我對軍史隻有一個要求!”
“請刺史說明!”習參軍聽到劉泰的話,神色不由嚴肅的回答。
“這次有困難讓軍史先上,讓他們用筆記錄下自己親身體會的第一手信史!”劉泰道。
“諾!”習參軍聽到劉泰的話,卻對劉泰進行恭敬行禮。
畢竟這時代,到底還不是大唐以後的時代。
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隻要他們手中拿起了筆,開始用筆記這一段的史書,那他們就會由衷感受到自己筆下的神聖。
而在這過程中,軍史允許有立場,也允許有避諱,更允許參入私貨,但你所記錄的東西就必須要真實的,别人看不出來是别人的問題,但你不能說瞎話。
因爲所記錄的東西,需要跟其他軍史相互對照,記錄是錯的,那軍史的身份就會被剝奪。
因爲你筆下所言不實,那你整本書就不實,你這個人更會被直接踢出軍史的隊伍。
而對這點,對整個軍史整體來說都是認可的,也是擁護的。
畢竟現在又不是大唐之後,對這時代的人來說,史書還是非常神聖的一件東西。
如果身爲軍史被剝奪了繼續撰寫軍史的資格,那基本上就代表着這個人要社死了。
劉泰看着習參軍答應下來,不由深吸一口氣,道,“那這次就拜托諸位了。
這是對我們治理青州的一次大考,我希望我們能給青州百姓一份優秀答卷!”
“尊刺史令!”衆人看着此刻的劉泰,雖然感覺劉泰的決斷真的很蠢,但不知道爲什麽,卻感覺這青年這般耀眼,第一次讓自己心甘情願的低下了頭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