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真正跟當地百姓患難與共過,哪怕劉泰給了當地百姓土地,但這隻是利益上的交易,而不真正是情感上的羁絆。
情感這東西要麽靠時間沉澱,要麽靠實踐促進,而蝗災對劉泰來說便是一次契機,一次改變百姓對自己軍隊認知的契機。
讓他們知道,自己的軍隊是一支爲百姓,至少是爲漢族的百姓的軍隊。
說實話想要改變百姓的這種印象是非常難的。
别看劉泰來到泰山郡内對百姓秋毫無犯,更打跑了當地的世家豪族,給了百姓土地,但這隻代表百姓接受了自己的統治,并不代表百姓跟自己的軍隊間有什麽軍民魚水情。
頂多就是看到當兵有好處,所以我也要去當兵。
以後自己當兵了,對自己家鄉不會劫掠,但要是到了外地,那劫掠起來可真是一個比一個狠,一個比一個肆無忌憚。
畢竟自古以來,當兵是不是爲了百姓,别人不知道,難道百姓自己還不知道嗎!
能稍微約束下士卒,不要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對百姓們來說已是一等一的軍隊了。
讓軍隊幫忙百姓幹活,這種事情聽都沒聽過的,簡直讓人感覺匪夷所思。
劉泰就是要讓士卒去給百姓們幫忙,當然這種事情不能強來,而是要潛移默化的推行。
爲什麽選了羊藥以當地人爲主的郡兵,以及趙安這種以後準備到敵後進行活動的軍隊,便是需要讓他們去适應跟老百姓去打交道,去嘗試把老百姓當做人來看待。
當然不可能自己手上所有士卒全部都壓上去來進行抗蝗,尤其是那些真正的精銳。
因爲自己還是需要留下足夠的士卒去應對可能遭遇的風險。
但實際上,苟晞跟劉泰一樣也受到蝗蟲迫害,隻不過苟晞不是擔心蝗蟲迫害百姓,而是蝗蟲鬧得自己軍隊的糧食受到重創。
要知道這次跟劉泰交手後,苟晞自然也沖着下次交手滅了劉泰的想法的。
而苟晞所想到的第一辦法便是增兵,三萬的軍隊按不死劉泰,那就五萬,五萬按不死,那就十萬,總而言之,士卒多了總能把劉泰給按死的。
但蝗災來得卻這般不巧,反正苟晞想擴軍的計劃算胎死腹中了。
現在苟晞的主要精力放在怎麽樣軟磨硬泡的讓青州當地世家把糧食借給自己,他們不是很看得起的寒門。
“要是劉泰乖乖被老子打死,劫掠了泰山郡的糧食我就不需這般頭疼了啊!”苟晞感歎。
不過對比起現在焦頭爛額的苟晞,征讨錢圖的司馬睿,上書司馬越的周馥,整個晉廷也都是亂糟糟,完全沒有一處的地方安穩,誰也沒有閑心來理會劉泰。
但真的說起來,這時候最鬧騰的到底還是匈奴漢國!
這時劉淵病入膏肓,不過他到底任免了陳留王劉歡樂任太宰,長樂王劉洋爲太傅,江都王劉延年爲太保,楚王劉聰爲大司馬、大單于,都兼任錄尚書事。
并以以齊王劉裕任大司徒,魯王劉隆爲尚書令,北海王劉爲撫軍大将軍兼司隸校尉,始安王劉曜爲征讨大都督兼單于左輔,廷尉喬智明爲冠軍大将軍兼單于右輔。
光祿大夫劉殷爲左仆射,王育爲右仆射,任顗爲吏部尚書,朱紀爲中書監,護軍馬景兼左衛将軍。
永安王劉安國兼右衛将軍,安昌王劉盛、安邑王劉欽、西陽王劉都兼任武衛将軍,分别統領禁兵。
劉淵把一切制衡與安排全都安排好後,宣召太宰劉歡樂等人到皇宮裏,接受遺诏輔佐朝政,太子劉和繼承皇位。
說實話,隻要劉和不作死,哪怕隻是做一個人形圖章,都能很好把皇位給坐穩。
但偏偏劉和開始展示自己的過人才華,仿佛不秀一把會死一樣。
宗正呼延攸,侍中劉乘,以及衛尉西昌王劉銳更是密謀,相繼對劉和進谏:
“先帝不考慮輕重的情勢,使三王在皇城裏統領強兵,大司馬劉聰擁兵十萬在近郊駐紮,這樣陛下不過是在他人那裏寄寓的皇帝罷了,應當盡早考慮對付這種情勢。”
呼延攸是呼延翼的兒子,劉和更是他的外甥,所以對他深信不疑。
所以幾乎才登基,就馬上宣召安昌王劉盛,安邑王劉欽通告他們。
劉盛說:“先帝的棺椁還沒有安葬,四王劉聰也沒有變節,一旦自相殘殺,天下會怎麽說陛下?
再說大業還沒有成功,陛下不要聽信挑撥離間的小人的讒言來疑忌兄弟。
兄弟尚且都不能相信,那别人誰還值得相信呢?”
呼延攸、劉銳對他發怒道:“今天商議,沒有别的道理可講,領軍你這是什麽話!”
便命令左右随從把劉盛殺了,因爲下手果斷,讓劉欽害怕了道:“隻聽從陛下的旨意。”
第二日,劉銳帶領馬景在單于台攻打楚王劉聰,呼延攸帶領永安王劉安國到司徒府攻打齊王,劉乘帶領安邑王劉欽攻打魯王劉隆,派尚書田密、武衛将軍劉攻打北海王。
田密、劉帶着劉沖過關卡歸附劉聰,劉聰命令穿上铠甲等待劉銳。
劉銳得知劉聰已有防備,迅速回師與呼延攸、劉乘一起攻打劉隆、劉裕,呼延攸、劉乘懷疑劉安國、劉欽有異心,就殺了他們。
當天就殺了劉裕,接着殺了劉隆,可以說純粹是一通亂殺,一通混戰。
而在他們殺得痛快時,劉聰率領自己的大軍直接以硬實力把這群人全給平定了。
直接在光極殿西室殺了劉和,抓住劉銳、呼延攸、劉乘斬首,并把他們頭顱懸挂示人。
可以說,整個劉和的掌權過程,原本有劉淵死前規劃,不說穩穩掌權,至少把握住平衡,絕對不至于到如此的地步。
結果硬是要自己秀一把,從十八号劉淵去世,到二十四劉和奪權徹底失敗,劉淵的頭七都還沒有過去,很孝道的劉聰表示自己送大哥去見父親了。
這時候,劉聰手握重兵,群臣自然是以希望劉聰繼位。
而劉聰自然不好意思說自己也想要當,而是推出劉乂,相互推讓後,劉聰理所當然的當了皇帝,但劉乂則被任免爲皇太弟,至于其中有沒有劉乂母親單皇後出力,就誰也不知道了。
不過這次匈奴漢國的内亂到底持續得不久,對匈奴漢國的整體國力損失不大,損失最大的到底是對匈奴漢國的劉氏宗族本身所造成的重創。
劉和上位六天所造成的破壞力實在太過驚世駭俗,幫助劉聰上位時掃清了一大堆老東西。
這讓劉聰上位後自由了很多,隻能說劉和這個做哥哥的,也就隻能幫助弟弟到這裏了。
劉聰順勢立年号爲光興,宣布大赦。尊奉單氏爲皇太後,尊奉劉聰母親張氏爲帝太後。以劉乂爲皇太弟兼大單于、大司徒,立自己的妻子呼延氏爲皇後,是劉淵皇後的堂妹。
封兒子劉粲爲河内王,劉易爲河間王,劉翼爲彭城王,劉悝爲高平王,仍以粲任撫軍大将軍、都督中外諸軍事。
并以石勒任并州刺史,王彌則是加侍中,這次王彌沒有拒絕。
總而言之,這段時間匈奴漢國的整個高層班子來了一次徹底的大換血,而劉聰繼位後不久,便收到蝗災肆虐的消息,這讓劉聰有一種相當打臉的感覺。
很快,劉泰跟苟晞兩人的交手戰報也送了過來,劉泰竭盡全力排除萬難,在無比艱苦之中,借助蝗災的到來打平了苟晞的戰報,自然而然的送到了劉聰的手上。
當然最重要得還是向匈奴漢國要錢要糧,基本上是跟王彌的戰報一樣的,頂多給王彌的更詳細一些。
而劉泰送過來的戰報,上上下下看過之後倒是都覺得沒有問題。
畢竟那可是苟晞,八王之亂以來,遇到得所有對手骨灰都給揚了的苟晞,劉泰能夠借助蝗災打個平手已經很厲害了。
“劉虎贲的這份戰報,諸位怎麽看?”劉聰看着衆人道。
聽到劉聰的話,相互間面面相觑有些摸不定注意,不過衆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卻是朱紀出來行禮道,“陛下,劉虎贲能抵擋苟晞這等世間良将實屬不易,不過如今蝗災蔓延,國庫空虛,我等雖然是有心相助,但想把糧食送到泰山郡去,也未免太遠了!”
劉聰聽到朱紀的話,皺眉道,“但讓劉将軍單獨對抗苟晞,卻未免有幾分不近人情啊!”
這時王育出列道,“或可以青州刺史許之!”
“劉虎贲今年才十六,十六歲的青州刺史,這不是笑話!”即刻便是有人反對道。
王育搖搖頭說道,“且不說青州沒有一郡在我們手中,更重要得是,你們覺得劉虎贲能夠打敗得了苟晞,以泰山郡一郡之地奪下青州?
有青州刺史在前面吊着,劉虎贲才會用全力牽制住苟晞,然後我們騰出手來侵占河内,完成對洛陽的合圍!”
周圍人聽到王育的話,思索了一下又看看戰報,不得不說這的确是一個圍攻洛陽的計劃。
不過朱紀站出來,對王育道,“我們可是遭受了大災,現在應當休養生息才是!”
而王育斬釘截鐵道,“我們遭受了大災,難道司州沒有遭受大災,幽州沒有遭受大災,涼州沒有遭受大災嗎?
隻有這種大災下,我們才有一舉擊潰洛陽的機會!
否則等到幽州恢複生産,王浚兵逼邺城,涼州恢複生産,張軌千裏救援。
甚至不需要他們,隻要司州有糧,那洛陽便是座雄城,這次的蝗災就是我們最大的機會!”
“但糧食……”此刻的朱紀聽到了王育的話,卻有些想辯駁。
而王育則是緩緩說道,“學習曹魏的安鄉侯向世家大族借就是了!”
“安鄉侯……”衆人的心中不由一悸,看着王育的目光之中帶着幾分驚恐。
劉聰看了一眼王育,然後便道,“此次蝗災的确是令我朝耕作不得,六畜不安,更應南征晉廷,以晉廷财帛彌補大漢之損失!
如此,便許了劉虎贲青州刺史之職,另告訴他,若我破了洛陽,他還沒打敗苟晞,那可别怪朕下令,先入青州者,爲青州刺史!”
劉聰到底想到了劉泰,畢竟當初劉泰可是從亂軍中把自己救出來,尤其當時自己的手脫臼了,那救助可真的是刻骨銘心。
如今劉泰幫助自己抵擋着苟晞,自己怎麽也要給劉泰一次機會。
打敗苟晞,那劉泰就完全能憑借軍功成爲青州刺史,要麽失敗,自己順勢把他調度到劉粲麾下,作爲将來劉粲的肱股之臣培養。
當然最重要得是,自己要拿下洛陽,要擊碎晉廷,那苟晞這個變數一定要拖住。
而至少以劉泰這一路以來的表現絕對是最好的,他是能夠拖住苟晞的。
至少劉聰是相信這個一直在軍中創造奇迹的小孩,真的就是自己的霍去病。
而對比起漢家因爲有一套相對穩定的傳承秩序,所以相當講究年齡重要性。
但匈奴漢國整個政權,骨子裏到底是匈奴的那一套唯強是舉。
這不是劉淵與劉聰主動學習漢文化就能夠輕易改變的,而是需要整個匈奴漢國從上到下進行全面的改革才可以改變相應的政治環境。
否則一個人在某些環境中待久了,那就必然會被環境所影響。
所以,對讓劉泰成爲青州刺史,至少劉聰覺得沒問題,甚至在劉聰看來,劉泰本人比王彌更加可靠。
因爲王彌說到底也還是一個漢人,但劉泰雖不是匈奴人,但到底被以大漢章王後裔的名義記錄到了匈奴漢國的皇室族譜中。
劉泰靠着這記名,别說能成爲宗正,甚至真的需要以小宗替大宗來一個繼承皇位,也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
當然,也沒誰會讓劉泰這麽幹,要是真這麽幹,怕需要匈奴漢國的劉氏皇親全死了才行。
但不管怎麽說,在劉聰看來給劉泰一根青州刺史的胡蘿蔔挂在前面誘惑劉泰跟苟晞死磕那是符合匈奴漢國的整體利益的。
因爲王育說得沒有錯,那就是這次的蝗災徹底激發了匈奴戰士們的血氣。
正因草木耗盡牛羊無食,所以匈奴部落在這時候才會盡全力南侵。
因爲匈奴戰士也需要在這寒冬到來前,靠着掠奪晉廷,讓更多匈奴部落生存下來。
劉聰深吸一口氣道:“準王卿所奏!”
劉泰自然不知道此刻的朝堂的變化,更不知道此刻的劉聰想要用青州刺史來給自己刺激。
因爲在這時候,劉泰已經把自己所有的心神全部都投放到了推行冬小麥上了。
自己親自去跑,一家家去勸!
有私事,今天一更不用多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