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紛飛的大雪,整個華夏大地都進入了一段相對平和的環境中。
比較起幾乎是從年頭一路打到年尾的戰争,此刻倒能稍稍喘一口氣了。
此刻在庭院中,石勒因爲喬遷新家,倒是興緻的邀請劉泰一起煮酒賞雪。
劉泰倒也沒拒絕,畢竟在劉泰看來,自己跟石勒間剛剛才是打敗了晉軍的戰友,相互間沒有直接矛盾,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又擔心什麽。
畢竟自己的定位不是君主,而是猛将,石勒不說有沒有異心,但沒道理對自己下手的!
也正如此,劉泰坦坦蕩蕩的過來,不過田禋還是留在的軍營裏面。
畢竟田禋被石勒翹了牆腳心中還是相當的不爽,所以,主動避開了與石勒的活動。
天地良心,這時候的石勒還真沒對劉泰下手的意思,理由也非常簡單,野心這種東西不是一開始就有的,而是随着自身實力的發展才會慢慢誕生的。
現在石勒才兩萬五的新兵,怕腦袋有病才會選擇背叛匈奴漢國,更不要說現在的匈奴漢國的皇帝是劉淵,石勒對劉淵多少還是感恩的。
如果沒有劉淵的一手提拔,這時候的石勒怕根本算不得什麽東西啊。
“劉虎贲!今日光臨,寒舍真是蓬荜生輝啊!裏面坐,裏面坐!”石勒對劉泰熱情道。
“既然是石勒将軍有喬遷之喜,泰理當來此恭賀!”劉泰揮揮手,将士便禮品送了上來,“區區薄禮,還請石勒将軍笑納。”
石勒打量劉泰送上來的是一柄強弓,不由親自拿起來試了試,倒有幾分驚訝道,“這弓好大的勁道,想來有五石了吧!”
“石勒将軍喜歡就好,有空可練練臂力!”劉泰倒對石勒笑了笑道,“若非我不善箭矢,這樣的好弓,我可不舍得送給将軍。”
“那某便是卻之不恭了!”石勒笑呵呵的對劉泰回答,并且引入到裏面。
而進入到裏面後,劉泰的身邊有褚翜做陪,石勒的身邊有刁膺做陪,至于張賓雖立下了功勳但也隻敬陪末座,但至少也算是上桌了。
隻不過對比起曹操喜歡的青梅煮酒,石勒更喜歡的是烤肉煮酒。
一根羊腿烤好,便送到劉泰的面前,劉泰也不客氣,灑上西域來的香料,拿起刀叉切下了一片肉片,然後拿起筷子沾上鮮美的醬料。
一口咬下,劉泰不由眯了眯,多少回憶起自己上輩子吃烤肉的感覺。
雖然這時代還沒有油炸這種烹饪手段,但炙烤什麽的倒有的,至于香料與醬料這種東西,對最上層的階級來說,想弄到實際上并不難,真正困難的其實是普及到百姓中。
别看現代生活充滿海克斯科技,但平民想要享受到頂尖世家才能享受到的味道刺激,那走海克斯科技這條路性價比倒是最高的,隻不過吃起來會出什麽問題誰也不知道而已。
石勒看着劉泰切片吃下了自己炙烤起來的羊腿,倒流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顯然,相對匈奴漢國中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世家與貴人,劉泰這個看起來年輕,但靠着自身的實力足以屹立在自己身側的家夥,石勒還是很舒服劉泰對自己的态度的。
既沒因自己羯族出身的态度有任何鄙夷,同時也沒因虎贲軍的功績有任何居功自傲。
跟劉泰相比,自己收下來的義子們都是什麽貨色,好想要收劉泰做義子啊!
收義子這套别看在華夏的曆史好像是挺常見的。
但真的說起來,華夏這邊是相當重視倫理的,收義子絕大數是用來祭祀香火的。
但對異族來說隻是簡單的締結盟友關系的一種,實際上未必有多親密。
比如某位擅長方天畫戟的呂某,他的方天畫戟至少殺了兩任義父,這種事情在華夏文化看來簡直三姓家奴,但在呂某這個在邊疆混的人看來,自己不過是斬斷了契約而已。
所以,這種攀親戚的關系更多在邊境武人以及異族中相對較爲常見。
但越到後來,這種習俗越被華夏本土所吸收,甚至成爲強化權利控制的一種手段。
而石勒雖然看着劉泰挺饞的,但也清楚自己是不可能收劉泰的。
但這世道就是得不到的才想啊,你看看曹操對關雲長心心念念,還不就是得不到嘛!
劉泰從容的吃着烤羊腿,偶爾喝一口煮熱了的淡酒精飲料,而随着酒過三巡之後,石勒對劉泰道,“冀州王斌已死,下雪後鮮卑軍隊也已撤離,我們順勢收回了很大一部分土地。
不過幽州有王浚在,我也不敢在邊境投入太多軍隊,怕引起對方警惕,甚至主動攻擊!”
“王浚……哼!”劉泰聽到這名字卻冷哼了一聲,把羊肉片放在嘴中咀嚼。
“将軍與王浚有仇乎?”刁膺看着劉泰的樣子忍不住道。
“殺父滅家之仇!”劉泰倒是說道,“若将來将軍讨伐王浚,盡可叫上我!”
“相信劉虎贲定然有報仇雪恨的一天!”石勒倒沒想到一直暴打自己的王浚,跟劉泰之間居然還有這般的糾葛。
不過轉頭想了想,王浚能坐穩幽州刺史,其中很重要得原因就是王浚能打,相當能打。
反正自己的上個上司就是被王浚給打滅的,一想到這裏石勒看着劉泰卻或多或少帶着幾分的同病相憐。
“王浚目光短淺,自以爲能在幽州裂土封侯,實際不過不識天下大勢,冢中枯骨而,等到将來定然一戰擒之!”劉泰揮揮手道。
“将軍認爲,天下大勢在哪?”這張賓倒有些好奇道。
“在洛陽!”劉泰神色肯定道,“若能拿下洛陽,必然再興漢室,萬象革新。”
“正是洛陽啊!”石勒也贊同的點點頭,現在的晉廷雖然處處狼煙,但到底還維持着一個正常的組織體系。
而這組織體系的存在,一則壓制了王浚苟晞這些人想要裂土封侯成爲一方諸侯的願景。
另外一個方面則是晉廷能繼續汲取整個天下的資源與匈奴漢國不斷交手。
對匈奴漢國來說,以局部對上全局,最重要得就是要一擊即中,打潰洛陽。
相反,那種想要一路蠶食邊疆地區,一步一步把整個天下的力量擊敗,雖然聽起來那是相當的熱血,但實際上的難度看看諸葛孔明的結果就知道了,以局部對抗天下那真很難的。
但洛陽被破,整個國家領導層覆滅,别得不說,至少會讓天下手握重兵的人滋生野心,形成全國性的軍閥割據。
對了,最好把皇室的人滅個幹淨,免得跑出來一個老九惡心人。
“而根據楚王的命令,我等先攻下允州,之後分爲兩部。
一部需要遲滞苟晞帶兵過前去洛陽救援。一部則是繼續南下,最好與楚王在河内彙合,斷絕天下對洛陽的補給。
劉虎贲,你打算選哪一個啊!”石勒看着劉泰略帶關心道。
“明知故問!”劉泰看了石勒一眼,徐徐道,
“我終究想回青州,苟晞既然擋在我回家的道路上,那就是他命中犯煞了!”
“好!”石勒聽到劉泰的話,馬上道,“劉虎贲你有什麽需要我幫的,盡管說便是!”
說實話,石勒以劉泰一直以來的行爲來判斷,多少也能夠判斷出劉泰會選擇對付苟晞,而不是選擇南下切斷洛陽的補給。
但這話不從劉泰的口中說出,石勒多少還是有幾分的不放心的。
畢竟石勒自己是真的不想要對上苟晞。
苟晞身上遇誰敗誰的金身破碎前,那真的是任何對手看到他都會本能畏懼。
而且就算曆史上的第一次失敗,也不能說是苟晞的軍事布置出了什麽問題。
當時突然刮起了狂風,而苟晞的軍隊正好在逆風的位置,被吹得不成陣型,然後被曹嶷的軍隊抓住機會給打敗了,隻能說老天爺要他輸,那是真沒有任何的辦法。
之後,苟晞不但金身被破,而且自身意志還堕落了,導緻部将離散,這才被石勒搞定。
所以,這時的苟晞真是一顆硬茬子,石勒是真不想跟苟晞在這時候碰上。
劉泰因爲來自後世,苟晞這名字完全沒有聽過,根本就體會不到這個時代的人對苟晞的畏懼感。
相反劉泰相信苟晞隻是正常人,他還沒有敗隻是沒有遇到還沒有讓他敗的人而已。
就算自己不是那個人,但劉泰相信自己的軍隊會是讓他失敗的軍隊。
與之對比,說不定陶侃這名字對劉泰的威懾力要更加大,遇到之後怕是會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應對。
畢竟這可是曆史留名的七十二将級人物,跟苟晞這樣的水貨完全不一樣。
“我需要騎兵,不知道将軍舍不舍得!”劉泰看着石勒倒也不客氣!
石勒跟自己最大的區别,就是石勒手下是有騎兵的,而且是一支精銳的輕騎兵。
爲了維持這一支輕騎兵,石勒更有着屬于自己的馬場,再加上他還是羯族,在草原上有着屬于自己的進貨渠道,所以石勒的手下騎兵算是石勒最大的本錢。
“這這這……”石勒不免帶着幾分遲疑。
因爲他也沒有想到劉泰就這般不客氣的打蛇上棍,但自己手下的騎兵可都是自己的命根子,石勒又怎麽會舍得給劉泰,頓時道:
“這截斷晉軍的糧食渠道卻非騎兵不可,可不是我不想要借給劉虎贲伱啊!”
“理解理解!”劉泰笑了笑,也知道石勒不可能會輕易借出騎兵的,話鋒一轉道,
“那石勒将軍能不能撥一些馬匹于我,縱然我建立不起騎兵,但建立一支騎馬步兵,在面對苟晞時候也能多幾分的勝算!”
石勒聽到這話,卻也不由感覺到牙疼,但石勒不得不承認,若劉泰都抵擋不住苟晞,那麽自己跟苟晞碰上怕不是會被苟晞從後面來一個無情穿刺!
一想到了這裏,石勒便是感覺自己的腦袋好疼啊。
畢竟任何人都不想要面對一個到現在都還沒有失敗過的對手,至少心裏上所帶來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而劉泰就這麽默默的看着石勒,看着石勒臉上不斷變化的神色,顯然石勒也是在掙紮。
但劉泰默默等待石勒掙紮的結果,畢竟自己都幫你抗下苟晞了,也沒有向你要你的騎兵,而隻是想要向你弄點馬匹過來,怎麽都不過分吧!
“劉虎贲需要多少的馬匹!”石勒最終要是咬牙說道。
“這就要看石勒将軍的誠意了!”劉泰笑眯眯道,“不過抵擋苟晞這等名将,想來怎麽樣都不會嫌多的!”
“兩千!最多隻有兩千!”最終石勒還是咬咬牙對着劉泰說出了一個數字。
“多謝石勒将軍慷慨解囊,此次我定然不會讓苟晞攪了楚王的計劃!”劉泰果斷道。
“那苟晞就拜托給劉虎贲了!”石勒深吸了一口氣,倒是不由的說道。
随着公事聊完,劉泰倒是繼續跟着衆人一起賞雪。
當然像《沁園春·雪》這樣的文章,劉泰哪怕會背,也不敢在這時候拿出來背誦,畢竟自己隻有一個腦袋,不夠砍啊!
最重要得是,這種純粹的冒着生命危險去裝逼,并沒有帶來什麽實際性質的收益。
畢竟詩人在這個時代是沒前途的,做武人拿武勳,才是這個時代最有前途的活啊!
不過回去後,倒可以把從軍行之類的詩詞整理整理,說不定以後還能拿出來用用。
等到傍晚時分,衆人散去,劉泰回到了軍營中。
畢竟在邺城也沒什麽人,劉泰對自己的府邸也沒有什麽留戀,與之對比,倒是待在軍營之中要輕松得多。
至少在軍營中,不論是遇到了什麽樣的敵人,劉泰都有信心鎮壓。
而且随着劉泰麾下軍隊人數擴張到一萬人,這數量所帶來的麻煩倒也幾何倍數的增加。
且不說軍營中偶爾滋生的各種尋釁滋事,打架鬥毆,單是将士們吃喝拉撒要解決好就比當初隻有三千人時忙了不少。
這不得不讓劉泰加大了對輔兵,甚至火頭軍的數量,也是向着石勒要馬匹的原因之一。
因爲手下沒有什麽懂得訓練騎兵的統帥,劉泰自己也是在摸索中,所以騎兵是别想了。
又不是戰士騎上馬就是騎兵的,需要得是整體戰術的配合,更需要馬跟馬匹本身的磨合。
但隻是用馬匹來馱東西的話,至少能增加自己軍隊的運轉速度,對劉泰來說也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