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時代讀書寫字本身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否則,自己也不需要去把褚祭酒這位明顯就是晉朝鐵杆分子的家夥捆綁在身邊了。
所以這件事,到底需要王璋這位世家子去尋找。
畢竟就算王璋是個世家子,但想找個明白《漢書》的學者也不容易。
不過,劉泰也不着急,耐心等待也就是了。
畢竟想要在思想上武裝将士們,這本身就是件漫長的事,着急不得,能三四年時間弄出個小成來,劉泰就很滿意了。
比較起來,現在的劉泰打算借助這次在左國城的機會,尋找能增加軍隊戰鬥力的輔助不用多想,軍醫這種職業馬上便出現在劉泰腦海中。
以前自己是流寇,所以想要建立醫療體系是不現實的。
但現在自己已經是正規軍了,那醫療體系肯定是要弄起來的。
而這種東西也不是說你今天想要弄,明天就能夠弄出來的,醫生這門職業的培養,可以說是最消耗時間的。
所以,劉泰馬上便開始在左國城中打探起醫者的消息,除了醫者的消息以外,劉泰還在當地打探起了布莊的消息,
當然對自己營地内的将士訓練與學習,劉泰更不能放下,所以還是相當充實繁忙。
而整個起義軍的這些天的風氣也逐漸變得喧嚣起來,劉靈開始上蹿下跳的在起義軍中拉人,就算劉泰劉靈也都過來詢問過,要不要跟着他混。
隻不過劉泰也看得出來,劉靈頂多也就跟自己客氣客氣,怕是沒有報什麽期望。
畢竟一直以來劉泰的态度展露出來的都是堅定的王彌派系,劉靈過來打聲招呼,嚴格意義上來說并不是真的想要過來拉攏劉泰,而是表示你是起義軍中的一号人物,所以給個面子。
而劉泰這種拉人舉動,在劉淵賜予了劉靈蕩寇将軍,甚至位置看起來好像比王彌都要大一些,因爲王彌隻是司隸校尉,這也是劉靈主動拉人的勇氣。
這就讓起義軍中,并不怎麽樣堅定的起義者們,尤其一些中立投機分子向劉靈投靠過去。
但如果仔細觀察,就發現王彌身邊的幾位核心,王璋,王桑,曹嶷、趙固等人并沒任何動搖,随着一部分人離開,像徐貌、王延、高梁等跟劉泰差不多五百一千的小山頭,也都被王彌注意到了,剩下來繼續跟着人差不多也隻剩下了三萬人左右。
雖然人數少了,但劉泰可以肯定,現在指揮起這支軍團絕對比指揮七八萬烏合之衆會更容易,甚至承受傷害上限,想來應就能到達古代士卒正常水平,也就是一層傷亡左右。
不過,起義軍中的亂象與劉泰沒什麽關系,自己堅定擁簇在王彌身邊就好。
過這些天下來,劉泰已經找到自己想要的醫匠,以及自己所需要麻布的商鋪。
隻不過劉泰摸摸自己的口袋,卻發現自己連一枚五铢錢都摸不出來。
如果這裏不是劉淵的眼皮子底下,那劉泰說不定已經派遣士卒過來強搶了,但現在劉泰果斷轉過身,去找王璋去了。
而王璋見到劉泰找上門來,倒相當高興道,“你要找的精通《漢書》的老師我已經給伱找過來了,過些日子,便是會去你那軍營去。”
“……”劉泰聽到王璋的話不由松了一口氣,開口道,“多謝二叔,不過,我今日過來不是爲了《漢書》學者之事,而是因爲我想要找二叔你要些錢來!”
“多少?”王璋聽到劉泰的話,倒也不以爲意。
劉泰平常從不主動劫掠金銀财寶,再加上就算現在歸順了劉淵,卻也沒發放俸祿。
這樣的情況下,劉泰身上沒錢這種事,不論是王彌,還是王璋或多或少都清楚的。
劉泰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大概十金左右吧!”
“多少!”聽到這話的王璋聲音陡然擡升起來,目光瞪着劉泰道,“莫非你去了女闾?”
“女闾?什麽女闾?”劉泰從容的回答,“我想要招募幾個醫匠入伍,負責治療一些簡單的外傷,另外需要收購一些麻布,用于士卒制作綁腿。”
“你對你營帳的将士倒是照顧得周道!”王璋聽到劉泰的話囑咐道,
“今日這錢我便借給你了,将來可是要還給二叔的。
以後到了戰場也機靈點,現在我們是正規軍了,攻下城池後,别隻顧着搶糧食,金銀珠寶搶奪一些,總歸有用處的。”
王璋口氣平淡,并沒因爲劉泰提出的這兩樣東西感覺到驚訝。
因爲不論是醫匠,還是綁腿,王璋這種有着一定軍事傳承的世家子,實際上是知道的。
而綁腿的發明,實際上也并不稀奇,因爲這東西最初作用就是爲了下降士卒步兵行軍時,雜草碎石對士卒的影響。
這對需要動不動就一日幾十裏行軍的步兵來說是最需要的神器。
頂多就是在制作方法上跟現代綁腿有幾分區别,但從始皇兵馬俑上能看出古代的軍隊已經出現綁腿的雛形,到了晉代肯定是有所發展的。
隻不過對比起給将士們通過增加綁腿來增加他們的移動能力,相對來說,像是王彌與王璋等人覺得掏錢有些不劃算而已。
首先是大環境上這個時代人命不值錢,但裝備于武器更值錢。
而綁腿這種東西注定了它是消耗品,如果想要大規模推廣,必須要有個較爲穩定的後勤。
否則别說王彌掏不起這個錢來,就算掏得起錢,最後怕也沒有這麽多物資。
畢竟現在王彌手上還有三萬左右人呢。
現在,劉泰過來讨要,因爲劉泰的營地也就隻是四百多人,這麽多人王璋倒也給得起。
但即使如此,劉泰這錢也不是王彌給的,而是從王璋這裏借過來的。
哪怕劉泰知道,哪怕自己不還王璋也不會多說什麽,但畢竟就是個能合理拒絕的理由。
很快王璋便取來了十金,讓劉泰去采購麻布制作綁腿。
對王璋來說,劉泰在危機時能主動去救助自己的兄弟王彌,這自然是親兄弟。
更不要說劉泰或多或少也算是自己看着長大的了,這些錢财自然不會吝啬。
囑咐好了劉泰最好派遣一隊人馬一起去取布匹後,王璋馬上去找王彌去了。
對王璋來說,劉泰的事情隻是小事,畢竟劉泰的軍隊說到底也就隻是四五百人而已,自己現在要跟王彌一起商量的事才是大事,所以面對王彌,王璋才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王璋見到王彌時,此刻王彌也在凝視一份準備上奏的奏表,見到王璋到來,王彌道:
“泰兒,今日過來所爲何事?”
“想要向我借些金銀招募些醫匠,以及購買一些麻布制作綁腿!”王璋道,
“想來是爬過太行山,知道這一路不好走,所以想辦法改進軍備呢,我便應允了。”
“泰兒與你親近,這些瑣碎之事,你将他安排好就是!”王彌點點頭。
“爲了給泰兒找懂《漢書》的老師,你也費盡了心血,畢竟這年頭找個識字的容易,但想要找一個懂得《漢書》的可就真不容易了!”王璋笑着搖搖頭道。
“且不說這些事了!”王彌把手中奏疏遞給王璋道,“你覺得這步棋如何?”
“我們手中的士卒已經被劉靈帶走了不少,劉淵乃是有遠謀之人,明白過猶不及的道理。
我等投效與他,他本就應該重賞我等,如今我們此份奏章上去,他應該明白我們的意思。
若他連這都看不懂,那他也絕非明主,我們兄弟也要早做打算了!”王璋神色嚴肅道。
“嗯!”王彌聽到王璋的話也點點頭。
這次投靠劉淵算是自己的一次重注,是對自己以往劉淵的認識,也有對自己眼光的考量。
自己可以在劉淵下,但自己必須要在劉淵的核心層。
自己這份奏表便是自己的籌碼,代表了漢族士族接納承認劉淵這個匈奴漢國的标志。
同時也是對劉淵的告誡,自己已經做得差不多了,接下來應該要看劉淵了。
王彌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拿起了奏表看了看,卻是下定了決心,起身離開了府邸。
同樣在這時候的劉淵,身邊也環繞着自己的四大智囊,劉歡樂、劉殷、王育,朱紀。
劉淵緩緩開口道:“王彌這手以退爲進盡顯誠意,顯然他是真心投靠于孤,并沒有鸠占鵲巢的意思。
如今天下豪傑,能有如王彌這般寥寥,若孤薄待了他,怕天下英傑都以爲孤心胸狹隘,容不得俊傑。”
“大王莫急。”王育徐徐道,“王彌既然選擇了以退爲進,僅隻軍事上裁撤手中的兵馬,卻還不見誠意。
畢竟他手下之兵,乃是他從青州一路帶過來的起義兵,裏面龍蛇混雜,說不定王彌本人便是想要借此機會清理一番。
裁撤士卒對王彌來說并不是底線。”
“過猶不及……”劉歡樂看了一眼王育,徐徐道,
“不論王彌是否有接機清理的意思,但無可否認,對于任何一名統帥來說,裁撤士卒本身就有壯士斷腕的意思。
至少王彌如今已經展現出了誠意,那我等若薄待了他,那又如何彰顯大王的容人之量。”
劉淵看着自己手下兩位重謀之間的争論,又看了看一直閉目養神的劉殷,道,
“長盛,爲何你到現在還都一言不發!”
劉殷聽到了劉淵的話,卻是徐徐說道,“大王覺得說王彌校尉是否爲英傑?”
“王彌身後東萊王氏,自身更是時之英雄,當爲英傑!”劉淵思索了一下道。
“既然大王認爲王彌爲英傑,那想來王彌已經退過了,現在應該就要進了!”劉殷道,
“唯有他進,我等才能夠知道他要什麽不是嗎!”
很快的,王彌上奏的奏表送到劉淵手中,劉淵看着送上來的奏表多少帶着幾分的顫抖。
劉淵把這一份奏表遞給了幾人,感歎道,“王彌勸孤登上帝位,果然王彌是真心來投啊!”
一衆謀士看着王彌送上來的這份勸進的奏表,不得不感歎王彌這一步進,的确是進入到了劉淵的心坎裏面了。
王彌不用再表露自己到底要什麽了,因爲對劉淵來說,王彌隻要承認在自己之下,那麽又有什麽是自己不能給的。
這份勸進的奏表本身就代表了王彌的臣服,其他的細枝末節,劉淵不在乎。
很快,作爲王彌軍營中的劉泰很快便發現,左國城與軍營間的來往突然密切了起來。
大包小包的各種物資源源不斷向着軍營中運輸,而這些運輸的物資不但有糧食與兵器,最重要得居然還有甲胄,雖然是相當常見的皮甲,但劉泰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劉泰果斷找上王璋,開口道:“二叔二叔,我們軍營是不是送來皮甲?!”
“你不有甲胄了嘛,而且還是明光铠!”王璋看看劉泰感覺劉泰這些日子長高不少。
“但我的親衛不是沒嘛!”劉泰對王璋糾纏道,“二叔,給我一百,就一百件!”
“滾,最多給你二十份,真是多一件都沒有了!”王璋對着劉泰搖搖頭,
“這些甲胄可是你王叔賣身要來的,總共也就五百多件,來得可不容易!”
“王叔去賣身嗎?你看我也去賣身,能要來幾件?”劉泰毫無底線道。
“滾滾滾!你這小家夥想要去賣,别人都還不收呢!”王璋揮揮手道,
“等一會兒給你批二十份皮甲,莫要再在這裏糾纏!”
“哦……”劉泰點點頭,倒也果斷去領取屬于自己的甲胄去了。
至于王彌去賣身,怎麽賣身這種事情劉泰也不感興趣。
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王彌做出的決定他自己肯定是會衡量的。
而事實上,至少在王彌自身看來,自己雖說賣身,但到底賣了一個好價錢。
那些虛頭巴腦的職務倒無所謂,最重要得是王彌的起義軍不受直接受到劉淵管轄。
對王彌來說,這便足夠了。
至少在王彌看來,劉淵能夠這麽做已經盡顯誠意了。
但實際上,王彌以漢人的目光看待劉淵了。
雖然劉淵已經是非常漢化了,但在兵制上還是有着匈奴人的習性,畢竟劉淵麾下軍事制度還保留着草原部落制度的習性。
所以,别說王彌,像劉聰,劉曜,石勒等人都有着自己不受劉淵管轄的兵權。
這是個美麗的誤會,但至少在這個美麗的誤會下,王彌覺得劉淵這個人還是很大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