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正義電影#異度空間開機#恐怖電影《異度空間》已于十一月十号在連城開機,影片全程由梅狸貓劇組負責拍攝工作,周子允、黃芸莉領銜主演,蔡思琪主演,講述一個溫情感人的故事。】
因爲劇組在連城大學借着大禮堂拍攝的緣故,開機的消息也終于是瞞不住了。
不過官宣的消息,肯定不是由其他媒體先一步發出。
早在其他媒體記者得到消息,着急忙慌的寫着文案上傳時,光影傳媒将一早備好的官宣博文推出。
關于盧正義以及他的劇組有多‘卷’的事情,老粉絲都已經習以爲常、見怪不怪。
但奈何,這一次咒怨的播出,爲他吸引了太多的新粉絲,以至于這條話題再一次被頂上了熱搜。
“:盧導又又又偷偷開機了!”
“:啊?我沒看錯吧,溫情?是溫情嗎?”
“:如果是别的導演,恐怖片裏貼溫情标簽我可能還會接受并且屏蔽,但是盧導的話,光是溫情兩個字已經讓我有些迫不及待是一部怎樣的‘溫情片’了!”
“:盲猜一家人整整齊齊的溫情片。”
“:盧導,我老閻王這位子你來坐。”
“:啊啊啊啊啊!盧正義居然來我們學校取景,我都不知道!(定位地址連城大學)”
而等到各路官博、營銷号編輯好文案上傳時,網絡上的評論度直接就把他們的博文頂下去了。
以盧正義現如今的名氣,已經不需要進行大範圍的推廣,僅僅隻是官宣新片開機,立刻就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和期待。
其中,很多人都對于這條官宣博文中的‘溫情片’感到錯愕,随即是期待。
如果說以前,唐國觀衆們對于恐怖片的刻闆印象是‘不恐怖’的話,那現在觀衆們對于盧正義的刻闆印象就是‘太恐怖。’
不管是什麽類型,宣傳時用什麽樣的宣傳語,隻要是盧正義這個人鼓搗出來的片子,那肯定就是恐怖、驚悚的,這樣的刻闆印象。
但這一次除了網友讨論,不少圈内導演也加入了讨論。
“:六,剛幹了一票大的,連休息都沒有就又開機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圈裏來了個盧正義,我這上半年才拍完的片子,投資商就天天來問片子剪好了沒有,說什麽盧正義怎麽能那麽快把片子剪出來、放出去,你怎麽就不行?拜托,我他媽拍的是科幻片、科幻片!後期制作很麻煩的!”
“:這哥們不是年前才結婚嗎?婚後直接去了和國拍戲,回國了還拍,這是有家不敢回?”
“:我隻能說有了盧正義以後,粉絲天天私信罵我是不是要把片子壓到棺材裏才放出來,說人家怎麽開機拍攝到上映隻需要六個月,到我這裏過審了一年還不定檔。這是我不想讓片子上映嗎?啊?我天天就瞅着片子什麽時候能上好吧!”
“:看得出來,諸位同行怨氣都很重。”
内卷文化,總是讓躺平的人感到不适。
本來工作就煩,還有人天天在旁邊内卷,完事了其他人就會對比起來,‘那個誰誰誰怎麽行,你怎麽不行?’、‘人家一個小時就把合同過完了,怎麽伱就要一天’、‘專業知識不行就回去重修,要不然就去考研……’
這導演行業也是一樣。
本來大家一年拍一部片子都挺累的了,現在冒出來一個卷王,他不僅僅一年拍兩部,而且還都能在短時間内上映,這擱誰能做到啊?
片子能不能上映又不是導演一個人說了算的,還有演員的行程、資方的許可、宣發的安排……各種方面協調妥當後,這才能順利定檔,緊接着上映。
完事了,觀衆不知道啊。
但他們又聯系不到别人,就開始找那些跟劇組相關的人聯系。
那些明星有粉絲維護,還不怕,粉絲還能幫他們解釋‘片子不上映,得看劇組的安排。’
可導演能有幾個粉絲啊?很快,評論區、私信就全被占領了。
不過别人是不是爲了卷而卷,盧正義不清楚。
但至少在他這裏,他工作完全是因爲快樂。
跟一個覺得‘工作很快樂’的人比較,沒有人能卷得過,除非是一個同樣覺得‘工作很快樂’的人。
但可惜,那個抱着同樣想法的人跟盧正義不在一條賽道上。
……
……
“羅醫生,我沒有病。”
陽光從緊閉的窗戶照進屋内,卻沒有給這間屋子帶來暖意。
客廳内,飾演章昕的黃芸莉蜷縮在沙發上,冷眼看着對面坐着的中年男人,“像您這樣的醫生,我不說見了上百個,但幾十個卻還是有的。其中比您有資曆、名望的醫生也有。”
“北都、海城、廣府……國内什麽大城市我都去過了,國外多麽有名的醫生也見過了,沒有用,就是沒有用。”
“我沒有病,我隻是一個能見鬼的倒黴蛋而已。”
不管是肢體還是神态,都在透露出她對于自己被定義爲‘精神病人’而顯得不滿。
“不要着急嘛,不管有沒有病,就當是聊聊天嘛。”
而坐在她的對面,已經将近四十的周子允扮演着羅占醫生顯得很從容,對于眼前的這一幕似是很熟悉,“我的收費并不便宜,一個小時兩千塊錢的費用,足夠很多家庭一個月的開支。”
“這筆錢,你的表姐已經付給我了。”
“現在咱們已經開始聊了得有……十來分鍾了,退款是不可能的,剩下的時間,你就當是花了兩千塊錢找了個陪聊,你覺得怎麽樣?”
他顯得很和氣,一邊說,一邊看着手腕上的手表。
聽到價格,章昕眉頭緊皺,“那你這陪聊還挺貴的,一個小時都快趕得上我一個星期的工資了。”
“沒辦法,畢竟我有名氣嘛。”羅占并不在意這陰陽怪氣的語調,反而很自得的回道,“可能我在能力上并不匹配這兩千塊錢,但畢竟我有名氣,大家都喜歡找我,這收費自然也得貴一些,才有借口把沒有競争力的客人擋在門外嘛。”
“這麽直白的跟你的客人暢談心聲,真的好嗎?就憑你剛才的那番話,我如果宣揚出去的話,你可是半個客人都不會再有。”章昕冷聲問着,從始至終都不曾掩蓋自己對于醫生的敵意。
“半個客人,那确實是挺吓人的。”羅占笑起來,“不過章小姐真的覺得,精神病人的話會有人願意相信嗎?像這樣被‘污蔑’的事情,我可是經曆了不少呢。”
“我說了,我不是精神病人!”這句話明顯觸碰到了章昕的底線,有些焦躁起來,“本來因爲能看到各種各樣的鬼就很害怕了,現在還要被當成精神病人,被歧視。”
“哦?”
羅占眉頭一挑,“你經常因爲這個狀況而被歧視嗎?”
“我……”
章昕剛想開口說些什麽。
但頓了頓,她的表情變得微妙,回道:
“羅醫生,你該不會是覺得,我的病跟這方面有什麽關系吧?”
“認爲我對于外界其他人的看法過度在意,看到别人偷偷說小話就認爲是在诋毀我,看到别人朝我笑就認爲是在嘲笑我,甚至在大馬路上都一直覺得其他人在看我?”
“抱歉,像這樣的判斷,已經有好幾位醫生給過了。”
羅占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無奈的把雙手合十放在膝蓋上,“剛才突然聽你這麽提起,我确實是有這方面的猜測,畢竟你連過往病例書都不願意給我,所以我隻能這麽猜測了。”
章昕看着他的樣子,忍不住出聲,“羅醫生,說起來我一直都有一個疑問,爲什麽精神病醫生都能理所當然的把病人所看到、聽到的事物,判定爲是幻覺呢?”
羅占笑起來,“因爲人的大腦……”
“因爲神經遞質分泌紊亂,導緻精神恍惚的感覺,很多記憶中的片段會不自覺出現,也就是幻覺的産生。”可他話還沒有說完,章昕便已經打斷了他的說法,“癫痫、生理因素、精神分裂……都有使人産生幻覺的可能。”
“幾年前,佛郎國一名46歲的黑人婦女在被發現在床上失去知覺後,被救護車送到了急診室。”
“病人把家裏所有安神的藥都吃了,因爲她的眼前出現了别人看不到的畫面。”
說到這裏,她頓了一下,緊盯着羅占,“在急症室的情況穩定後,她被送進了住院病房。”
“患者出生在西印的一個島國,25歲時移居佛朗國,曾經經曆過一次離婚并再婚了。她和現任丈夫和女兒住在一起,沒有工作。她的過去沒有經曆過任何疾病或藥物濫用的情況下,生活狀況相對幸福。”
“而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下,她卻需要入院接受監管和治療,需要每天接受奧氮平15mg的治療。并且在後續出現抑郁症狀時,加入度洛西汀60 mg,而直至現在,醫生都無法從她的身體狀況和生活經曆中分析出她得病的原因。”
羅占默默坐在沙發上,他發現這個有着豐富看病經驗的病人,比他想象中的棘手。
“這份夾雜在苄基哌嗪治療急性精神分裂症患者報告的開頭,這位黑人婦女在看到所謂‘幻覺’,驚慌之中服用安神藥物是人的本能反應。”章昕繼續解釋,“而過量服用藥物後,被送到急症室治療,這些都沒有什麽。”
“但後來,在醫生的介入下,她的情況直接被定義爲‘急性精神分裂’的情況,而後開始一系列的治療,直至最後出現了更多的關聯病症,整個人的情況可以說是急轉直下。”
“雖然在病例的後續,論文的主人以苄基哌嗪治療結果良好作爲結尾,但這種受到管控的精神藥物你我都清楚,這位最後到底是否有被治好,沒有親眼見到情況,我們都無法判斷。”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那麽問題來了,醫生無法診斷其得病的原因,但就因爲其表現的病症就将其定義爲‘精神分裂’是爲什麽?”
“很多情感障礙導緻的精神疾病,醫療科學至今都無法解釋其原因,那爲什麽你們作爲醫生可以理所當然的給出判斷。”
“羅醫生,你爲什麽覺得,我所看到的畫面是大腦産生的幻覺,而不是我看到了你們所看不到的‘真相。’”
而坐在她的對面,羅占全程沒有打斷,安靜傾聽完她的叙述後,點點頭回道:“确實,你說的這個想法是有可能的。”
“……所以你也相信有鬼?”
章昕緊盯着他,“剛才我所說的案例,你是可以在相關的新聞以及醫學論文裏找到的。”
“不,我個人是不相信的。”
羅占搖搖頭,“但我覺得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既然你都已經舉證了,那我也來說說我的親身經曆,不是從什麽新聞、論文上看到的内容,而是我治療病人的案例。”
“一個跟你有着相似情況的病人,二十九歲的男人,一個健身教練,身體狀況非常好,但是他說他能看見鬼。”
“結果不用說,肯定是你把他治好了。”章昕興緻缺缺的坐在沙發上,“不過一個健身教練也付得起你一個小時兩千塊錢的咨詢費嗎?你花了幾天把他治好的?”
她的狀況明顯比一開始談話好了很多,不再把雙腿放在沙發上,整個人蜷縮着,而是漸漸把腿放到了地上,松弛的靠在沙發上,像是對面的醫生一樣翹着二郎腿。
“幾天?幾年!”
羅占笑着糾正道,“精神治療可不是一日之功,而且兩千塊錢隻是一開始确認病情的費用,後續用藥和持續治療,收費會慢慢降下來的。”
“比起于一開始低消費,随着治療慢慢把價格提高。”
“我感覺這種一開始高價,慢慢把價格降下來的收費方法,客人或許更能接受。”
這段話讓章昕第一次在談話中露出笑容,“羅先生,我覺得比起做一個醫生,你去做生意或許會更合适一些,畢竟……”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卻是猛地頓住了。
“生意?那不行,這麽多年醫學書不能白……”
羅占剛開口想回些什麽,就看到坐在對面,本來已經随着‘話療’,情緒漸漸穩定下來的章昕的神态開始變得緊張,甚至于是……顫抖!
“怎麽了?章小姐。”
他趕緊站起身,基于職業習慣,目光在其周圍掃視着,确認她的身旁沒有什麽尖銳的利器。
但章昕卻沒有回應,她的眼睛死死的注視着其身後。
這眼神,讓站在旁邊的羅占都有些心裏犯怵,不自覺的順着其眼神朝後頭看去,但卻什麽都沒有。
空蕩蕩的客廳,僅有自己和她兩人。
“羅醫生,你不是一直覺得我是看到了幻覺嗎?”章昕突然擡起手臂,直指電視機那邊,“那我現在跟你說,現在電視機旁邊站着一個鬼,你是信還是不信?”
這話一開口,整個房間内的氛圍都不一樣了。
羅占沉默着,望向她手指的方向。
被陽光照着的房間内,遠處的方桌、椅子、電視機、花瓶……一切都在他的視野之内,但就是沒有半點兒多餘的影子。
與先前一樣安靜的客廳,卻有了一種别樣的感覺。
好一會兒,他轉過頭,看着她,“我不相信。”
可随着這句話落下,伴着‘砰’的一聲聲響,本來緊閉着的窗戶似乎是因爲鎖頭老化的緣故,直接被屋外的冷風沖開。
高高揚起的窗簾和敞開着的窗戶下,一股刺骨的冷風吹入屋内,讓兩人都是一激靈。
“咔嚓!”
随後,清脆的碎裂聲讓被冷風吹得打了個寒顫的兩人又是一哆嗦。
似是被風吹的,放在電視櫃上的花瓶突然摔在地上,清白的瓷片兒落了一地。
“……”
羅占恍惚的看着身後那空蕩蕩的客廳和地上的瓷片,“是風吧?”
他呢喃出聲。
但緊接着,他猛地意識到了什麽,又強調着,“是風啊。”
而正對着羅占的鏡頭,清晰而又準确的捕捉着他臉上的每一絲神态變化,包括那莫名有些青紫的嘴唇。
……
……
結束拍攝這一鏡頭,劇組的人趕緊把窗戶關上,又把暖氣調高。
但不知怎麽的,明明有連城是有暖氣供暖的,但這室内的溫度卻怎麽都上不去。
一群人即使是在房子裏,且緊閉着窗戶,卻也得緊裹着大棉襖。
幾個演員們不知道怎麽回事,但劇組裏的其他人,卻或多或少也了解一些,不過具體的情況,他們是瞧不見的。
而作爲當事人,周子允和黃芸莉顯得有些恍惚,坐在拍攝現場的沙發上,似乎還沒出戲。
“盧導,你能不能别突然把這位姐們叫出來。”
劇組裏唯一能看清剛才發生什麽的,除了已經跳得遠遠的,生怕粘了晦氣的阿勇,也就是王曉旭能瞧見自己的‘同僚’的辛苦付出,走過來無奈的看着盧正義。
但在走過來之後,他卻有些畏懼的看着這一動不動的女人。
比起于上一次,在酒店裏隔着面具去感受惡魂,這是他第一次直面與自己做出不同選擇的陰魂。
老實說,王曉旭僅僅隻是面對着,就不由自主的升出了寒意。
特别是對方那張看似精緻,但完全沒有一絲一毫情緒波動,完全就像是個人偶一樣的臉龐,更讓他朝着盧正義的另一邊靠了靠。
“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盧正義笑着用手指敲了敲面具。
旁邊,面無表情的雪女就像是個機器人一樣乖巧的回去了。
比起于以前,叫出來以後還得再三警告才願意回去,這家夥越來越聽話了。
剛才那一幕,比起讓王曉旭去把花瓶摔碎,他是在看到兩個演員的對戲後,自然而然的升出了讓雪女幫忙的想法。
而從現場拍攝的結果來看,他們的反應都很不錯,很自然。
“盧導,你說……她這個樣子會很痛苦嗎?”當雪女回到傩面後,王曉旭卻不自覺的問着,“我如果有一天做了錯的選擇,也會變成她這個樣子嗎?”
“痛苦?”
盧正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就她這個狀态,能讓她産生情緒的事物可不多。”
“别說痛苦,開心、傷心、生氣……這些最基本的情緒,她都是沒有的。”
“我也是好不容易,才讓她有了那麽一些畏懼,願意聽從我的指令。”
在死和聽話之間,她找回了一絲絲的人性,學會了對強者的畏懼。
“而且我說曉旭,你能不能不要那麽……情感化了。”
接着,盧正義又顯得有些無奈,“你本來就是個老實孩子了,這還非得去代入别人的視角,這不是瞎給自己找罪受嘛。”
“想變成她這樣?那我覺得你這輩子該是沒什麽機會的。”
“就這姑娘,我都猜不出來她吃了多少人。”
王曉旭本來還多愁善感的樣子一哆嗦,“啊?吃人?”
他變成鬼以後,對于這個存在是有一定認知的。
比如說,鬼是具備一定的意識的。
不管是他這樣能長時間存在的鬼,還是那些隻在死後,短暫存在一段時間便散去的靈體,都是有一定意識的。
那既然是有意識,吓人還可以理解,怎麽會去吃人呢?
他反正這輩子是下不去嘴的。
“其實比起于吃人,更應該說人祭。”盧正義随口解釋道,“按照觀山道長說,以前的時代就經常會有這樣祭神、祭鬼的習俗,隻不過後來被廢除了。”
“但具體我也沒有了解太多,畢竟我又不吃,也沒覺得和國那邊用血食喂出來的玩意有多強。”
“你現在覺得怕她,那是因爲她存在的時間比你長得多。要是你也能過個百八十年的,曉旭,我覺得你不比她差多少,至少就有意識這一點,你肯定就過得比她這鬼樣子舒服。”
王曉旭點點頭,厲不厲害的,其實他也沒太在意。
但要是真得變成這鬼樣子,才能變強,那還不如放棄。
看到王曉旭這樣子,盧正義大概明白他在想什麽。
但很遺憾,想是這麽想,可是渡劫又不是玩遊戲,沒有任務描述,沒有任務提示,隻有任務結果。
甚至于連任務什麽時候出現的,你都不清楚。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嚴于律己。
而随着這個過程的一次次延續,人其實還是會不由自主的丢掉一些本該作爲人的情緒。
但卻不是像雪女這樣失去意識,完全沉淪。
而是對自己的意識掌控度太高,以至于層次發生了升華。
爲了讓雪女的陰氣能在這場戲中推波助瀾,盧正義特意從樓上的監控室裏下來,現在現場拍攝結束了,他還得回去看看鏡頭中拍出來的原片。
畢竟現場的情況,跟監控裏透過鏡頭看到的畫面又是不一樣的。
“盧導。”
後頭,周子允顧不得緩口氣,趕緊小跑跟過來。
接着,黃芸莉也跟上來了。
“走吧,一起去看看剛才拍攝的畫面。”盧正義看着自己這部戲的男女主演,滿意的笑着,朝他們招了招手,“剛才那一段長鏡頭表現得很好,那麽長的台詞和人物反應,辛苦了。”
黃芸莉張了張嘴,但是沒開口。
“其實沒有那麽困難。”
好一會兒,走上電梯,周子允才在旁邊接着話,“剛才那一段,黃老師一直帶着節奏,我也就是順着她的反應去演戲,自然而然的說出台詞而已。”
“嗯?剛才應該是周老師在帶節奏吧。”等輩分比她大的前輩開了口,黃芸莉這才搭着話,“我也是自然而然的給反應的,就好像……真的是在咨詢一個精神病醫生的樣子。”
“謙虛了,黃老師。”
周子允笑着朝她點點頭。
兩人就這麽商業互吹着,盧正義在中間,也沒開口插話。
都說對手戲的演員很重要,剛才那一段就表現得淋漓盡緻。
盧正義的感覺跟兩人一樣。
在他們彼此的帶動下,讓剛才那一段長鏡頭的表演完成度很高。
如果是主持人這個職業,剛才兩人就算是脫稿主持了。
當然了,台詞還是跟劇本裏寫得差不多的。
隻不過雙方的肢體、神态各方面,跟劇本其實是有些差别的,但這種差别在盧正義這個導演看來,不是壞事,反而是好事,這才不由自主的下場加了點效果。
“不過剛才那一陣風,真的把我吓到了。”接着,黃芸莉又說起剛才拍攝過程中的‘突發狀況’,“奇了怪了,突然吹了那麽大一陣妖風,把窗戶吹開了不少,剛好還是摔花瓶的環節。”
說着,她隔着盧正義看向周子允,“如果不是周老師在旁邊,還在念台詞,我這差點就出戲了。”
“那風,冷是真的冷,而且還有點……讓人膽寒。”
“麻煩了,周老師。”
這番話,倒是讓周子允紅了臉,羞的。
“其實剛才我也被吓到了。”
他不好意思的回道,“那台詞,我都是下意識說出來的,劇本裏都不是這麽寫的。”
“……那主要也是入戲了嘛。”
黃芸莉趕緊補救,“被這戲份裏的氛圍一帶動,那風吹着,那是真滲人。”
“确實是有那麽一點入戲的原因。”
周子允也理解的回道,這要不是入了戲,哪能被風吹一吹就膽寒呐。
剛才拍攝結束,他坐那都沒緩過來。
“行了,就别商業互吹了。”
眼看着電梯到了,盧正義趕緊打斷兩人的讨論,“你們後頭,有的是對手戲。”
……
……
晚上十點下工時,盧正義久違的打通了妻子的号碼。
因爲前段時間,爲了能抽出時間帶上兩家父母去廣府給許炳才醫生号脈,所以她加班了一段時間,隻在微信上發了消息,而沒有像往常一樣隔個兩三天就進行固定的通話。
“情況怎麽樣?”
來到出租屋的天台,盧正義看着周圍黑蒙蒙的一片。
爲了不被路透,他們特意選擇了一個相對偏僻的地方開展拍攝,截止目前,這個拍攝地點還沒有暴露。
“我爸媽和你媽媽的身體狀況沒什麽問題。”
張雪茗的聲音從手機内傳出,“但是你父親的身體狀況就比較不穩定了,許炳才醫生說是年輕時勞累過度的結果,再加上經常生氣,心、肝都比較虛弱。”
“要是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裏,好好養着、配合喝藥的話,情況應該能穩定下來,但是你父親好像不太同意。”
“他的想法是七十歲之前一年最少拍一部戲,我爸媽也幫忙勸過了,但他不聽,要不然……你抽個時間,打個電話勸勸他。”
“明白了,等到時候回去了,我再跟他說說。”盧正義平靜的回道,“電話裏勸,多半是沒用的。不過見面我也沒什麽把握就是了,老盧的性子我清楚,拍了一輩子戲,突然讓他停下來,他肯定是不願意的。”
換做是他,他也不願意。
就像是有的人能爲了活得久一些,少油少鹽過午不食。
但有的人明知道這些東西不健康,可還是戒不了口。
這都是人自己的選擇而已,老盧要是真不願意退休在家養着,盧正義也不會強迫他。
“那你呢?”
接着,盧正義又問起她的情況。
而電話裏,張雪茗忽的安靜下來了。
“怎麽回事?”
盧正義眉頭一皺,語氣放緩了些,“是出了什麽問題嗎?許醫生是個由醫入道的修行人,他要是說了什麽,你得認真對待才行。”
“其實也沒什麽。”
好一會兒,張雪茗輕聲回道,“他說我勞累過度,再加上睡眠時間短,可能會幹擾到卵巢分泌性激素,進而使得卵巢功能減退。”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就是說,我可能在懷孕這方面會有些障礙。”
“當然了,許醫生很厲害,他給我開了藥方子,先調養一段時間。”
“隻要注意休息的話,應該是能夠正常恢複的。”
而随着她的叙述,盧正義皺起的眉頭舒緩下來,“既然如此,那你得就趁着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之前我一直都有囑咐你,作息要規律不是嗎?”
“……你不介意嗎?”
電話内,張雪茗有些遲疑,“如果我不能生育的話,不管是我還是你,我們打拼下來的事業都将會沒有繼承者。”
“雖然是這麽說,但身體健康最重要吧。”盧正義稍作思考,“況且,我們工作難道不是因爲喜歡才工作的嗎?你爲了讓光影更加輝煌,我則是希望能拍出來更好的作品。”
“我感覺這些事情,我們自己就能完成,至于說後頭是不是非得有一個孩子來繼承這一切,我倒是覺得,是其次。”
“再者,如果有了孩子,也許孩子會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呢?我很少強迫别人接受什麽,也并不希望強迫自己的孩子去擁抱什麽樣的未來。”
他僅僅不介意,而且還給了解釋。
張雪茗顯得有些意外,好一會兒才出聲,“你真的很特别。”
正常會出現這樣的想法嗎?
自己辛辛苦苦打拼的事業,肯定是要交給自己的後代才放心吧?
更何況,如果自己有了孩子,那将會是同時繼承光影傳媒和梅狸貓劇組這兩家公司的人。
“我會調養好身體的,至于孩子的問題,我希望你拍完戲後,咱們可以好好談談。”
張雪茗接着說道,她肯定是沒有那麽灑脫的。
但說完之後,她又有些恍惚。
“孩子嗎?”
盧正義也有些錯愕,“我倒是沒想到,居然這麽快就要面對這個問題了。”
“當然不是現在,調養身體也是需要時間的,可能得有個兩三年,甚至四五年。”張雪茗解釋着,“而且現在公司還在擴張的階段,之前接觸的幾家音樂、傳媒活動策劃方面的公司,最近已經差不多談下來了,如果順利,很快就能完成并購,将光影的規模進一步擴大。”
“隻要并購了那幾家公司,光影就有足夠的實力可以成爲你沖擊東洲市場的後盾。”
“而後續,如果你能順利在東洲站穩腳步,隻要再接觸一下南朝國和和國那邊的幾家公司拿到最後一塊版圖,向西方市場進軍的計劃也可以慢慢展開,現在不是生孩子的時機。”
這麽大的攤子,到時候要是真支起來了,盧正義能做到灑脫的放手,她肯定不舍得交給别人的。
孩子必須生,但不是現在。
“行,等我回家了,咱們在談。”
盧正義笑着回道,“我感覺按照現在的拍攝節奏,今年應該是能夠順利回家過年的。”
“诶,你的拍攝節奏這麽快的嗎?”張雪茗有些疑惑,“我記得,你之前不是因爲臨時換演員的緣故,終止了一段時間的拍攝,耽誤了得有一個星期嗎?”
“對,但是這一次演員的更換,算是換對了。”盧正義解釋着,“周子允跟黃芸莉的對手戲氛圍感很好,雙方都能互相帶動節奏,所以每個鏡頭基本就是NG兩三遍就能夠有一個相對圓滿的成品,挺順利的,所以能早點回去。”
“是嘛……”
這通電話裏,張雪茗的語氣第一次有了一些笑意。
電話裏安靜下來,盧正義這邊沒開口,她那邊也沒有開口。
但兩人都能感覺到,從手機裏傳出的呼吸聲。
“對了,許炳才醫生對你挺好奇的。”
在短暫的安靜了幾秒鍾後,張雪茗又一次出聲,“他說經常從觀山道長的嘴裏聽到你,想幫你号号脈。”
“号脈?”
盧正義有些疑惑。
“昂,他們醫生好像很喜歡通過号脈交流。”張雪茗笑着回道,“那天去看的時候,排在我們前面一位女生被許炳才把了一下脈搏,人開口就直接說,小姑娘長得也不差,這二十多歲都沒有交過男朋友,還是得急一急的,把人小姑娘羞的耳根子都紅了。”
“興許人家交了呢,隻是沒到那一步就分了。”
盧正義很快跟上了她的腦回路,“不過你這麽一說,我突然有點害怕了。”
“你怕?”
張雪茗語氣裏透着懷疑,“騙鬼呢,你盧小導演會害怕?”
“怕,我當然怕過了。”
盧正義認真的回道,“像是剛才,我問你情況怎麽樣的時候,你突然不說話了,我就怕了。”
“……”
張雪茗那邊安靜下來。
“你還在廣府?”
盧正義主動開口。
張雪茗‘嗯’了一聲,“爸媽他們兩人一間,我一個人一間,現在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這麽早?看來是真的急了。”
盧正義看了一眼時間,哦,也才十點四十分,也才聊了四十分鍾。
嗯?
他轉過身朝屋裏走。
“怎麽了?”
因爲走路時的風聲,張雪茗出聲問道,“你在跑步?”
“沒,我在天台。”
盧正義順着樓梯朝下走,“這一下子沒注意,我都跟你聊了這麽久了,這劇組怎麽沒人上來提醒我,這可耽誤他們下班了。”
但說着說着,他的聲音低了一些,“哦豁。”
“又怎麽了?”
張雪茗好奇的問着。
盧正義看着已經熄燈的拍攝現場,臉上揚起禮貌的微笑,“沒什麽,隻是他們全都走光了,把我一個人丢這裏了而已。”
“啊?”
張雪茗忍不住笑出聲,“那阿勇呢?他肯定會等你的吧。”
“看樣子是已經叛逃了。”盧正義的目光四處掃了掃,并沒有看到一個小小的,黑糊糊的身影朝自己這邊過來,“這小沒良心的,肯定被誰用吃的一勾引,就給勾走了。”
“那你現在怎麽辦?”
張雪茗趕緊問道,“我看了一下群裏,張副導發消息說聽見你在跟我打電話,沒人敢去打擾,所以就先走了。”
“隻能走回去了,也不是很遠。”
盧正義一邊回着,一邊朝樓下走,“他們就是故意的,你趕緊睡吧,我一個人走回去。”
“聽起來好可憐,一個人走夜路回去。”
張雪茗細微的聲音從手機響起,“還是我陪你吧。”
……
“我們這樣真的好嗎?”
而此時此刻,回酒店的大巴車上,蔡思琪緊張的看着其他人。
劇組收工,把導演一個人扔在拍攝現場,這不太禮貌吧?
“放心,張副導說沒問題,那肯定沒問題。”
黃芸莉出聲回道,對于這個沒什麽主見的女孩,她還是很感激的。
沒有人家擺爛,就沒有自己拿到這個角色。
“不過盧導剛才那個樣子,真的很少見啊。”
但說着,她又提起了剛才看到的畫面,“平常盧導給我的感覺都是很嚴肅認真的一個人,長相還有點兇,哦,身材還有點壯實,站在他面前我就跟個小土豆似的。”
“但是他剛才在我心裏頭的形象,一下子就崩塌了。”
“那是盧導的妻子嗎?”
前頭,白偉轉過身來,回道:
“對,小張總,也是一個傳奇人物。”
“說起來,上一次盧導好像也是因爲跟小張總聊天,被我們抛下的。”
“這個坑,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啊。”
黃芸莉的目光有些微妙,“有點想象不出來了,什麽樣的女人才能跟盧導站在一起,得是一個個頭一米八,踩着高跟鞋能上一米九的……舉重運動員?”
“嘿,我們張總雖然個子沒有那麽高,但氣場絕對有一米九的。”
作爲左膀右臂,王助理有話說了。
但還沒等他把話說完,車子的最前頭,一直沉默着的周子允突然站起身,驚慌失措的看着周圍。
“你,你們要幹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