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先告辭了。”
“不過過段時間,我可能會上一趟青牛觀,道長,你這有什麽信物可以給我嗎?”
“免得到時候,我見不着真人。”
盧正義沒有在江城多待,把長風快遞的聯系方式交給于文秀後,便打算轉道回北都。
原本,他是想在拜訪觀山道人後,再去梁溪看一眼梁樂。
畢竟梁溪也屬于江城的範圍。
但既然現在人家說了,當天就能送達,他肯定是得先回一趟北都的。
畢竟取件的時候,家裏不能沒人。
“報上姓名即可,你盧正義的名字,現在在我們唐國可是響亮得很。”相送到山下,觀山道長笑着拱拱手,“用真鬼去拍電影,有史以來第一回兒,老觀主他們,早都知道你了。”
“少來。”
盧正義擺擺手,“把時間往前推一推,鬼搭戲班子的故事,我可沒少聽說過。”
“那些故事,誰知道是真是假呢?”
觀山道人搖着頭,“但你肯定就是真的了,我親眼所見。”
不過望着盧正義打算轉過身的樣子,他卻是忽的又開口說道:
“陳俊生的事情,我們其實也有聽說過,但都以爲是……作爲明星的炒作,沒想到,他居然是真的撞見什麽了。”
“再見面時,麻煩盧導演替我跟他說聲抱歉,以前沒有重視他的話。”
“聽說他對護身符一類的物件感興趣,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到我們養心觀來取,或者我們讓人送過去。”
說這些話時,他的神情頗爲慚愧。
從臉色上,盧正義可以瞧得出來,他大概想說這些話挺久了。
不過按道理來說,這件事情确實本該是觀山道人他們這些人負責的。
“行。”
盧正義點點頭,倒也沒說些什麽,替陳俊生原諒他們之類的話。
他就負責傳話,剩下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但盧正義是能理解,觀山道人他們這些知情人是怎麽沒把這件事情當回事兒的。
主要是陳俊生對于這件事情的态度,太開朗了。
他不僅僅私底下跟朋友們說,還在節目上說。
比起于去講述一個讓人覺得驚悚、驚恐的回憶,更像是在講一個故事。
盧正義是看過那些綜藝節目的,陳俊生經常笑着,跟着主持人互動,講述着這麽一個鬼故事。
而且這個故事他說了幾十年。
幾十年的時間裏,他一點事情都沒有。
陳俊生别說有一丁點兒被折磨到的樣子,身體更是健康得七十歲都能繼續拍戲。
這是被鬼纏了?
比起于真的撞見了什麽,更像是那個年代,這個圈子裏常見的炒作行爲。
當時,很多明星在上節目時,都喜歡講些靈異的故事。
什麽片場撞鬼,拍戲時住的酒店出問題了、地鐵站見鬼……之類之類的事情,雖然恐怖片小衆,以前的恐怖片市場也很低迷,但對于鬼故事,人們還是挺感興趣的。
所以人人都喜歡講點,扯點。
隻是近幾年,這類的事情才少了,不讓說了。
告别觀山道人,盧正義趕着下午的飛機,而到北都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夜幕之下,下了飛機,他馬不停蹄的朝家裏趕。
“臣妾,沒有對不起皇上!”
而剛到家門口,盧正義剛一打開家門,撲面而來的是涼飕飕的冷風。
随後,傳入他的耳中便是一個幽怨、嬌滴滴的聲音。
這聲音不小,要不是屋子隔音好,大概周邊的鄰居都能聽得見。
“喵?”
緊接着,懶洋洋的貓叫聲響起。
盧正義走近一瞧,阿勇正舒舒服服的躺在沙發上,前面的電視正放着某部宮鬥劇,而桌子上除了各色水果拼盤、奶茶冷飲之外,還有用錫紙盒裝着的一盤盤熱氣騰騰的烤肉。
旁邊,垃圾桶邊一個又一個的外賣袋子都能堆成山了。
“你倒是挺享受。”盧正義見着這樣子,也沒說什麽,推着行李箱來到他旁邊坐下,“出了點小事,所以提前回來了,之前在和國,對生叔下黑手的人找到了。”
一邊說,他一邊拆着一次性筷子,從面前幾個錫紙盒裏夾着肉就吃了起來。
趕着飛機回來,他連晚飯都沒吃。
因爲盧正義這一趟回來,沒有發消息給張雪茗,所以她理所當然的沒有在家,應該是還在公司。
聽到他的話,阿勇把貓頭轉過來,“喵?”
他是記得這件事情的。
當初在和國拍戲,明明陳俊生在他的感覺裏,沒沾染什麽東西,結果人家就是着道了。
這說明什麽?說明人家的水平比他高。
就跟盧正義當初一樣,他也沒看出人家有啥特别的,完事了,就被抓手裏了。
“嗯,是個修行人,當年生叔去和國那邊發展,和國那邊一些人看不慣,就請他做了些手腳。”盧正義邊吃邊回道,“那家夥本身水平不差,又養了個百年怨鬼,也難怪你們都沒看出來。”
陳俊生的事情,說到底還是名氣惹的禍。
他在國内發展得好,那自然是沒得說。
但他想去和國發展,自然是免不了觸碰到一些人的利益的。
特别是和國娛樂圈的盤子小,向來是僧多肉少不夠分。
他陳俊生的名頭再大,和國民衆再喜歡,那也不能從他們碗裏搶肉吃。
但還是那句話,人家名氣大,受重視,真死在和國,免不了是要引發一些國際上的沖突。
所以和國的那些人雖然不歡迎他,卻也不敢傷他,便隻是請了武藤衛次郎,吓唬吓唬人家,讓人家不敢去和國就夠了。
這是那些普通人的想法。
他們隻是不願意讓陳俊生來分這杯羹。
而武藤衛次郎本身的想法,可能就比較多了。
盧正義拎着他,去到他家裏時,除了傩面和怨鬼之外,還看到了不少的典籍。
而多數的典籍,卻都是用唐國這邊的文字記錄的。
這思索下來,盧正義覺着,這武藤衛次郎大概是抱着試探的态度,在對陳俊生下手。
至于試探的是什麽?自然是唐國這邊還有沒有修行人。
“叮咚——”
門鈴聲響起,打斷了盧正義的思路。
“來了,還挺快。”
盧正義放下筷子,拍拍手掌站起身。
想着,他又囑咐了阿勇一聲,“你等下的反應,别太激烈。”
“喵?”
阿勇有些不明所以的歪着頭。
不過說話時,盧正義已經轉過身,去開門了。
“你好,長風快遞。”
盧正義打開屋門,外邊,一個身着快遞員服飾的快遞小哥正拎着一個大箱子。
從人來看,平平無奇。
好像隻是個普通人。
“這是我的身份證。”
沒等快遞小哥開口,盧正義已經很有流程的把身份證遞過去。
但人家沒接,直接蹲下來,把箱子打開後,退後一步。
快遞小哥和善的看着他,說道:
“盧導,你本人就是身份證,不用驗。”
“我要是拿這東西,就還得戴手套。”
“所以,隻能麻煩盧導自己取了。”
盧正義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收回身份證,随口回道,“總而言之,麻煩你把東西送回來了,不過看你的樣子,好像……沒什麽特别的,怎麽想着來做這一行。”
一邊說着,他一邊彎下腰,從箱子裏取出了木盒。
除了木盒,箱子除了一副不知道什麽材質的手套還有一個刷卡機,也沒别的了。
“上頭特别吩咐了。”
快遞小哥見盧正義拿走木盒,禮貌的笑着,“把東西交還給您之後就走,别說多餘的話。”
嚯,你這上頭看起來,很有經驗啊。
盧正義古怪的又瞧了他一眼,“你是觀山道長的晚輩?”
“觀山道長?”
快遞小哥搖搖頭,“我不認識。”
說着,他提醒了一下盧正義,“盒,盒子。”
盧正義單手拿着這木盒,随意的檢查着,“盒子也得還你們?多少錢,我收了。”
“不好意思,盧導。”
快遞小哥繼續保持着禮貌的微笑,“這是非賣品。”
但他又頓了頓,“如果您真想要的話,可以直接跟我們上頭溝通,我就是個送貨的,肯定是做不了主的。”
“哦,做不了主。”
盧正義點點頭,“那聯系方式呢?你倒是給我個号碼吧。”
“這個……”
快遞小哥剛想回答些什麽,但話到嘴邊,看着盧正義的樣子,又猛地停住了,“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們上頭的聯系方式,我們都是通過内部系統溝通的。”
盧正義有些無奈,回道:
“你這讓我問一問你們上頭,能不能買這個木盒。”
“然後呢,你又不給我聯系方式。”
“這不是死循環嘛,實習生想要工作,但沒有工作經驗所以過不了面試是吧。”
一邊說,他又一邊從褲兜裏拿出手機,“不過我好像确實有你們上頭的聯系方式。”
“你看我打這個号碼行不行啊?”
盧正義先是把觀山道人的備注從通訊錄上删掉,接着又輸了一個号碼在通話界面上,把屏幕遞給快遞小哥。
那快遞小哥僅是瞄了一眼,先是有些茫然,但很快微笑的臉就僵住了。
“看樣子,原來你認識啊。”
盧正義瞧着他的臉色,滿意的點點頭,“算了算了,就這樣吧,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爲難自己人。”
這觀山道人在國内的影響力,比他想象中大得多。
但有些事情,要是得點到爲止。
盧正義不再纏着,很随意的打開了木盒,從裏邊取出傩面。
這木盒剛一打開,本來這炎炎夏日的大暑,瞬間就成了寒風呼嘯的大寒。
不自覺的,站在對面的快遞小哥朝後退了幾步。
他受不了這溫度。
他确實隻是個普通人。
盧正義的目光從他身上收回,“還是辛苦你了,木盒我就放箱子裏,那麽……交易完成。”
“長,長風快遞,爲您保證最高效的物,物流服務。”
快遞小哥雖然被這傩面上的陰風凍得瑟瑟發抖,但還是堅持着喊出口号,接着才拿起箱子,禮貌的點點頭,走了。
“不容易啊。”
盧正義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搖搖頭。
隻要錢到位,什麽樣的事情都是有人頂上的。
不過在盧正義拿着傩面,走進屋内,關上屋門後,後頭,阿勇早就沒有剛才的悠閑、自在。
他渾身的毛發好像都豎起來了。
整個貓站在沙發頂上,瞪着那雙黃澄澄的貓瞳盯着這邊。
當然了,阿勇這兇光當然不是對着盧正義的,而是他手裏的面具。
不過比起于當初,他見到梁美娟時候的兇悍樣子,現下,阿勇卻有些不同。
他眼中除了兇狠之外,卻還有着隐藏得極深的驚慌。
“這玩意,你可不一定打得過她。”
盧正義手裏拿着面具,朝着阿勇那邊過去。
而随着他的邁步,這玄貓的身軀卻不自覺顫動起來。
作爲自古以來有着辟邪說法的玄貓,阿勇對于一些邪物,确實有着克制的作用。
像是梁美娟,在他面前就跟貓和老鼠一樣。
而本身,阿勇雖然不讨厭梁美娟,但對于她身上的邪氣卻還是覺得惡心,時常會露出嫌棄的表情。
雖然後來他還挺想念那股味兒就是了。
但現在,作爲跟梁美娟同樣的女鬼,阿勇卻沒有一如既往表現出辟邪的能力,反而露出了畏懼。
就像是水和火一樣。
如果是滔天巨浪,小小火苗自然是輕而易舉就被撲滅的。
但反過來,若是山林鋪成的火海面對些許溪流,卻是能輕而易舉将其灼燒殆盡。
“你好好待着,等下不管發生什麽,都别過來。”
盧正義伸出手掌,輕輕的幫阿勇順着毛發。
而随着他溫熱的手掌撫下,本來還驚恐顫抖的阿勇漸漸安靜了。
“喵。”
他小聲回了一句。
“知道了,我會注意安全的。”
盧正義笑着拍拍他的頭,示意他到一旁。
緊接着,他便不再猶豫,戴上了這自古以來就有着各種神奇傳說的傩面。
沒什麽奇異的感覺,盧正義并不是一次戴上這面具了。
他的雙眸出現從傩面的兩孔中,眸中僅有平靜。
而透過盧正義的視野,一絲絲幽深的黑氣卻從面具上不斷的湧出,就像是迷霧一樣在面前彙聚着,直至最後,一道穿着白色和服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
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
而在這女人出現的同時,整個客廳陷入絕對的寂靜。
地闆、窗戶、門、桌子、椅子……
在這客廳内所有的一切,都以這女人爲中心,慢慢覆蓋上一層冰霜。
她就好似和國傳說中的雪女一般,爲這片區域帶來了霜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