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
幾人眼中皆是一驚。
關于劉保甯的靈瞳,自知曉真相後,她們都了解一些。
有點類似于古時,方士觀測風水、雲氣的占候術。
隻不過人家需要去學習,而她不用。
劉保甯僅憑一雙眼睛,就比之觀山道人學了大半輩子,還要更加精準。
幾乎是下意識的,衆人都随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遠處,一個身着黑色和服,滿頭灰白發絲的老人正注視着這邊。
在看到他們幾人瞧過去的目光後,他竟還禮貌的笑了笑,伸手打了個招呼。
而後,他便打算走過來!
“他,他過來了。”
小薇沉聲說着。
而李珍喜早就把女兒抱在懷中,眉頭緊皺的看着遠處。
不過很快,于文秀便踏前一步,擋在了她們面前。
“把其他人都叫回來。”
她的聲音很平靜。
遊樂場這麽大,其他人早就不知道去哪瘋玩了,也就是她們幾個陪着劉保甯在這裏休息。
眼前這人一看就不簡單,得趕緊先把人叫回來。
不說人多力量多這樣的話,身處異國他鄉,身邊的自己人多些,大家夥也能心安些。
“哦,哦哦,好!”
而後頭,在于文秀的提醒下,小薇的動作不慢,趕緊在梅狸貓内部群聊裏艾特了一下所有人,還單獨艾特了一下盧正義。
接着,她又怕他們沒看手機消息,一個個電話撥過去。
但背對着衆人的神情,于文秀卻沒有語氣上的輕松。
此時此刻,她正拼命回憶着盧正義的點點滴滴,想要溝通到他。
雖然今非昔比,她也是個修行人。
但面對這些特殊玩家時,于文秀的内心卻遠不如後頭的劉保甯淡定,至少,心理上是這樣的。
比起于劇組内其他人,一直都在盧正義的保護下,對于這些特殊玩家都隻保持着最基本的戒心。
她卻是不一樣的。
在盧正義不在的情況下,于文秀曾經單獨經曆過一次特殊事件。
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古寨實錄劇組的人多嗎?
多!比梅狸貓劇組這邊多了不知道多少。
但人多有用嗎?沒用,在那種情況下,人人自危。
于文秀恍惚的看着前邊,慈眉善目朝着這邊走過來的老者。
腦海中,她卻恍然想起那遮天蔽日的漆黑。
那幾個小時的黑暗,卻是整個古寨實錄劇組隻有她一人還記得的回憶。
普通人面對那些存在,根本沒有反抗之力,隻能自認倒黴。
不說那黃老太,就單是那金像獎頒獎會場上,衆星捧月、言出法随的周婕,便不是一個普通人可以抵抗得了的。
當日,可是連旁邊知曉真相的常正偉都着了道。
在這個人人都知道‘科學’的新時代,舊時代的封建迷信宛如一段空白曆史。
沒人知道該如何應對,亦是沒人會去相信超自然的存在。
所有人在新時代的認知下,否認過去。
大家都認爲,那些書籍、石刻下的内容,不過隻是古時的愚民在無法解釋的情況下,以神迹、仙人之說去自圓其說罷了。
于文秀腦海思緒頗多,但時間卻不會等她思慮、調整妥當。
“請問,各位是咒怨劇組的工作人員嗎?”
和服老者慢悠悠來到幾人身前,接着,很是客氣的用着和語開口說着,“在下武藤衛次郎,是朝日會社的前任會長。”
一邊說着,他一邊遞出名片。
朝日會社?新聞社?是公事嗎?
而本來還一臉警惕的于文秀愣了愣。
随即,她的臉上浮現出和善的笑容,雙手接過了他的名片,回道:
“您好,武藤會長。”
“請問您是有什麽事情嗎?”
“我們确實是咒怨劇組的人。”
武藤衛次郎看着她收下名片,滿意的點點頭,說道:
“我是有關于貴劇組拍攝的咒怨,在宣傳上的事宜打算聯系你們。”
“關于這部片子在和國這邊上映的事情,我們朝日新聞會社也打算加入,盡一份綿薄之力。”
“請問……貴劇組的負責人在嗎?盧正義導演,或者是劇組的制片方、投資人。”
于文秀搖着頭,回道:
“關于商務合作方面的話,您得聯系其他人,最好是通過朝日新聞會社的官方郵件進行聯系。”
“我們這裏都隻是劇組的工作人員,負不了責任。”
“我這邊可以給您,我們導演的聯系方式還有光影的聯系方式。”
從正常人的角度,她禮貌的對待對方。
但從修行人的角度,她卻未放下戒心。
就算這老人家表現得很禮貌,并且拿出了新聞社前任社長的名頭以及跟劇組合作的理由。
但隻是劉保甯的一個評價,她就不可能把人家當成是個好相與的。
況且商務合作的這個理由,不算充分。
她雖隻是一個演員,沒進過職場,但一般頗具規模的公司之間的合作,除非雙方負責人有私底下的交情,否則,不應該先通過郵件進行對接嗎?
哪有一上來,直接堵門的。
而站在于文秀後頭,李珍喜幾人小聲交談着。
“他們在說什麽?”
“好像是,他想要跟我們劇組合作,幫忙做宣傳。”
“合作?”
雖還沒有能完全熟悉和語,像于文秀一樣流暢的交流。
但好歹在這邊待了幾個月,也學了幾個月,她們還是能簡單的聽懂一些詞彙的。
而這時,遊樂場内劇組其他人也急匆匆趕回來了。
他們也不清楚形勢,但卻默默的跟在了于文秀身旁。
眨眼間,幾十人便聚在這裏,而對面卻僅是一位白發老人。
武藤衛次郎見狀,神情有些無奈,道:
“你們唐國人……”
他一開口,竟是極爲流利的唐語。
剛才李珍喜幾人的小聲交談,他是聽見了。
但說着說着,武藤衛次郎的神情卻頓住了。
他的目光停在了人群中的王曉旭身上,随後,他臉上的和善、無奈漸漸收斂。
武藤衛次郎的目光變得陰冷,皺巴巴的臉上面無表情。
“原來你們早就看出來了啊。”
“這倒顯得我像是個小醜了。”
“不過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坦白問了,陳俊生的事情是你解決的嗎?”
再一次開口時,他的語氣卻不再是先前的禮貌了。
因爲年老而顯得有些沙啞的嗓音中,透着一絲絲惱怒。
武藤衛次郎說話時,目光始終盯着王曉旭,似是看穿了他并非活人的身份。
但他這一開口,劇組其他人瞬間便明了了這老東西來找事的原因。
陳俊生老師當年中斷了和國的所有行程和發展,幾十年不敢過來的原因,就是你啊。
“陳俊生名頭大,我隻能吓退他,而沒有死手。”武藤衛次郎瞧着他們的眼神,便知道這些人都知道些什麽,繼續冷聲說着,“但對你們,我可就不一定了。”
說到這裏,他看向王曉旭,眼中滿是貪婪,“正巧,我走遍山川湖海也隻尋到一怨魂作爲式神,平時難以控制。”
“你這唐國小子既有幫陳俊生驅邪的本事,倒不如來做我的式神。”
“看你這樣子,也不過才剛成陰魂吧?幹淨得有些讓人羨慕。”
他的态度很随意,一副吃定了這群人的樣子。
作爲一個被上天選中的陰陽師,隻有他能拾起先輩們的傳承。
活了幾十年,修了幾十年,就連積攢了百年怨氣的怨魂,他都能掌控得了,更何況是這些人。
“哦?怨魂?”
不過,一個聲音卻很突兀的從面前的人群中響起,“你要這麽說,我可就有興趣了。”
這個聲音開口,别說武藤衛次郎。
就是梅狸貓劇組的人,都是古怪的看向于文秀。
而本來,被趕回來的白偉幾人護在後頭後頭的‘于文秀’,卻是突然朝前幾步,脫離了人群。
“之前還想着,沒有幫生叔找到罪魁禍首,挺過意不去的。”
“沒想到,你居然自己找上門了。”
“好好好,這下子,他幫我拍戲又幫我做宣傳的交易,算是達成了。”
眼看見幾步朝自己這邊走近,邊走還邊說着一些狂妄之言的女人。
先前還一臉貪婪的武藤衛次郎頓時有些拿捏不住了,本能的後退一步。
“你……”
什麽情況?
這個女人也是陰陽師?
“你手裏的怨魂呢?”
可還沒等武藤衛次郎想明白,脖子上已經攀上了一隻白嫩的小手。
這小手看着柔柔弱弱的,但這一卡在脖子,這老家夥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不是興奮,而是憋的!
“你!”
武藤衛次郎不斷掙紮着,目光驚恐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掙脫不開,根本掙脫不開!
就好像卡在自己脖子上的,不是一隻柔弱的手掌,而是一個堅硬無比的鐵鎖!
除此之外,他引以爲傲的靈力更是半點都用不出來,就好像……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大庭廣衆之下,你敢殺我?”
他艱難的開口,“這裏可是和國!”
這女人怎麽敢!
她難道就不怕動了手,回不了國嗎!
“大庭廣衆?”
‘于文秀’茫然的看着他,“你瞧瞧這周圍,除了我的人,誰有留意我們這邊發生了什麽?”
她甚至很好心的,放松了手掌的力道,讓這老頭能左右張望。
可這一張望,武藤衛次郎更絕望了。
熱鬧的遊樂場内,有歡聲笑語聲,有尖叫聲,有音樂聲,唯獨沒有人朝着他們這邊看!
除了眼前這些唐國人,在場所有的和國人都好似被一堵牆隔開,完全沒有留意這邊的情況。
“不過你說得倒也沒錯,這要是在唐國,我還真不好殺你。”‘于文秀’微笑的看着他,“但這裏是和國,我們國内的那些人,可管不到我,也不想管我。”
“來吧,說說你口中的怨魂是怎麽個事兒。”
“說好了,我可以讓你走得痛快些。”
很直白,很幹脆。
她的聲音不小。
在‘于文秀’後頭,梅狸貓劇組的每個人都聽到了。
‘這,這就要殺了?’
‘啊?’
‘盧導這有點……有點熟練啊,不過,這不太好吧。’
他們心中雖各有心思,但卻無一人開口打擾。
他們都清楚,眼前那抓着老頭的脖子,把人都快提起來的于文秀,已經不是先前的于文秀了。
控制着那具身體的人,應當是已經回去唐國的盧正義。
關于于文秀的演繹能力,他們還是清楚的。
但作爲常年生活在法治社會的人,對于這種情況,别說高長宇這些新人,就是白偉這些老人都忍不住低着頭,裝聾作啞起來。
就連王曉旭這個鬼,都乖巧得跟個孩子似的。
他雖然是個鬼,但殺人這種事情,肯定是沒幹過的。
人群中,也隻有剛加入劇組的新人李響和從小就有着一雙靈瞳的劉保甯還算鎮靜,冷眼看着這一幕。
在他們的視野中,那個剛才叫嚣得很兇,看起來很唬人的老頭,從頭到尾都沒有反抗過。
被盧導拎在手裏好一會兒,伴着‘咯吱’一聲,脖子一歪,整個人就軟了。
這老頭的肢體像是失去了支撐,腳也是軟綿綿的拖在地上。
要不是盧導還一直抓着人家的脖子,大抵人就該躺地上了。
“你們先玩着,等下我再讓秀秀回來找你們。”
盧正義笑着轉過頭,手裏就像是拎着個鴨脖一樣。
不過在瞧見,後頭劇組裏的人一個個面露畏懼、遲疑之後,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心中泛起無奈,冷聲問道,“你們還記得,入職須知和新人培訓文檔的内容嗎?”
這個問題,讓梅狸貓劇組的很多人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點着頭。
“記着,當然都記着了,盧導。”
“我都被背下來了。”
“我,我回去再多看幾遍。”
他們各自說着,七嘴八舌的,一時間竟有些亂。
“記是記了,看你們的樣子,像是沒放在心上,沒理解。”
盧正義搖着頭,“你們是覺得我下手太狠了?我告訴你們,今天要不是有秀秀在,現在軟趴趴躺在這裏的人,就是你們了,清楚嗎?”
“我在文檔裏寫得很清楚了,關于特殊的存在,劇組裏的,我自會約束。但要是在劇組外,你們運氣不好,碰見了,要是跑不掉,就算交涉也一定要抱着十二分的戒心去面對,甚至于是說,抱着可能會死的心态。”
“有些人有了力量,還會把自己當人看待,但有些人不會。别用常識去揣摩那些不把自己當人的人,就這老頭,我估摸着他手上得有幾十條人命,也有可能更多,要不是生叔的名氣大,死在這裏不好收場,可能他也沒了。”
雖然是這麽說,但畢竟隻是口頭之言。
劇組裏的人如果沒有像于文秀一樣,在那荒山上孤立無援待上幾個小時,怕是不能感受到那種無力感。
不過仔細想想,就算感受到了,也沒什麽用處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