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寶會社是作爲第一誡的引進公司,同時也負責宣發的工作。
雙方大抵像是,盧正義在國内與光影的關系。
隻不過比起于當初,他需要一點點得到光影傳媒的信任。
盧正義現在的身份是作爲唐國國内的優秀導演,同時還背靠着光影這個傳媒公司。
所以來到和國這邊,他雖然算是重新開始,但卻不算從零開始,展開工作方面比起于當年,容易得多。
但展開工作容易,并不意味着就能拿到成績。
“诶,今天不是休息日嗎?人怎麽這麽少?”
“因爲是唐國的導演拍的恐怖片餒,他們那邊其他類型的片子我不了解,但恐怖片絕對是一個大坑,真不知道你爲什麽要選擇這場,很可能會浪費寶貴的休息時間哦。”
“嘛,唐國那邊的留學生學長一直在推薦,趁着沒事,就過來看看呗。”
“哦~學長哦~帥嗎?”
“……裏美醬,看完電影,一起去吃燒鳥吧?”
“ohhhh~話題轉移得很粗糙哦~不過,理可醬也看了SNS上面推薦的燒鳥店嗎?”
和國,
和寶影院(澀谷店)位于101商城内,
第一誡雖然上映已經有一段時間,但在和國這邊的票房數據卻略顯慘淡,甚至空場都是極爲常見的事情。
從數據上計算,購票人數甚至才幾百個。
雖然說對比于唐國,和國的總人口肯定是不如的。
同樣,在票房數據上也會有影響。
但和國這邊最小的影院,一個場次有四十個座位,而最大的影院有幾百個。
也就是說,第一誡雖然上映了有一段時間,但是總的觀看人數也就是最大影院一個滿場的人數。
這種數據,可以說撲到家了。
而今天,第一誡迎來了上映以來,購票人數最多的一次。
因爲是休息日的關系,所以選擇通過電影來度過休閑時光的人數并不少。
但作爲購票人數最多的一場,影院内卻連半場的人數都沒有達到。
且在之中,幾乎沒有對于片子有着期待感的人。
或是被唐國的留學生推薦過來的;或是同期上映的其他片子已經看過了,所以隻能選擇這場;或許根本就不抱着看電影的打算過來,畢竟在電影院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
“假如你在路上看到兩個人,一個穿着探員服在後頭追,一個穿着休閑服在前面跑,你會想到什麽?”
而随着廣告以及影院消防知識的時間過去,一個嚴肅的聲音響起。
因爲他們選擇的是和語配音版本,所以這個聲音并不是由電影中的演員發出的,而是後期配音的和國配音演員。
因此,難免會有演員與聲音的口型對不上的情況。
但即使是這樣,影院内,聲音還是慢慢的消失了。
倒不是因爲害怕,電影一開場,劇情都還沒有展開,害怕的情緒是不至于的。
影廳的後頭,工作人員正嚴肅的站在角落裏。
一旦有人發出聲音,做出影響觀影體驗的事情,或者是盜攝的行爲,他就會出面制止。
而也是因爲有着這樣的管理員,不管是強迫自己還是自然而然,在燈光暗下去的那一刻,場内的聲音都在慢慢消失。
就連拿爆米花、喝汽水的聲音,他們都有在刻意的壓低。
“記住我們的第一誡,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
“養老院裏都在傳,是那個死了的老婆婆在作怪!”
“強桑,你去裏邊檢查一下。小姐,你們這邊的電閘在哪裏?帶我過去看看。”
……
但很快,随着劇情的展開。
槍殺案、辦公室、遊泳池……直至養老院。
當銀幕内,李國強檢查完沒有插電的電視機、插座以及電路後,緩緩邁步來到了床邊檢查着櫃子時,影院内的觀衆已經不知不覺開始沉浸下來。
雖然說,基于語言上的差異,後期配音讓這部片子的質量下滑了一些。
但從劇情上,卻不至于說深受兩國文化差異的影響,而讓人覺得看不懂。
因爲比起于恐怖片,第一誡一開始的劇情上其實更像是一個犯罪片。
是的,一開始。
“嘎吱——”
木質搖椅因爲重量,在地闆上搖曳起來。
木頭被碾壓時發出的聲響,讓在場每一個人都頭皮發麻。
當李國強正專注着檢查床頭櫃裏的物件時,那猛地發出的聲響包括旁邊搖椅上,那一閃而過的黑影,直接讓他吓了一跳。
且不僅僅是銀幕内的李國強,銀幕外,影廳的和國觀衆們同樣被吓了一跳,不少人的身體都猛地輕顫了一下。
那乍一下的驚悚、刺激,讓他們的體溫開始發生上升,心跳、情緒也在随着劇情的發展而發生變化。
他們明明内心害怕,但那眼睛卻是死死的盯着銀幕,不想錯過任何一絲細節。
這就是恐怖片的魅力。
怕,但還是忍不住要看。
“砰!”
伴随着一聲槍響,劇情來到了尾聲。
銀幕内,李國強恍惚的看着倒地的黃耀祖,而後鏡頭一轉,又回到了辦公室裏。
他正面無表情的拍打着沾染上咖啡漬的白色襯衣。
同時,影廳内,因爲驚悚、害怕情緒刺激下,漸漸升溫、大量出汗的觀衆們也開始感受到了身體的疲憊,體溫正在下降,他們的手早已不自覺分開了。
不管是先前還是好閨蜜的人,還是情侶,亦或者是夫妻。
他們都很默契的跟身旁的人保持着距離。
而當銀幕内,劇情再一次反轉,并且結局的那一刻,影廳内所有人都在沉默。
即使随着片尾出現,燈光已經重新亮起。
但先前那些交談聲卻再沒有出現。
好一會兒,在影院工作人員的提醒下,觀衆們才陸陸續續開始退場。
作爲一個已經看過數十次,都算是麻木的人,工作人員的心理素質很好。
“……有點出乎意料。”
剛一走出影廳,一個女生便輕聲說道,“雖然口型對不上很出戲,而且還是壞得透徹的結局,但作爲恐怖片來說……還不錯。”
“确實。”
旁邊的女生愣愣的回着,“不管是質感還是特效、各種細節,都不是以前看過的那些唐國恐怖片可以比較的,學長推薦的片子,還是不錯的嘛。”
一邊回話,她還一邊呆滞的伸出手指,輕輕的,她戳了一下身旁閨蜜的手臂。
“啊!”
猛地,被手指戳到的女生跳出去老遠,驚恐的看着同伴。
“啊,抱歉抱歉。”戳出手指的女生站在原地,好笑的看着同伴那樣子,“我還以爲裏美醬經常看恐怖片,膽量至少是一等呢,看起來隻有三等啊,三等。”
“理可!”
“嘛嘛,還要去吃燒鳥嗎?”
“當然了,剛才出了好多汗,正是餓得不行的時候!”
“不過這片子還不錯,看的人居然這麽少嗎?”
“畢竟是唐國的片子嘛,如果不是學長推薦的話,我肯定是不會選擇到電影院來浪費時間的。”
……
“陳先生,歡迎您再一次到我們這邊活動。”
飯桌上,
松羽介用着極爲流暢的唐語,很是熱烈以及激動的朝着陳俊生說着,“我們還以爲,您不會再到和國這邊來了,關于您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些。”
關于陳俊生的事情,知道他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
畢竟人都直接在節目上講故事了。
隻不過幾乎所有人,都隻把這個當做是玩笑話。
鬼壓床?借口而已。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陳俊生是放棄和國這邊的市場了。
大抵是年紀大了,闖不動了,開始慢慢把事業線朝唐國國内回縮了。
但現在看來……
“哪裏哪裏,和國這邊可是有很多支持我的影迷,時不時還會給我寄信什麽。所以我找到了能解決的人,馬不停蹄就趕過來了。”陳俊生看着酒杯,遲疑片刻,輕抿了幾口,“老了,不能多喝,多擔待。”
“您随意。”
松羽介趕緊回着,但注意力卻還是在他口中那個‘找到了能解決的人’上邊,那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看着陳俊生,“不過……陳先生您之前在節目裏說的事情,居然是真的嗎?”
他的語氣略顯遲疑。
鬼?
雖是在五十來歲,即将退休的年紀,但松羽介在聽到這番話後,那張本來還挺激動的臉龐卻變得頗爲嚴肅。
陳俊生畢竟身份地位不同,說話的份量也不一樣。
他在節目上說的話,可能是玩笑。
但是在現實裏,在私底下還這麽說,那就有點……
“更系啦!”陳俊生理所當然的看着他,“你嘅難道不知道,我先前每次來和國活動,都是小心翼翼的來,然後第二天直接趕着飛機像是逃跑一樣回國嗎?”
他連地方方言都冒出來了。
不過對于港語,松羽介好像也聽得懂。
畢竟早期,港城、台城那邊的演員外出活動還是蠻頻繁的,像是東洲地區有些人比起于唐語,反而是對于港語、台語更熟悉,能說幾句,也能聽懂一些。
盧正義默默聽着,吃着飯沒開口。
而在他左右,坐着于文秀和王組長。
王組長因爲是光影派出來,負責商務方面的事宜,所以在場。
而于文秀是因爲她是梅狸貓劇組這一次來和國的唯一一個‘正式主演’,所以盧正義還是盡量帶着她,希望她能多認識點人,露露臉。
興許未來,在抛開梅狸貓劇組的情況下,她也能憑借個人的名氣、演繹走出唐國也不一定。
至于李珍喜和劉保甯,她們兩人不适合出現在這種場合,所以跟着劇組其他人先去了休息的酒店。
不過現在,盧正義他們三人都沒開口。
五個人的飯桌,隻有松羽介和陳俊生在交談,又或者說叙舊。
對于他們老一輩的事情,盧正義沒什麽插嘴的想法。
“嘶——”
松羽介先是發出驚歎,才繼續說着,“既然是陳先生說的,那我肯定是相信的。”
“不過,我活了這麽久,還真的沒有見過這些。雖然聽說了不少,但我個人以前是不太相信這些,畢竟是科學時代。”
“所以,陳先生這一次帶來的,能夠解決問題的人是……”
他一邊說,一邊看向同桌的其他人。
最後,他把目光落到了戴着眼鏡,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人身上。
盧正義雖然人高馬大的,但他是導演,是帶着工作來的。
旁邊那漂亮的女人又是演員,肯定不是。
剩下的,也就隻有這個平平無奇,不管是長相還是氣質都并不出衆的人了。
唐國那邊有句話,叫做‘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這個看起來普通平凡的人就很符合這句話。
而對于兩人的交談,于文秀作爲劇組内部人員,同時一個修行人,自然了解是什麽意思。
但王組長就聽得有些雲裏霧裏的。
什麽科學時代?
什麽事情?
誰又是解決事情的人?
“這就是秘密了。”
陳俊生笑着回道,“我也很期待,今晚會發生些什麽。”
“但是我這一次是來拍戲的,松會長,咱們還是聊聊電影吧?”
“盧導演雖然是我老友的兒子,但工作能力是很厲害的,他在我們唐國可是非常有名的優秀導演,而且都算得上是開山祖師了,我們能國内拍恐怖片出頭的,就他一個,僅此一個。”
他不經意的透着自己和盧正義的關系,也強調着他的能力。
還是那句話,第一個總是特别矚目,特别耀眼。
“是是是,我有聽說。”
松羽介到了這個年紀,人家話語裏帶過這個話題,就是不想多說的意思。
所以,他也沒有繼續問着解決的人是誰,而是順着話題說下去,把目光看向盧正義,“盧導真是年輕有爲啊,好像才二十幾歲吧?用你們唐語來說,真是英雄出少年。”
說着說着,松羽介自己越琢磨,越是覺得不可思議。
二十多歲的年紀,用小衆類型的題材拿到了一個新人導演獎,這本身就足以證明其執導能力。
但除此之外,在唐國,恐怖片這一類别一直是被大衆所抵制的類型,且在其他國家也一樣。
可現在,這個二十多歲年紀的年輕人卻在這種刻闆印象影響的情況下,拿到了獎項,甚至還有膽量闖到和國這邊來。
而且從光影那邊都選擇聯姻的态度來看,他們對于盧正義是比較看好的。
再加上他似乎還是唐國名導演的兒子,且認識陳俊生……
這層層關系鏈思索下來,松羽介那張老臉更爲燦爛,看向盧正義的目光更爲警惕。
他心中對于其重視程度,再次提高了一分。
或許,盧正義的價值已經不局限于‘張家的女婿’、‘未來可能成爲光影傳媒掌舵人’……這一些因素,其本人也有着一定的緣故。
如果是本國人的話,松羽介當然是高舉雙手歡迎這種在人脈關系、能力上都極爲優秀的後輩。
可要是異國人……
“盧導演有考慮好這一次打算請我們這邊哪些演員嗎?”松羽介露出和善的笑容,詢問着,“我倒是想了解一下,我們和國這邊什麽樣的演員才能讓遠在唐國的導演都有了邀請的想法。”
盧正義随口回道,“合适的人選有很多,和國這邊有很多演員我都看着很适合,像是遠藤憲、内田吉、木村齋、阿布寬、米倉良子、天海希、有村純、長澤美……這些演員,我都想合作。”
“……盧導的野心,真不小啊。”
松羽介頓住了。
這一個個名字,都是和國這邊有名有姓的演員。
幾乎都是在影視界能看得起票房、收視率的人。
像這樣的人,誰會來拍小衆的恐怖片?
别說盧正義這個異國人,就是他們和國自己這邊組局拍恐怖片,都很難邀請到他們。
“當然了,我隻是想想。”
盧正義禮貌的看着他。
他目前和和寶的合作項目,僅有第一誡這一個。
至于說,咒怨的拍攝,雖然和寶這邊礙于光影的關系,也有在一定程度上進行了幫助。
但在資金方面,他們是沒有任何投入的。
也就是說,咒怨跟他們是沒有關系的。
“是嘛。”
松羽介點着頭,又問道,“不過像盧導演你這樣,打算試着從和國入手進入國際市場的年輕人其實不少。”
“老夫個人的建議,從這邊的市場入手的話,難度不小。”
“比起于和國這邊,南朝國那邊的管制會相對寬松一些,你不妨去那邊試試。”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其實關于盧導演的片子,我也是看過一些的。從電影質量上而言,确實不錯,但并不适合我們這邊的市場。”
“冒昧的問一下,你接下來要拍的樣子,也是這種……偏于心理上的恐怖嗎?如果是這樣的,南朝國的市場風向或許更适合你的方向,年輕人,你願意接受我的建議嗎?”
松羽介直視着盧正義,詢問着。
他的語氣很嚴肅、很認真。
比起于跟陳俊生交談時,是一副平輩的樣子。
松羽介在跟盧正義說話時,卻赫然是一副長輩教訓晚輩的作态。
但倒也是,從年齡上來說,盧正義隻有二十多歲,而松羽介已經五十多了。
這都是已經大了兩輪的人了。
“松會長,您這……”
而旁邊,王組長一聽到這麽問,立刻就反應過來,想要替盧正義擋話。
但話還沒有說完,松羽介便看了過來。
臉色嚴肅,目光認真,那張臉龐雖然有了老态,但卻平白多了一些威勢。
一種長者的威勢。
一下子,王組長那擋話的話術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看着他的樣子,坐在松羽介另一邊的陳俊生搖搖頭,就打算開口。
“您老這麽認真的給建議,我當然是接受了。”
不過他還沒說完,盧正義就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其實來這邊拍電影,就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人不可能總在一個地方待着嘛,可能拍完這部戲,我還會去南朝國試試,還會去象國試試,甚至是其他大洲的國家。”
“不過有些道理,别人說,我也就隻能記下,真要去了解、去思考、去感受,那還是得我自己撞得頭破血流的,才能懂得嘛。”
這話很真誠。
這些話跟年輕人說,沒什麽作用。
但跟年齡大,喜歡講大道理的人交談,你就得将一些比他的話語更空、更真誠的内容。
這叫對症下藥。
如何對話,是分人的。
松羽介有些發愣。
看着盧正義那認真、誠懇的樣子,一時間,他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番話。
……
“他剛才一直在試探你。”
結束飯局,盧正義這邊回酒店。
而路上,陳俊生好笑的看着他,“沒想到你年紀這麽不大,倒是挺能吹的嘛。”
“換做是别人,剛才人家這麽一激,沒準就把拍攝計劃說出來,證明自己有能力待在這個市場裏了。”
“你倒好,東扯西扯的,講了一堆講了跟沒講一樣的話。”
說話時,他不自覺瞥了一眼前頭副駕駛位上的王組長。
聽說這人是光影派過來協調拍戲以外的事務,但就目前看來,好像交流工作做得都沒盧正義好。
這年齡上來說,應該是這王組長大一點吧?
“畢竟是異國人,他提防着,倒也正常。”
盧正義看得見陳俊生的眼神,不過沒在意。
王組長的工作能力大概在什麽水平,他是清楚的,也聽張雪茗說起過。
決策上的事情,他可能做不了。
但是一些小活、雜活,王組長還是挺能幹的。
“算了,不談工作了,這可都晚上了。”
陳俊生看着外面黑下來的天空,“待會兒,咱們一個房間?”
這話說出口,車裏的氣氛有些微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