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盧導,對不住對不住。”
“昨晚跟義勇兄通電話的時候,我就不小心提了那麽一嘴兒,可我真沒想到,你拍恐怖片是沒跟他商量的。”
“那咱們這電影,還拍嗎?”
“他沒爲難你吧?”
“要我說,不如你還是把費用給大家結一下,然後回去跟你老爹一段時間吧,就算混混資曆也是好的嘛。”
一大早,盧正義剛下樓來到酒店大堂,想要點吃的,就看到那秃頭張副導雙手合掌朝這邊走。
這一邊走,他還一邊喊着。
那大嗓門,喊的大堂裏不少劇組的人都聽見了。
一下子,很多人的臉色就變換起來。
包括男女主演,餘莉和常正偉。
盧正義沒有錯過其他人的臉色變化,暗罵了一聲晦氣。
接着,他平靜上前,道:
“有什麽好爲難的,我們父子倆哪有什麽說不開的事情。”
“我就是不想讓父親擔心,才沒跟他說。”
“我這做兒子的想要學着獨當一面,他做父親的,怎麽可能不支持呢?”
這番解釋,倒是讓劇組一些人的臉色稍緩了些。
雖然說,他們是領着工資的。
但就這小貓兩三隻的劇組,誰盯着那點兒薪酬?
還不都是沖着‘盧義勇大導演的兒子’這個名頭來的。
大家都想着混個臉熟,等将來人家子承父業的時候,能記得自己。
可若是人家盧義勇大導演反對的項目,那這劇組待着,可就沒什麽意思了。
“也是,父子之間又哪有什麽恩怨?”
張副導松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我還生怕随口的一句話,給盧導惹了麻煩,害了劇組。”
“這下好了,巧合之下的事情,我反倒促成了你們父子倆……”
話還沒說完,盧正義已經近前,伸出那粗壯的臂膀,攬住他的肩膀,“張導,走,咱們一起去吃個早餐,順便聊聊接下來的拍攝進程。”
“嘿,盧導,我已經吃過了。”張副導讪笑着,隻覺得右肩像是被一塊硬邦邦的大石頭壓着,好不自在。
盧正義低下頭瞥了他一眼,“那就再吃一次。”
說着,他又小聲提醒着,“張導,我可提醒你一件事情。”
“你叫我老爹,是尊稱爲義勇兄的。”
“而我叫他,是叫老盧,叫父親的。你找他狀告我的事,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堂下何人狀告本官?”
張副導臉色一僵。
接着,他的兩條腿便不自覺的順着肩膀上的力量,走動起來。
“盧,盧導,我真沒有告狀。”
“義勇兄問我,你的近況如何,我就跟他聊了一下拍攝的進度,他就知道了。”
“我真的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說漏嘴的。再者,我爲劇組忙前忙後這麽久,眼看着就要拍完了,現在去舉報你?你說我圖個啥啊!”
一邊走,他還一邊小聲解釋着。
這四十來歲的人,被人高馬大的盧正義攬着肩膀,推着走的時候,就跟個小鹌鹑一樣。
“你是老糊塗了吧?”
盧正義眉頭一皺,“劇組籌備那會兒,我有特意叮囑過你的,不要随便聯系我父親。”
“這部電影,我想獨自完成。”
“那個時候,你可還給我敬酒,誇我年少有爲,獨立自主呢。”
他打算瞞着自家老頭子拍恐怖片,怎麽可能沒知會張副導。
劇組的其他人沒那個門路聯系老盧,可這張副導在圈子裏混了幾十年,想聯系卻還是能聯系上的。
張副導臉上的笑容更難看了,這件事情,他還真給忘了。
劇組籌備,那都已經是兩個多月前的事情了。
後來挑演員、選拍攝地點、正式開機……那麽多大事,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誰會去記啊。
好吧,會有人記着。
隻不過,自己當時并不在意這小子,所以沒仔細去記、去聽,隻說着各種場面話。
“盧,盧正義,我可警告你,打人是犯法的!”
“這酒店大堂這麽多人,你還想當衆動手不成?”
“除了人,可還有這麽多監控錄着呢!”
張副導被推着走,厲聲警告着。
他這常年應酬的大肚腩,哪能扛得住身強體壯的盧正義?
“打你?你在說什麽胡話,張副導,打人是犯法的!”
盧正義強推着這張副導來到餐廳,找了個空位,一屁股坐下,沉聲開口,“我知道你舉報我,圖的是什麽,我呢,也知道你瞧不上這個本子。”
“你當初緊趕着入夥,就是爲了我。”
“可是這劇組剛一搭起來,一開機,我就露餡了,從片場的調度,再到實際的拍攝,很多的拍攝工作都是你這個副導演在做。”
“而我,啥也不會,可你又不想得罪我,又或者說不想得罪我老爹,所以也就隻能忍着,想着搭完關系就走人。”
“結果,前幾天我罵你了,還上了手。你也就不再想着跟我搭關系了,反而是想借着舉報我,去搭我父親的線,是不是?”
望了一眼周邊的監控器,張副導這麽聽着,倒是不用盧正義叫,自己就在對面坐下了。
他還想再聽一會兒。
“怎麽?你以爲我打算跟你道歉?”
盧正義瞥了他一眼,抽了張紙巾擦拭着桌面,笑了,“你一個四十七歲的人,被我一個二十六歲的人這麽訓話,有怨氣我能理解,但我說了,我忍你很久了。”
“你在片場耀武揚威,訓斥這個鏡頭擺的不好,訓斥那個演員表情不夠生動,這我都能忍,畢竟這都是爲了片子。”
“可是呢,你就非要觸我的底線,就非得把片場搞得烏煙瘴氣的,又是叫人大晚上去你房間裏講戲,又是陪你吃飯的,你真當這裏是什麽娛樂會所呢?”
可他話鋒一轉,又說些張副導不願意聽的話了。
這種事情,大家你知我知,怎麽還拿出來說的?
他的臉上流露出些許不滿,但礙于對面坐着的小子的家世和那一身肌肉,倒也沒有表露得太徹底。
“現在娛樂圈的風氣,你也不是不了解。”
“以前的片子,是拍了,過不了審,大家一起愁。”
“可現在是什麽情況?片子拍了,過審了,定檔了,結果呢?劇組的某個人出事了,片子直接被鎖,錢全打水漂了,投資商愁。”
盧正義把紙巾丢進垃圾桶裏,搓搓手掌,“這部劇是我第一個片子,沒什麽投資商。”
“錢呢,基本上都是我自掏腰包投的。”
“這要是打了水漂,我肯定是很心疼的,所以除了拍戲之外,片場的氛圍我也很注重。”
一邊說,他一邊等着自己的早餐,“大家都是男人,你心中想些什麽,我清楚,這個圈子暗地裏兒有些什麽事情,我也明白。”
“但大概是我過了那喜歡用下半身思考的年紀,比起這些,我更喜歡事業,又或者說是拍戲。”
“關于這一點,張副導你該明白的,我就不信,在各個劇組混了這麽多年,你能沒有那拍出好作品的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