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親自用刺繡和缂絲做了一副小炕屏,不大的一副,杏花圖,用色和意境都達到了名家的水平。
這幅圖送給了王家補了個定親禮,是送給王家長輩的。
這可把王家給高興壞了,倒不是沒見過世面,而是秀娘的東西現在已經極其珍貴了,搶都搶不到。
睿哥早就放出風去,寡嬸年紀大了,早年爲了供養他們幾兄弟十分辛苦,操勞半生,如今有了春秋,晚輩隻想讓她安享晚年,以後織圖純粹就是愛好,主要是教徒弟了。
這幅圖還是雙色異色的,兩面都是杏花風景圖,但景色不同顔色不同,表達的韻味已經完全不同,已經是珍品了。
王家是文人清流一脈,和盧家并駕齊驅的名門望族,見過的好東西不知凡幾,卻對這幅圖大加贊賞,喜歡的不得了。
王家老爺子和淳哥等孩子們一起欣賞秀娘的畫作。
“珍品呀!”
“這能賣多少錢?”
淳哥一開口就俗氣。
王家老爺子擡手在他腦袋上敲了一記爆栗子,“俗不可耐,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要用錢來衡量的,白瞎糟踐好東西。”
淳哥捂着腦袋,一臉委屈樣,“我就随口問問,我小時候我娘就靠織這個拿去賣了還錢,供我們兄弟讀書。我們在京城的産業都是我娘一手一腳掙來的。”
王老爺子欣慰的點頭,“家有賢妻的好處啊,你娘是個奇女子,她多時來京城,我親自下帖子請她來家做客,我還有家鄉送來的好酒好茶呢。”
“我娘會等我成親時才來,以後也不會久居京城,她不喜歡京城,說這裏是權勢,是富貴,少了幾分人情味,她更喜歡家鄉,她喜歡在族學教書,教他們學缂絲,天熱還能騎馬出去玩,京城處處受限制,她不樂意久留。”
“也對,家鄉哪都好,比京城好多了,她不願意和你們住也是怕你們爲難,想給你們留足空間。”
“是,我娘怕别人說寡母孤僻難相處,所幸她也不喜歡京城并不想住這裏,等我們回村祭祖,讓她擺擺婆婆款,她就很高興,上次我三嫂回村,我娘領着我嫂子到處去顯擺,她老人家穿着我嫂子做的鞋襪衣服滿村給人看,可高興了。”
“呵呵呵!人老了就這點愛好,兒孫孝順可不是要顯擺一下嘛。”
王老爺子也摸着胡須笑的慈祥,看樣子這個寡母并不難相處,反而很懂分寸,這門親應該沒問題。
王夫人也很滿意這門親,小兒女是疼大的,選了淳哥就是想讓她過獨門獨院的小日子,參照許靜的好日子來的,隻要閨女過得好,女婿也是自家人,給點資源和前程也不妨礙什麽,何況周乙如日中天,這門親對他家也很有好處。
許靜和兩個嫂子說話。
“弟弟的婚事總算定了,這回母親能踏實了,也不知道等母親來京城能不能多住一陣。”
“估摸不會,嬸子在學堂緻力于培養更好更優秀的本村族人做夫子,要有人接替她,畢竟她歲數也不小了,身體也不強壯……”
“主要母親也不樂意來京城養老,不然去我那也是好的。”
“傻妹妹,要說養老哪輪到群哥了,靖哥這次回去主要是爲了打理家裏産業,再一個原因就是爺爺讓他們回去的,照顧爹娘和嬸子,家裏都是老人,嬸子們也老了。”
峰大嫂笑着說了,有我們這群當哥哥在前頭,哪輪到你們給嬸子養老了。
“其實我真心願意給母親養老呢,母親一肚子學問本事,教我一點就夠我用一輩子了,來了沒多久京城官場局勢她琢磨的偷偷的,沒有她說不準的事,我真心想留母親,我們爺也可想母親了。”
許靜撅撅嘴。
其實秀娘是個特别懂分寸的人,和兒媳婦處的真心很好,許靜還真挺樂意給婆婆養老的,随便指點她點東西,就夠她用了。
奈何秀娘不喜歡京城,嫌棄冷,嫌棄人心太算計了,樂意留在家鄉,山美水美景色也美,人也團結,人情味足,比京城舒坦多了。
“要真說,我希望嬸子留在家鄉養老,在村裏她自由自在,都是一個姓的,嬸子在村裏她是長輩是有功之臣,全村老少都指望她給指點一二,都聽她指揮,嬸子可以把才能盡情施展出來,村民隻管幹活,指哪打哪,她更快樂,孝順孝順,順更重要。”
峰大嫂帶着笑勸解,表情眼神卻很認真,話裏話外非常維護秀娘。
峰大嫂可比小娅歲數大好幾歲呢,在家鄉這些年,秀娘帶着她沒少幹活,手把手教導出來的,有是吃過苦,見過人情冷暖的,曉得好賴。
就像她說的,要論給嬸子養老,群哥和淳哥排不上号,前頭有的是更穩重更靠譜的兒郎給她養老呢。
“嫂子,我沒别的意思,我是真心敬重咱娘。”
許靜趕緊笑着道歉,她意識到,婆母受尊重被人維護的程度,遠比自己想的更厲害些。
“嗯,我曉得你孝順懂事。兩家聯姻講究的是互換利益,作爲互換的一部分,嬸子不會在京城養老,給你們兩個兒媳婦充分的自由,關上門過小日子,人不能既要又要還要。”
峰大嫂比小娅更厲害強勢些,她是二叔家的長媳,一步一個腳印苦幹出來的。
也是最早受到秀娘和爺爺他們恩惠扶持的晚輩,對秀娘可是極其尊敬維護的。
“是,我明白了。”
許靜少有的吃蔫了。
回到家許靜和丈夫群哥說話,才說了:“峰大嫂是不是不喜歡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我本意是想着母親來了可以教教我,我好孝順婆母,不是嫉妒的意思。”
許靜低下頭有點委屈。
群哥頓時笑了起來,“媳婦,你可别招惹我峰大嫂,她是個潑辣脾氣,早年家裏還困難,峰大嫂剛進門就跟着我二叔二嬸在地裏苦幹,我二叔家早年買的幾畝地是我爹和我娘出了一份錢,就是織缂絲換來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