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天下第一奸夫呢?
馮蘊讓淳于焰這話樂瘋了。
“你啊,就壞在這張嘴上,怪不得至今都求不得姜姬。換誰能好好跟着你……”
她的話,頗有些語重心長的意味。
淳于焰心裏忽生一陣歡喜。
馮十二也是嘴壞。
心裏指不定有多關心他呢?
淳于焰眸子微眯,淺淺帶笑。
“誰說是我求不得?”
馮蘊微笑道:“姜姬不肯理你,難道我有說錯?”
女郎的聲音淺淺淡淡的,但極爲認真。淳于焰本想争辯兩句,又覺得十分沒有必要。
就讓她這麽以爲吧。
否則,往後來長門的借口就少一條。
淳于焰半阖着眼睛,神态慵懶地笑:“是又如何?本世子有的是耐心,早晚會抱得美人歸的。”
他盯着馮蘊,意有所指。
馮蘊卻是認真思考了一下他的話。
“姜姬近日都在成衣坊那邊幫忙,世子若是有意,不如訂我一批冬衣?便可常與姜姬相處。”
淳于焰胸膛一堵,倒吸涼氣。
“你可真會算計啊?”
馮蘊道:“眼看就要入冬了,那麽多人跟着世子忙碌一年,冬衣也是要發兩套的,你找别人買是買,在長門買也是買。生意做了,美人也看了,一舉兩得的事,何樂而不爲?”
淳于焰聽得火大。
錢錢錢。
跟他在一起,就算計錢。
他恨不得拂袖而去。
“馮十二,你想錢想瘋了?”
“是啊。”馮蘊一本正經地看着他,“不然呢?”
淳于焰:……
不然還能想他不成?
不會的。
這女人就沒心肝。
但凡有幾分普通婦人的情感,也不會那樣歹毒心狠了。
淳于焰哼哼兩聲。
多想片刻,又有點喜歡。
這不是跟他一樣嗎?
馮十二正該跟着他。
他們才是天生一對,志同道合啊。
裴妄之那人如此無趣,兩個人全然不相匹配……
淳于焰臉色好看了許多。
“冬衣我可以在你的成衣坊裏訂購,但布匹絲線,你得從我手上買,價格上比市面至少便宜三成。”
“好說。”馮蘊笑盈盈地道:“我爲世子創造機會接觸姜姬,所以,布匹絲線等原料,世子也應當削價予我。”
全讓她算計明白了。
淳于焰并不在乎能不能跟姜吟接觸。
事實上,他每次回花溪,腦子裏首先出現的是馮蘊,而不是姜姬。
原本以爲的少年心事,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竟慢慢褪去,逐漸模糊……
他那時候總想找到雞鳴寺裏的小女郎,就像受某種強迫的情緒左右着,不找到誓不罷休。
可當真找到那個人了,心事了去,竟不再有半分旖旎。
也是古怪。
馮十二這個妖女,許是她施法了吧。
淳于焰不以爲然地揚了揚唇。
“削價幾成,你我等同。”
“正該如此。”馮蘊笑得眉眼生花。
她本就想找物美價廉的原料,雲川世子肯削價提供給成衣坊,當然更好。
至于冬衣同等削價,那她也不吃虧。
成本降低,成衣價格也降低,本就合理,還多了訂單和銷路,這不就是互利共赢?
馮蘊還是很喜歡跟淳于焰做生意的,她笑盈盈的看着傲嬌世子,表情友好。
“一來二去的接觸多了,指不定姜姬就把世子的隐疾治好了呢?所以這筆買賣,世子純賺不虧的。”
淳于焰一怔。
面具遮住了他的臉,但耳朵根卻肉眼可見的變紅。
他盯着馮蘊無辜的眼睛。
“馮十二,得寸進尺是吧?”
馮蘊:“難道世子不想治愈?”
淳于焰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掐死她,“你明知我的隐疾是爲何故,還來氣我?馮十二,你要真想我好,不如你讓我弄一回,說不定我就不藥而愈了?”
馮蘊:“你不怕裴獗宰了你?”
淳于焰冷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他注視着馮蘊,烏沉沉的眼瞳裏,仿佛蘊着光,恨不得從馮蘊的臉上挖出點什麽孤男寡女的暧昧來。
然而,馮蘊平靜如常。
不僅不羞,反問他。
“世子的風流,是哪種風流?”
淳于焰笑容凝固在唇角,盯着這可惡的女人,緩緩抿了抿嘴唇,發出“啵”的一聲,然後輕舔唇瓣的濕濡。
“這種。”
馮蘊端詳着她,突然起身出去,對桑焦道:
“趕緊去請姚大夫吧,你家主子病得不輕。”
桑焦一臉糗态,定在那裏。
淳于焰整個人都僵硬了。
“馮十二!”他咬牙切齒,看着馮蘊纖細的背影,剛想說鹽煎雞翅他不吃了,就見馮蘊轉頭。
“世子何事?”
淳于焰斂住情緒,穩穩坐回去。
“無事。”
-
這日,淳于焰在長門用的夜食,但裴獗沒有來得及趕回來用飯。
馮蘊吩咐廚娘爲他留一點,韓阿婆便笑吟吟下去親自指導如何保鮮……
淳于焰看着她們爲給裴獗留一碗鹽煎雞翅而笑逐顔開的忙碌,心裏頗不是滋味。
要是他沒吃上,馮十二會這麽好心嗎?
呵,他沒吃上的東西多了……
他什麽都吃不上!
狗十二!
不是個好東西。
淳于焰又恨又氣,可腦子裏隻要出現馮蘊的表情,那火氣又散了。
有時候,他常會忘記馮蘊已經嫁人的事實。私心裏,也總是刻意去回避這一點。畢竟裴獗不怎麽回莊子,他二人也不若尋常夫妻,少有約束……
他不是要等到有機可乘的那一天。
而是總想創造可乘之機……
奈何這個馮十二,看似從不把裴獗和他們的婚姻當回事,可論真起來,除了裴獗,誰又能上得她的榻,一親芳澤?
淳于焰想得有點多,鹽煎雞翅吃得沒滋沒味的。
臨走前,厚着臉皮提要求。
“也給我包幾個,我拿回去宵夜。”
馮蘊瞥他一眼,示意小滿去拿。
這是一道她剛照着菜譜試出來的新菜,淳于焰吃着喜歡也是正常的。
她不至于舍不得幾隻雞翅……
“娘子,大王回來了。”
環兒撩簾子進來,喜滋滋地告訴馮蘊。
馮蘊嗯聲,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跟着環兒便出門去了。
淳于焰轉身,視線順着馮蘊的身影轉動。
然而,她壓根兒沒有多看自己一眼……
她根本就忘了,他淳于焰還在這裏。
在這裏讨雞翅!
淳于焰哼笑,牙根癢癢。
他跟着撩簾子出去,一眼就看到庭院裏的夫妻二人。
裴獗牽着馬缰繩,在撫摸那匹踏雪的臉,錢三牛拎了一個水桶到面前,踏雪好似渴極了,低頭便飲用起來。
馮蘊蹲身在看踏雪喝水,滿臉微笑,眼窩裏仿佛都盛出了風情……
他二人不說話。
甚至沒有眼神的交流。
可淳于焰站在台階上觀看,竟無端發現,他們所在的世界,自己無法插足。
馬喝水有什麽可看的?
馮十二卻看得那樣專注。
而裴獗也可以一動不動地注視着馮蘊看馬喝水的模樣……
淳于焰目光裏幾乎要伸出鈎子來。
被忽略得徹底,他不甘寂寞,輕咳一聲。
專心侍候着馬喝水的兩個人,齊齊看了過來。
淳于焰微擡下巴,看着裴獗,行禮道:“妄之兄。”
裴獗朝他颔首,“世子。”
他不問什麽,也沒有多說,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淳于焰卻覺得,務必讓裴獗知道點什麽,讓他心裏也犯堵才能爽快。
于是勾唇淺笑,輕描淡寫地道:
“承蒙馮十二挽留,在貴府用了夜食。馮十二準備的那道菜……叫什麽鹽煎雞翅的,肉質鮮美,非普通珍馐美馔可比。可惜,妄之兄回來得晚了,飯菜都涼了。”
馮蘊撩一下眉。
這話說得,好像是她特意爲他準備的似的。
馮蘊沒有反駁,餘光掃向裴獗。
然而,裴獗的表情是沒有表情。
“嗯。”他若有似無應一聲,将馬缰繩交到錢三牛手上,低頭牽住馮蘊的手,徑直往裏走,經過淳于焰身側,也隻是面無表情地示意一下,便擦肩而過。
不徐不疾,步履沉穩,渾身上下看不出半點醋意,更沒有在意他半分……
這便是丈夫和奸夫的區别吧?
淳于焰瞪了馮蘊一眼,大步走了。
小滿從竈房出來,拎着食盒愣了愣。
“世子,你要的雞翅好了……這,這……是不要了嗎?”
小滿後面一句是自言自語。
聲音未落,那個拂袖離去的雲川世子又停下腳步。
“桑焦。”
桑焦應一聲,讷讷地笑着走到小滿的面前,彎腰接過食盒,道一聲謝,朝自家主子追了過去。
回到雲莊,看淳于焰沒什麽表情,桑焦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東西,小聲詢問:“世子不愛吃雞翅膀,這……要不就賞了我等吧?”
淳于焰嘶一聲,半阖着眼回頭。
“我爲何發現,你和殷幼近來膽子變大了?”
桑焦連忙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是世子寬宏,小人才敢如此說笑。”
“哼!”淳于焰冷冷地瞥着他,“說得很好,再說掌嘴吧。”
然後一把奪過桑焦手上的食盒,揚長而去。
-
長門。
夜燈如晝。
天早已黑透了,馮蘊和裴獗還在書房裏,挑燈夜戰。
木案上,擺着馮蘊就人工河渠的開鑿章程,足有二十幾頁紙那麽多,寫得密密麻麻……
“我查閱典籍,眼下能想到的就這些。大王可拿去給都水台參考,看能不能給他們一些啓發。”
馮蘊說得謙遜。
裴獗看她一眼,眸底幽深。
“他們尚不如你周全。”
說罷,他讓紀佑把圖紙呈上,攤開在馮蘊面前。
“這是都水台所繪。”
馮蘊沒有想到他會把公務帶回來,專程讓自己過目。這樣的看重,是前世今生都少有的。
她眉梢揚了揚,深深看裴獗一眼,展開圖紙,仔細來看。
都水台專司水利,都水使者更是個中佼佼之人,這張圖紙比馮蘊寫畫的那些,尺寸更爲精密,測量數據也更爲準确。
馮蘊嗔道:“明明他們就比我好。”
裴獗搖搖頭,“蘊娘的好,在于章程簡單、實用,周期更短,花費更少。”
馮蘊笑了一下。
她所計算出來的,隻是花費本身,但都水台的章程裏,要考慮的因素更多,涉及官場,她不便多說,隻是含笑相對。
有裴獗不明白的細節,她才仔細解答。
二人從書房出來,已是三更。
仆女在前引路,打着燈籠。
馮蘊慢慢走着,腦子還在思考方案,一隻大手忽地伸過來,握住她的手,以扶攜的姿态,将她半攬入懷……
身後的仆從見狀,全都垂下頭去。
馮蘊看裴獗一眼,唇角微彎。
黏黏糊糊的,這人準沒想好事。
回到屋子,馮蘊讓仆女侍候洗漱,裴獗提着辟雍劍出門練功,等他大汗淋漓地回來,馮蘊已躺在榻上,撫摸着洗得香噴噴的鳌崽,看着書,幾乎要睡着了。
已至深秋,天氣漸涼。
寂靜的房裏,簾帷在清風裏微拂,紅燭燈盞映着女郎白皙的臉。
燈下看美人,愈發嬌美。
她渾然不知誘惑,淺淺垂眸,慵懶而卧,榻側躺着威風凜凜的猞猁,正在耐心地舔舐腳趾……
裴獗雙眼微沉,朝木榻走來。
鳌崽突地停下動作,默默擡頭,然後起身讓到木榻對面的窩裏,很是乖覺。
馮蘊瞥他一眼,忽然有些感慨。
連鳌崽都怕狠人。
裴獗果然不是人。
她輕聲道:“都這樣晚了,少練一日也不妨事吧。”
在她的記憶中,,除了受傷那些日子,她把裴獗的辟雍劍藏起來了,他沒有練功以外,幾乎是風雨無阻,早晚都練的。
一個人要做一件事不難。
難的是堅持做一件事。
馮蘊很是欽佩。
不料裴獗卻朝她走來,不知是不是會錯了意,低頭,黑眸爍爍望她片刻,突地捧住她的臉,落下一個纏綿而滾燙的吻。
“等久了。我洗洗就來。”
馮蘊的呼吸幾乎要停止。
她哪有那個意思?
“我……”
“等我。很快。”
裴獗平靜地放好劍,脫衣服的速度快如疾風,馮蘊來不及多說什麽,好似一個眨眼間,他便隻着小衣,赤着胳膊,大步往淨房去了。
那精壯緊實的身軀,手臂和腰腹上的肌肉,還有那下腹鼓囊囊的一團,如同幻影一般在馮蘊面前閃過……
她清了清嗓子,仔細将書放好,拉下帳子躺到被窩裏,裝睡。
這章字數多多的,4000+,可以算兩章,算加更不?
馮蘊:不算,加更不成功,重新加一次……
二錦捂臉:欠一章。
馮蘊:我并不想裝睡……
淳于焰:她困了,作者快讓她睡着。
馮蘊:……狗東西,哪裏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