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龍把楊遠山叫進屋裏，把他帶回來的那面破爛聯隊旗放在桌子上小心地展開，看到那紫色流蘇和寫着聯隊番号的旗面，嘴都樂得合不攏。
旁邊楚雲飛圍繞着這玩意兒，團團轉地看了一圈之後，也忍不住感慨：
“楊營長，你們營的運氣，也太好了！
這面聯隊旗雖然殘破，但的的确确是一面小鬼子天蝗授予的聯隊旗。
這旗杆、旗冠，還有這流蘇，都錯不了！”
他忍不住在心裏嘀咕：要是這玩意兒是我 358團繳獲的，别說少将旅長了，校長估計能立刻派人來晉升自己爲中将師長！
甚至會派飛機來接自己去陪都，接受各方媒體的采訪，到時候，鮮花、掌聲、美女，都唾手可得啊！
酸啊！
好酸！
李雲龍連忙問：
“楊遠山，你之前不是派人來說小鬼子就來了一個大隊嗎？
怎麽會有聯隊旗？”
“嘿嘿，團長，那誰知道小鬼子的聯隊部，怎麽會跟這個大隊一起的呢。
也許是這 225聯隊的聯隊長，在水泉閑着沒事，想要出來溜達溜達呢。”
楊遠山随口回答。
如果鎮木武志在地獄裏聽到他這話，估計棺材闆子都要壓不住了。
肯定會跳出來對他咆哮：誰特麽閑着沒事？
要不是花谷純之那個混蛋嚴令我帶兵出來，我特麽還在水泉摟着花姑娘呢！
“好家夥。
你小子這運氣！”
李雲龍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覺這一把，自己不止可以給旅長交上一張滿意的答卷了，甚至在老總、在老家那邊，都足以擁有姓名了。
繳獲過聯隊旗的，隻有他李雲龍一人。
繳獲過兩面聯隊旗的，更是隻有他李雲龍一人！
這榮耀，足以讓他三天三夜睡不着覺！
“嘿嘿，團長。
這 225聯隊，也是咱們的老冤家了。
上次咱們打河源縣，消滅的那個大隊外加一個中隊，不就是這 225聯隊的麽？
還有前番我跟丁團長打水泉煤礦，那煤礦的兩個中隊的守軍，也是這個聯隊的呢。”
在從黃蜂垴回縣城的路上，楊遠山已經差不多琢磨明白了，爲何這個聯隊部會跟在一個大隊屁股後了。
想來就是因爲自己幾次折騰，把這個聯隊的其他兵力都消耗光了，還來不及補充罷了。
不是這聯隊長想跟着這個大隊，而是他手裏實在沒别的部隊了！
……
旁邊楚雲飛聞聽他們居然實打實的消滅了小鬼子一個聯隊，自然又是震撼不已，忍不住開口贊歎：
“雲龍兄，伱們的戰績，實在讓人佩服。
依楚某看，憑你雲龍兄立下的功勞，當個旅長、師長，那是綽綽有餘。
而你楊營長，當個加強團的團長，那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啊！”
聽他又使壞給自己上眼藥，李雲龍也不客氣，直接回怼：
“哈哈，雲飛兄啊，我李雲龍是個粗人，泥腿子。
什麽旅長、師長的，我沒興趣。
不過我看雲飛兄這滿身的才華，跟晉綏軍那些廢物混在一起，實在是可惜了。
不如你來我們獨立團，我給你個營長幹幹，保證你半年一年的，就能立下一大堆功勞！
再繳獲一面小鬼子聯隊旗，光宗耀祖，也不是不可能啊！”
聞聽這話，楚雲飛頓時又氣得想打人。
心道：好你個李雲龍，我恭維你能當旅長、師長，你反過來罵我隻能當個營長是吧？
你特麽也太看不起我楚雲飛了！
……
兩人互相陰陽幾句，倒也沒有撕破臉。
李雲龍知道楚雲飛肯定想知道楊遠山是怎麽用一個營消滅小鬼子一個大隊的，也不瞞他，當面詢問起來。
楊遠山當即把自己這一戰的情況詳細叙說了一番，當然，高射炮平射的細節就不用說了，他隻說自己用炮把小鬼子炸哭了。
聽完他的話，李雲龍頓時有點肝疼，罵道：
“你小子也太糟蹋東西了，這麽浪費炮彈！
真是敗家子啊！
把老子這聯隊旗都給炸爛了！”
楊遠山知道他是過慣了以前的苦日子，也不跟他計較，辯解道：
“團長，我有炮不用，那不是犯傻嗎？
不就是炮彈麽，算得了什麽？
反正都是繳獲小鬼子的，拿來打小鬼子，一點兒也不可惜！”
“嘿，你小子真是土财主啊，這說話的口氣，還以爲你狗日的拿下了晉陽的兵工廠呢！”
李雲龍感覺有點酸。
自己的炮營打個兩三百發炮彈，都有點舍不得呢。
自己這個團長的日子，過得比他這個營長，居然差遠了，真是讓他生氣。
旁邊楚雲飛好奇地問：
“楊營長，你的炮兵居然能輕松幹掉小鬼子的 6門炮，這是怎麽做到的？
難道你的炮手都是從炮兵學校招募的高材生？”
楊遠山搖了搖頭，解釋道：
“哈哈，楚團長想多了。
真要有炮兵學校的高材生來加入我軍，那也是去我們總部炮兵團擔任幹部啊！
我手裏那些炮兵，都是當兵沒多久的農民。”
“啊，那他們爲何能——”
楚雲飛明顯不相信，覺得楊遠山肯定藏私了。
開玩笑，當兵沒多久的農民能學會開炮就不錯了，難道還能跟小鬼子炮兵比誰炮術更精準？
那不是侮辱小鬼子嗎？
楊遠山嘿嘿一笑，半解釋半凡爾賽道：
“我的炮兵平均每人都實彈打過 1000發炮彈以上，跟小鬼子炮兵對轟，幹掉他們很合理吧？
而且這次我們又是打伏擊戰，占據地利，以 7門山炮 6門步兵炮對戰小鬼子 2門山炮 4門步兵炮。
要是這還不能赢得輕輕松松，那我就得罰這些家夥去炊事班扛大鍋去了。”
他盤算了下，特務營的兩個炮兵連幾百人，累計應該打出去大幾萬發炮彈了，這樣人均 1000應該不誇張。
“什麽？人均實彈過 1000發？
你這炮彈也太充足了吧？”
楚雲飛感覺十分心塞。
當初，晉陽城還在他們晉綏軍手裏，晉陽兵工廠還源源不斷地在生産武器裝備的時候，他們晉綏軍的炮兵雖然也有不少實彈訓練，但也絕對不可能人均打 1000發實彈！
那黑沉沉的炮彈，弄到黑市倒賣了，換成黃澄澄的大洋，多好！
訓練打出去聽個響，那不是造孽嗎？
他哪裏知道，楊遠山吹的這 1000發實彈裏，大部分都是戰場上以戰代練呢。
特務營炮兵的實戰機會，實在是太多了！
實戰，可比訓練的效果又好了好幾成啊！
“嘿嘿，都是繳獲小鬼子的。
我們可不像楚團長，有上峰的武器彈藥補充啊，我們一槍一彈，都是從戰場上弄！”
楊遠山也覺得自己的話貌似确實有點過分了，連忙找補了一句。
說完這話，他還拿眼去看李雲龍，生怕這厮又要打劫自己的炮彈。
不過也不知是不是因爲當着楚雲飛的面，不好開口，李雲龍沒接這一茬，轉移了話題問：
“雲飛兄，既然閻長官要你拿下河源縣城，作爲朋友，我李雲龍也不能不仗義。
這樣，你容我今天先收攏隊伍，明天就把縣城移交給你，也讓老兄你能夠在閻長官那邊交差，怎麽樣？”
聞聽這話，楚雲飛心裏冷笑，心道：明天？明天特麽的小鬼子大隊援軍一來，把我 358團堵死在城裏是嗎？
正好還能幫你獨立團撤退打掩護是吧？
這是把我楚雲飛當傻子呢！
他連忙搖了搖頭道：
“雲龍兄，你要真想幫我，那就讓我 358團現在進城。
到時候我讓人拍幾張照片，再發封電報給閻長官，那這任務也就算完成了。
明天，明天我怕上峰又給我新任務啊！
你也知道的，我們 358團可不像你們獨立團，敢于不理上級命令。”
“哎呦，雲飛兄這是爲難我啊！
我的人昨晚激戰了一晚上，現在要麽散在各處睡覺，要麽在搬運戰利品，這一時半會兒，實在收攏不過來啊！”
李雲龍雙手一攤。
楚雲飛也沒準備李雲龍真能讓自己的人現在進城，想占這個鐵公雞一絲一毫便宜，那可太難了！
也不跟他浪費口水掰扯，歎了口氣道：
“唉，既然雲龍兄爲難，我楚雲飛也不是強人所難的人。
你我友軍，誰拿下這河源縣，都是一樣，想必閻長官也不會太怪罪。
我 358團不進城就不進城吧。
不過有一樁困難，還得雲龍兄幫我一把。”
“哦，什麽困難？”
李雲龍好奇地問。
“我這個團座當得不稱職，我們這趟出來，幹糧帶少了，現在返回西潘鎮，兄弟們得餓着肚子。
所以想請雲龍兄借我五萬斤糧食，雲龍兄該不會不借吧？”
一聽要糧，李雲龍當即翻臉叫苦：
“雲飛兄有困難，我李雲龍當然要幫忙。
不過這五萬斤糧食，我實在是拿不出來，我剛剛聽老趙說他們在一個倉庫裏找到了幾千斤地瓜，要是雲飛兄不嫌棄的話，我就讓人給你送過去。
不是我李雲龍小氣啊，是這河源縣裏根本就沒多少糧食！”
一聽這話，楚雲飛頓時氣得血壓都高了三個大刻度。
神特麽的沒多少糧食啊！
現在北門外那堆積如山的那是什麽？
别以爲自己沒打開看就不知道，那麥子的香味，還能瞞得住自己？
他當即冷笑一聲：
“既然雲龍兄這麽困難，那就算了吧。
地瓜這東西，我 358團的兄弟可消化不了。
他們有槍有炮的，要吃點正經糧食，恐怕我這個團座想攔也攔不住，唉，都是三晉子弟，他們也爲難啊！”
一聽這話，李雲龍和楊遠山的臉色都變了。
他們都明白，楚雲飛這話裏的意思。
——無非就是準備一路搶回西潘鎮了。
反正這河源縣附近的村子，都是獨立團的根據地，他 358團搶起來，那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想到這裏，李雲龍不得不打個哈哈道：
“哈哈哈，雲飛兄，剛剛我隻是跟你開個玩笑罷了。
五萬斤糧食，我的确沒有。
不過我讓老趙去尋摸尋摸，争取給雲飛兄湊 2萬斤棒子面，總不能讓老兄的部隊去當土匪流寇吧？
那樣，閻長官的面子往哪兒擱啊！
這晉地，可是閻長官的家鄉！”
沒要到五萬斤糧食，要到兩萬斤，楚雲飛估摸着也夠自己 5000多人吃回西潘鎮了，當即也不爲己甚，點了點頭道：
“那就多謝雲龍兄了，回頭我楚雲飛必有厚報。
雲龍兄軍務繁忙，我也就不打擾了，告辭！”
“雲飛兄客氣了，都是兄弟，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
不如我讓炊事班上點酒菜，咱們喝一杯？”
“不了！
下次有機會，我一定請客，好酒好菜地請雲龍兄一頓！”
……
看着楚雲飛帶着孫銘走了，李雲龍忍不住惡狠狠地罵了一句：
“狗日的，從來都是老子占他楚雲飛的便宜，沒想到這次居然被他弄走 2萬斤糧食，真他娘的讓老子憋氣。”
楊遠山也有點不爽，這糧食拿去發給老百姓，也比給晉綏軍強啊。
但他也知道不給不行，隻能安慰李雲龍道：
“團長，算了。
咱要是不給糧食，這幫混蛋去縱兵搶糧的話，倒黴的，還是咱們根據地的百姓啊。
甚至他們就算不去搶糧，就把他那 5000多人往咱們周邊一擺，咱也拿他沒辦法，還得老老實實分出去一部分兵力盯着他們，直接影響和小鬼子作戰。”
“哼，要不是考慮到這個，老子一粒糧都不想給他！”
李雲龍黑着臉，十分不爽。
他被師長、旅長打劫也就罷了，畢竟是自己的老領導。
甚至丁偉、孔捷，也還能忍，畢竟是自己的生死戰友。
可他楚雲飛算什麽？
居然也來打劫他，簡直豈有此理！
想着想着，李雲龍就氣得要把牙齒都咬碎，恨不得追上楚雲飛，狠狠地揍他一頓。
“團長，我看咱們得找機會，把這 358團從晉西北擠出去，要不然他們就像一顆老鼠屎，在咱們的鍋邊上，随時惡心咱們。”
楊遠山建議。
雖然論兵力、論戰鬥力， 358團和如今的獨立團完全沒法比，但是對方 5000多人馬，要破壞晉西北的根據地，那還是輕而易舉，到時候，獨立團就難受了。
打吧，等于是主動破壞團結。
可要是不打吧，那就要被根據地的鄉親們戳着脊梁骨罵了。
“嗯，是這個理。
走着瞧吧，等老子打完這一仗，再想辦法對付他！
老子的兩萬斤糧食啊，遲早讓他楚雲飛怎麽吃下去的，給我怎麽吐出來！”
李雲龍惡狠狠地道，面上忍不住的心疼。
往日裏，他自己都舍不得多吃一個饅頭，可是現在卻被楚雲飛敲走了兩萬斤糧食，想想都肉痛。
……
這時候，忽然外面跑進來一名一營的通訊員，滿臉驚慌地喊：
“團長，營長派我來彙報，小岩溝方向，小鬼子開來了一個旅團！
十二輛鐵王八開路，卡車、邊三輪更是好幾十輛！
後面還有 8門山炮！
十好幾門九二式步兵炮！
以他們行進的速度，距離我們一營的阻擊陣地，最多還有不到一小時的路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