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媽媽大約是聽說鄧四家的被砸,不大進秦想想的屋中。
方溫玉來量尺寸次日,方家又來了人,說是請秦娘子到雲裳樓去挑選款式。
秦想想懶洋洋道:“我出不去,讓他們來潘家别院吧。”
甘媽媽聞言,很快進來和秦想想道:“秦娘子,老太太吩咐了,你若是要出去,便叫老奴陪着便可。”
秦想想的眼睛頓時亮了:“既如此,小喜小珠,趕緊替我梳洗。”
她已經将近半個月沒出門了,着實悶壞了。
再加上日日吃藥的,更是讓日子苦得隻剩下藥味兒了。
小喜小珠手腳很麻利,很快便将秦想想收拾好了。雖然前些日子又是吐又是風寒的,但每日躺着,秦想想還是長了些許肉。
小喜給秦想想簪上一支金步搖,望着鏡中的秦想想,笑道:“秦娘子越發的好看了。”
秦想想又幽幽道:“好看有什麽用,家主又不在家。”
小喜心中不以爲然。剛來的時候秦娘子吊着家主,如今家主倦了她,她又在那裏陰陽怪氣的了。
這都是秦娘子自找的。
雲裳樓離潘家别院還挺遠的。秦想想倚在馬車裏眯了很久,都有些不耐了,外面甘媽媽終于說到了。
原來方家的雲裳樓在這裏。
秦想想下車時,方溫玉就含笑候在門口。
陽光燦爛,柔和的陽光照在方溫玉身上,更是顯得他俊美無雙。
“秦娘子,快快往裏請。”他迎上來,含笑道,聲音溫柔。
秦想想含羞帶怯的瞥了他一眼,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雲裳樓很大,共有三樓。方溫玉徑直帶着秦想想上了三樓。
“三樓是專門招待像秦娘子這樣的貴人的。”方溫玉說。
方溫玉可真會說話。
方溫玉不僅會說話,行爲舉止還十分的體貼。
不僅讓樓中夥計奉茶給秦想想,連随行的甘媽媽等人都有熱茶與茶點。還送了甘媽媽等人每人一方帕子。
甘媽媽連連誇贊方溫玉:“方大郎君可真真是體貼。”
方溫玉含笑道:“在下不過是盼着,甘媽媽們多來雲裳樓坐坐。”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甘媽媽忙道。
寒暄完畢,正事開始。
甘媽媽等人都坐着,方溫玉領着秦想想緩緩走進做衣衫的裁剪間中。
但見房中靠窗的地方,放着一匹紗。那匹紗垂下數尺,随着風輕輕飄動。那紗薄如蟬翼,可以想象得到,倘若夏日炎炎裏穿着用這匹紗做成的衣裙,會是多麽的涼爽。
秦想想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那匹醒骨紗:“它的确很美。”
“是啊。”方溫玉說道,站在窗口,“秦娘子快過來摸一摸,它可是清涼醒骨。”
秦想想的神情像是完完全全的被那匹醒骨紗給吸引了:“好啊。”
她往前走了幾步,裙擺輕搖。
方溫玉臉上帶着寵溺的笑容。
他心中在暗暗計量,隻要秦想想再往前三步,窗外的人就可以看到秦想想的身影。
而再等一會,他安排好的小娘子就會沖上來,與秦娘子争奪醒骨紗,争奪之間,這位秦娘子就會抱着醒骨紗墜樓而亡。
一個從京師來的小娘子,因爲與情敵争奪一匹醒骨紗而墜樓而亡的消息就會傳遍整個滄州城。
“真的好美。”秦想想撫摸着醒骨紗說道。
再等須臾,再等須臾,小娘子就會沖上來了。
方溫玉含笑道:“雲裳樓唯有的兩匹醒骨紗,都留給秦娘子。”做陪葬。
“不知銀錢幾何?”秦想想忽然轉頭望着他。
“不用錢。”方溫玉說,“知己難尋,怎能用銀錢來計量。”
“這怎麽可以。”秦想想歎了一聲,“一匹醒骨紗,不知道費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才能做出來吧。”
方溫玉仍笑道:“它再昂貴,也比不上秦娘子。”
這時候的他,離秦想想很近。近到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秦想想臉上細細的絨毛,以及嘴唇上那一顆小小的痣。
氣氛是暧昧的,外面甘媽媽們似乎也沒有了動靜。
方溫玉知道自己的魅力。
當初他誘惑歐陽娘子的時候,貞靜端莊的歐陽娘子,似乎也對他動了心思。
微風拂動,安排好的小娘子馬上就會沖上來了。
“方大郎君像是在等人?”秦想想忽然歪頭問他。
“沒有啊。”方溫玉回過神,笑道。
“可外面那個小娘子,似乎是方大郎君的人。”秦想想說。
方溫玉驚愕地轉過頭去看門外,卻什麽都沒有看到。
“秦娘子可真會開玩笑。”方溫玉鎮定下來。他明明交待過了,隻要他将秦娘子引到窗戶前,她就可以沖進來。但是爲什麽沒有沖進來?還叫秦娘子看見了。
“那大概是我眼花了。”秦想想若無其事地轉頭,道,“拿了方大郎君的醒骨紗,自然是要付錢的。不過我身上沒有錢,隻能用這一支金步搖來換了。”
她的發髻上簪着一支金步搖。
方溫玉看着秦想想将金步搖拔下來,拿在手上,目光盈盈地看着他。
她臉上帶着笑,仿佛不知方才她與死神擦肩而過。
不知道爲何計劃出了差錯,但方溫玉知道,今日的秦娘子,是逃過一劫了。這一次隻能讓她安然無恙的回到潘家。
方溫玉心中是懊惱的,臉上并不顯,始終含着笑:“秦娘子,真不用……”
下一瞬,秦娘子手上的金步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方溫玉猛然瞪大了眼睛!
秦想想臉上仍舊挂着甜美的笑容:“方大郎君最好還是收下來罷,不然我良心不安。”
方溫玉扯着難看的笑容:“秦娘子可真會開玩笑。”
“我怎麽會拿方大郎君的性命開玩笑呢?”秦想想歎了一聲,“方大郎君想死嗎?”
方溫玉的笑容比哭還難看:“在下自然不想死。”
“既然方大郎君不想死,那便說說,你們狄族,哦,準确地說,你們狼部落的火//藥都藏在哪裏?”
方溫玉的臉上閃過不可置信的神情。
但他顯然是個老手,很擅長掩蓋自己的失态:“秦娘子越來越會說笑了。”
秦想想笑道:“姜小郎君就說過我,說笑的時候很認真,叫人防不勝防。方大郎君不想說,我是很爲難的。不過隻有啞巴和死人才不會說話,啞巴和死人,方大郎君選擇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