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别院的下人悄悄的在私底下議論,這秦娘子的身子骨也太差了,如何能擔起當家主母的重任?
鄧四家的聽說了,狠狠的責罰了幾個碎嘴的婆子。
家主如今正憂心如焚,守在秦娘子的屋子裏。
這些婆子可倒好,在别院裏胡說八道,可不是惹家主生氣嗎?沒聽說昨晚疏忽職守的守院門的婆子,今早一早就被打了五十個闆子,連床都爬不起來呢。
秦娘子雖然很一般,但家主卻被迷得神魂颠倒啊。
秦娘子生病,整個潘家别院的下人大氣都不敢喘。
回春堂的醫工來了,一直逗留在秦娘子的屋裏,一直到天将近暮色的時候、秦娘子的高熱退去,潘文雄才命人送醫工出去。
當然了,醫工的診金也沒少收。潘家家主還很大方,多送了十貫錢。
秦娘子的高熱退去,呼吸聲終于平緩了一些,她隻微微睜眼,看了潘文雄一眼,便又沉沉睡去了。
潘文雄看着秦娘子越發瘦削的臉,不由得歎了一聲。
鄧四家的低眉順眼的過來:“家主一日不曾好好用飯,老太太可是生氣了。”
季氏的确很生氣。潘文雄看重未來的妻子的确沒有錯,但不能不顧自己的身體。
潘文雄到季氏的院子時,魏教授正坐着用茶。
潘文雄恭恭敬敬的給魏教授行禮:“學生見過老師。”
季氏臉色不虞:“我與魏教授商議過了,秦娘子不能再留在你身邊。”
潘文雄一怔:“母親,這是爲何?”
季氏道:“今日我們拿到了秦娘子的生辰八字。魏教授細細合過了,秦娘子并非鳳命。她不是你命定的妻子。”
潘文雄看向魏教授,魏教授微微颔首。
潘文雄啞了聲:“她并非鳳命,但是也可以留在我身邊的啊。”比如封她爲貴妃。她是貴妃的話,那生不生子嗣都沒有關系。
“雄兒。”季氏搖頭,“眼看大戰在即,到時候她倘若又病了,你該如何是好?是留在她身邊照料,還是心有羁絆的去打仗?”
潘文雄怔然地看着母親。
他承認,母親說得對。
但就這樣放棄秦娘子嗎?到底是有些不甘心。
終于,他妥協了:“就留她在潘家别院,好生照料着。待以後我們大功告成,便讓她做一名才人。”
“很好,我兒英明。”季氏很滿意,“從此時起,秦娘子的所有事宜,都交給鄧四家的管。母親保證,她會得到很好的照料。”
“那讀書……”潘文雄生怕秦娘子無聊。
“待秦娘子身子大好,老夫們還是像以前一樣來給秦娘子授課的。隻要秦娘子肯學。”魏教授說。
也隻能這樣了。
潘文雄也清楚自己,不是能兒女情長的人。他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能總時時刻刻的留在秦娘子身邊照料她。
就等以後吧,待他做了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再慢慢的給她補償。
潘文雄如此想道。
是夜,鄧四家的很快接手了秦想想所住院子裏的所有事宜。除了小喜和小珠外,服侍秦娘子的,又多了兩個丫鬟。
老太太吩咐,務必将秦娘子精心服侍好了。
新來的兩個丫鬟年紀比小喜小珠要年長一些。圓臉小眼睛的叫小香,小臉小眼睛的叫小晴。
小香和小晴都是從潘家老宅調過來的,手腳麻利,腦子很靈活。
鄧四家的給四個丫鬟安排得明明白白,不管是白天還是夜裏,都要将秦娘子看得像眼珠子一般重要。四個丫鬟隻管秦娘子屋中的事,别的事情不用管。
潘文雄來了一趟,看到秦娘子在小香小晴的照料下,氣色明顯又好了許多,總算放心了。
他原來還想和秦想想多說幾句話的,見秦想想仍舊虛弱無力,隻得和秦想想辭别,離開潘家别院。
四個丫鬟精心地照料了秦娘子兩日,一日三頓名貴的藥材吃着,秦娘子終于又恢複了生氣。
秦想想剛好,鄧四家的便說:“今晚秦娘子該準備準備功課了。這課程還是和此前一樣,魏教授在上午來,譚教授下午來。”
秦想想懶懶的應了一聲,問道:“你們當中,誰識字?”
四個丫鬟面面相觑,都搖搖頭。
秦想想歎了一口氣:“去把我的書拿來。”
秦娘子很聽話,鄧四家的很滿意。
卻見秦想想攤開那本《千字文》看了沒多久,人就閉着眼睛像是墜入了甜美的夢鄉。
鄧四家的搖搖頭:秦娘子的确很不合适做潘家主母。她甚至有一個大膽的想法,說不定秦娘子生病,就是爲了逃避上課。
果然,到了晚上的時候,秦想想就開始咳嗽起來。
這回是潘成茂過來診的脈:“秦娘子這是受了風寒而引起咳症。”他說着眉頭皺了皺,“秦娘子這是,受了風寒還沒好?用的是哪家的藥?”
鄧四家的差點沒敢吱聲。
潘成茂很生氣:“那家回春堂,爲了病患能好快些,用的藥都是烈性的!是以秦娘子高熱雖退去了,但很容易引起咳嗽之症!”
秦想想應景地猛咳起來。
這下鄧四家的可不敢再懷疑秦娘子了。
但秦想想咳嗽,次日的功課自又是耽誤了。
鄧四家的正自責呢,季氏叫她過去,安排另一位小娘子上課。
小娘子不過二八年華,生得那是明眸皓齒,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樣。而且最重要的是,小娘子的身子看起來很健壯。
季氏沒告訴鄧四家的小娘子的來曆,隻告訴鄧四家的小娘子姓江,在家中行四。
江四娘子年幼時曾讀過些書,後來雖然因爲家道中落耽誤了,但一直保持着對讀書的向往。
盡管季氏沒明說,但鄧四家的很快明白了,這位江四娘子,很有可能是未來當家主母的人選。
秦娘子不努力,自然就會有人代替她。
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新來了一位江四娘子的消息不知怎地就傳進了秦娘子的耳中。
這日江四娘子正在上魏教授的課,柔弱的秦娘子竟趁人不備,闖進書房,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江四娘子須臾,就流下眼淚來:“四郎負我,四郎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