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日子過得好好的,就打仗了啊。
慧真郡主偏偏要跟在南宮問月後面,上了城牆。
從城牆上看,外面成千上百的火把在熊熊燃燒,映着磨得極爲鋒利的大刀和長槍,叫人看了越發的心驚膽顫。
空氣中傳來燃燒什麽東西的氣味,難聞極了。
原來這就是打仗!
慧真郡主眼眸閃着好奇,很想再到前面看一看,但南宮問月攔住她:“别去,會有亂箭和投石。”
戰争是很殘忍的,不會因爲某人的身份高貴就有金鍾罩護體。假如倒黴些的,還會被敵軍專門盯了集中目标刺殺。
擒賊先擒王,王沒了,軍心自然大散。
這上千年來打仗的要訣便是如此。
“可是我們能抵抗多久?”慧真郡主問南宮問月。
城牆上風很大,外面叛軍喊聲震天,她的聲音在其中有些模糊。
南宮問月不知是不是沒聽清楚,并沒有馬上回答她。
“離滄州城最近的,是河東軍,距離這裏有将近兩百裏。”片刻後,南宮問月才說,“從此刻算起,急行軍的話,先頭軍隊明天就能到。”
“是誰統領的河東軍?”慧真郡主又問。
“宇文照。”南宮問月默了一默,“他曾是裕德将軍之子最好的兄弟。”
當年姜鴻生的父親被曹軒轅嘲諷,宇文照差點就揭竿而起,反了曹軒轅。但最後還是按耐了下來。
忽地一支箭羽射過來,慧真郡主唬了一跳,趕緊扯住南宮問月後面的衣襟:“問月郎君……”
“害怕便下去。”南宮問月聲音冷冷,“這裏本就不是你待的地方。”
他感覺拉着他衣襟的手松開,慧真郡主的聲音在風裏有些模糊:“可我的父親是全安侯,他本來就要領軍打仗的。我是他的女兒,我也不能怕。”
說話間一塊石頭被投了上來,南宮問月眼疾手快,轉身将慧真郡主攬到一旁。那塊石頭堪堪落在他們方才站的地方。
慧真郡主驚魂未定,明明小臉蒼白,渾身都在顫抖,卻偏偏還要掙紮着離開南宮問月的懷抱:“我不怕。”
南宮問月輕歎了一聲,将她帶到階梯處:“聽話,下去,這裏不是你待的地方。”
慧真郡主咬着唇,南宮問月的神色仍舊冷冷,但他的一舉一動卻叫人動心。
“下去找秦大娘子。”他說着,頭也不回的走了。
風很大,将他一身玄色的大氅吹得飛舞起來。
慧真郡主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背影須臾,才走下去。
秦想想就在城牆下等着她:“慧真郡主,可方便說話?”
“我父親原來是被人下了毒?”慧真郡主搖搖頭,“祖母從來不曾對我說過。不過我倒是省得我母親倒是因爲吃了高建碩托人送的東西,才慢慢的病入膏肓。我母親死後不久,我父親亦郁郁寡歡,跟着去世了。”
“大約是長公主并不想郡主知道殘忍的真相,才和郡主如此說的罷。”劉醫工道,“當年全安侯的症狀便是和穆世子一模一樣。他身上也有一處傷口,久不痊愈,長公主便張榜遍尋名醫,給全安侯醫治。老夫當年仗着自己有幾分醫術,也揭榜去了。不過很可惜,便是聚集全京師的名醫,也無人能解全安侯身上的毒。不過後來聽說,長公主像是尋到了解藥,隻可惜全安侯已經去了。”
慧真郡主好看的眉毛輕輕蹙起,分外内疚地看着秦想想:“對不起,秦大娘子,我的确不知道這回事,假如我有解藥,我一定會救義兄的。”
秦想想道:“若是長公主尋到了解藥,後來也沒法驗證是真是假,畢竟那時候全安侯已經去了。至于穆世子……”
“我沒事。”穆霆在裏面說,“我身體好,能扛,一定會扛到劉醫工解毒的。我還要娶妻生子呢。”
秦想想一陣無語,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着這茬。
慧真郡主正想說些什麽,忽地聽得城牆上響起歡呼聲。
須臾後,姚二郎蹿進來,興高采烈的說:“問月郎君好厲害,竟是将那王軍使給射殺了!”
秦想想并不詫異:“問月郎君箭術的确不錯。”
穆霆聞言,一陣拈酸吃醋:“想想你是沒看到,方才我是如何的……”
忽地又傳來一陣歡呼聲。
姚二郎說:“方才陸指揮使便要和問月郎君比試,他射殺姚推官,問月郎君射殺王軍使,看來陸指揮使也成功了。”
慧真郡主歡喜道:“他們好厲害呀。”
穆霆冷冷道:“那孫磊呢?可在外面?”
“待屬下再去探探。”姚二郎可是很會看眼色的,當即又蹿了出去。
穆霆活動活動了手腳:“我覺得我恢複得差不多了……”外面在殺敵,他心癢癢的。
劉醫工呵了一聲:“穆世子,倘若您再不立刻躺下休養,别說娶妻生子了,連能不能活過今晚都很難說。”
慧真郡主窺了穆霆一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了:“義兄,你的臉色很難看……”
穆霆一口氣哽在心口,默默的看了一聲不吭的秦想想一眼,自己又躺回去了。
穆霆一躺好,慧真郡主便悄悄的問秦想想:“那黃大娘子可尋到了?”
“那賊人将黃大娘子擄走,要往牛鼻子山去時,剛好被問月郎君給救了。”秦想想說,“後來我們是将計就計。”
“莫非那賊人果真是看上了黃大娘子的美貌?”慧真郡主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可我聽崔娘子說,那黃大娘子生得很一般。”
“倒也不是看上她的美貌。怎麽說,就是機緣巧合的,被賊人給瞧上了,又恰好住進了潘家客棧裏,潘家客棧本就是他們的一個據點,他就順手的将黃大娘子給擄了。”
“可他将黃大娘子擄了做什麽呢?”慧真郡主可真真是好奇。
秦想想欲言又止,最後看了看支着耳朵聽八卦的劉醫工,正要開口,卻聽得穆霆一陣猛咳。
呵,穆霆是在提醒她,那些腌臜事,就不要和慧真郡主說了罷。
可便是她今天不說,慧真郡主遲早也會知道的。
最多她含蓄些說罷了:“軍營裏,也會有歌姬舞姬之類的……”
慧真郡主将眼睛瞪得大大的:“原來是讓黃大娘子去跳舞。”
“我們穆家軍可沒有。”那廂穆霆是真不安分,辯駁道。
“少主!”不遠處傳來陳澤的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