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想想挑眉:“黃大娘子可要慎言,燕州可是我們大盛不能失去的州城,無數軍士守護燕州而失去了性命,那是軍士用血與骨頭築成的州城,黃大娘子怎能如此評判?”
“你!”黃莺莺将幂籬放下,“秦大娘子倒是伶牙俐齒,滿口假仁假義,是以才哄得穆世子非你不娶吧。”
“是我纏着她不放的。”穆霆緩步走過來,目光冷然,“黃大娘子若不管好自己的嘴巴,恐怕将來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他渾身的煞氣又毫無顧忌的散出來了,像一尊煞神,遇鬼殺鬼。
黃莺莺驚喘一聲,趕緊掩着自己的嘴。
便是一向幫主人做慣了陰私事的周氏,也被穆霆吓得不敢出聲。
崔卿卿忍着笑:“黃大娘子,你們還是快快走罷,這金滿樓是我舅舅家開的,不歡迎你們。”
“誰稀罕進這風月場所?”黃莺莺沒忍住,又說了這麽一句,看到穆霆兇惡的眼神,又趕緊掩着自己的嘴巴,急急忙忙的拉了周氏,“周媽媽,我們走。”
出得金滿樓,方才大氣不敢喘的周氏罵起來:“這種下等的風月地方,我們家大娘子還不屑得來呢。”
“别說了,周媽媽。”黃莺莺看着陌生的滄州城,“我們先去找間客棧落腳罷。”
她一路牽挂着廖浩海,一早便從三十裏亭趕過來,希望廖浩海能看到她的誠意。誰料廖浩海竟如此的不知好歹。
周氏有些遲疑:“大娘子,我們不去尋瞿家嗎?”瞿家就是他們家大郎君新婚妻子歐陽娘子的外祖家。雖然如今歐陽娘子仍舊昏迷不醒,但瞿家與黃家,是實打實的姻親。
“去尋他們作甚,叫他們看我們黃家的笑話嗎?”黃莺莺神情不屑,“再說了,瞿家小門小戶的,能住得下我們這麽多人?”
這次她從黃家出來,帶了十來個婢女與十多個護衛。
“可大郎君交代,要将禮物送到瞿家的。”周氏說。黃大娘子雖然是她正經的主子,可将來整個黃家的家主,是大郎君。
黃覺心疼妻子,親自給妻子的外祖家備了不少禮物。
“那就将禮物送到瞿家後,我們便住另外的地方。”黃莺莺說。
她覺得那個一成親就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大嫂晦氣極了。
若不是她要來追廖浩海,大哥力撐她,親自說服了祖父,她還不情願送這些禮物給瞿家去。
周氏松了一口氣。
其實大娘子挺刁蠻任性的,又心高氣傲。本來她的婚事攀上廖浩海,明面上不顯,但私底下高興瘋了。她一向被秦婉婉給壓着,心中早就窩了一團氣。皇帝賜婚那日,大娘子關起門來都快笑魔怔了。
那幾日,大娘子走路都帶着風。還連設了幾日賞花宴,表面是邀請要好的姐妹們賞花,實則上是炫耀自己的親事。
那可是廖家啊!富貴榮華雙全的廖家!更可貴的是,廖浩海是獨子,将來定然沒有那等與妯娌勾心鬥角的事情發生。再者,廖浩海可是京師裏小娘子暗暗評判的十大最俊朗的郎君之一。
那幾日,大娘子作夢都要笑醒了。
可誰料,廖郎君不惜辭官,也要退了這門親事。
大娘子的臉面都丢盡了。
後來大娘子非要來追廖郎君,還是大郎君力排衆議,說服老太爺,給她配了不少護衛。但唯一的要求是,必須要将他親自備的禮物送到歐陽娘子的外祖家。
大娘子爲了能出門,自然是對大郎君的要求都一口答應下來。
周氏總算松了一口氣,扶着大娘子上車。
黃莺莺剛要上得馬車,忽地看到街道似乎有人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她順着感覺看過去,果然看到就在街角處,一個長相粗犷的男人正毫無顧忌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似狼似虎,叫人心驚膽顫。
黃莺莺唬了一跳,趕緊将目光移開。但想了一想,又大着膽子轉頭朝那男人看去。
男人已經不見了。
大約是自己的錯覺。黃莺莺想。
黃莺莺并沒有看錯。方才在街角處,的的确确有人在看她,而且,不僅僅是在看她,連她身邊的十多個侍女都看完了。
男人看到臉上有一顆指頭般大小的痣、又人老珠黃的周氏時,露出嫌棄的目光。
但十多個正值美好年華的小娘子,可真是讓人垂涎三尺啊。
黃莺莺到了瞿家,自然少不得被瞿家一陣熱情的招待。她原來雖然心情不虞,但看得出來瞿家都是用了心的,臉上這才露出笑容來。
瞿家有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小娘子,在瞿家行四,長相可愛,說話又都捧着她,黃莺莺對瞿四娘子便有幾分喜歡。
瞿四說起她的表姐歐陽娘子來,也是專門挑些歐陽娘子小時候的糗事,讓黃莺莺笑個不停。
原來端莊貞靜的大嫂,小時候竟然也有這麽多糗事。
瞿家的确不大,住不下那麽多人,瞿家的老爺,也就是歐陽娘子的舅父,最後作了主,讓瞿四娘子和瞿二郎君陪着黃莺莺一道到客棧裏去住。
瞿四娘子進得客棧,興奮得跟什麽似的:“都是托莺莺的福,我才頭一回住進客棧裏呢。”
黃莺莺便笑:“在家千般不好,到了外頭卻又是覺得在家千般好了。”若不是爲了追廖浩海,她才不會将自己搞得那麽狼狽。
瞿四娘子沒經曆過黃莺莺那種金尊玉貴的生活,體會不到黃莺莺的感覺。
但她很會說話:“那就請莺莺将我們瞿家當作自己家好了。”
呵呵,瞿家雖然打掃得很幹淨,但哪裏能跟黃家比?便是她住的小跨院,都比瞿家的主屋好。
瞿四娘子又說:“我表姐如今一定很幸福吧。當初我們都以爲,這門親事不成了。但萬萬沒想到,表姐夫竟然是如此有情有義之人。”
盡管大哥吩咐過,不能和瞿家說婚禮那日以及大嫂的事情。但黃莺莺忍不住,将婚禮那日發生的事一一和瞿四娘子說了。
瞿四娘子眼睛瞪得大大的,說話結結巴巴:“竟,竟發生這等事?”
黃莺莺低聲道:“四娘子,你且和我說實話,你表姐在滄州城時,可有相好的郎君?你且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你表姐畢竟是我大嫂啊。”
她一邊說着,一邊将手上的金臂钏滑到瞿四娘子手上。
瞿四娘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有是有,他叫方溫玉,是滄州城五大姓方家的郎君。可前兩日,我還看到他在自家的鋪子裏幫忙呢。”
黃莺莺急切地問道:“他們要好到什麽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