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廖浩海也将死者其他地方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其他的傷口,也沒有發現中毒的症狀。”
他皺眉:“難不成死者被捅之前,真沒死?隻是被他自己做的香給迷了過去?”
姚推官呵了一聲:“還是讓我們滄州的仵作來試試罷。”
這回廖浩海默默的走到一旁去。
最後仵作得出的是和廖浩海一樣的結論。
王軍使歎了一聲:“看來這個案子,要成爲懸案了。”
姚推官道:“王軍使請放心,我會努力追查兇手的。”
他說罷轉向陸紹庭:“陸指揮使,下官現在可以将死者收殓了吧。這鄭教授已經沒有家人了,隻有我們官府替他收殓了。”
陸紹庭冷哼了一聲,卻并不打算輕輕的放過姚推官:“王軍使此前說,滄州有一夥賊人四處冒充我們招搖撞騙,騙吃騙喝,不知道姚推官可曾見過那夥賊人?”
“沒有。”姚推官仍舊理直氣壯,“但下官素來隻遵循一個原則,那便是甯可錯認,不可錯過。”
甯可錯認,不可錯過。這句話有點耳熟。等等,這句話不就是他們皇城司常說的嗎?
陸紹庭冷冷地看向姚推官,但姚推官已經轉過身去:“幹活!”
陸紹庭真是氣極了。
王軍使倒是仍舊賠着笑:“那我們便不打擾各位的雅興了,各位請繼續。”
到底是死了人,賓客們紛紛離去,瓦子也停下了下來,喧嚣熱鬧的金滿樓,驟然冷清了下來。
木秀眉頭緊蹙:“鄭教授可是金滿樓的常客,這下可得要請法師好好的做一場法事。”
崔卿卿說:“舅父,有什麽事,隻管差喚我。”
“不用不用,以前也不是沒有遇過這種事。诶,秦大娘子呢?”
秦想想不見了。
秦婉婉說:“她與穆世子一道出去了。”
廖浩海走過來,輕聲問她:“頭一回見這樣的場面,可是害怕?”
秦婉婉凝視着他,輕輕搖頭:“我不怕。”以前雖知曉廖浩海是大理寺評事,但她從來沒有想過現場是如此的可怖……他選擇做大理寺評事,雖有賭氣的成分,可也是爲民請命。
廖浩海不知爲何秦婉婉看他的目光忽然就多了一絲仰慕,但内心自然是竊喜無比,表面還裝得淡定:“我送你回房吧。對了,今晚或許有危險,叫卿卿陪你一道睡罷。”
崔卿卿:“……”她這個表哥,不要了可行?
她吸了一口氣,恨恨道:“我可不管你們。”
秦婉婉笑道:“不必,我不害怕。”
“那我就守在你的房門外。”廖浩海說。
她怎地舍得他守在房門外?
正爲難着,崔卿卿給出主意:“金滿樓的房間都大,婉婉睡裏間,表哥就睡在外間,春綠睡裏間床踏上可好?”
崔卿卿當即收到了自家表哥一記白眼:要你多事!
已經将近五更天,四處靜悄悄的。
一道身影提着燈籠,不慌不忙的走在昏暗的巷道裏。
巷道深深,五更天的人們睡得正香。
身影停在一道小小的門前,将燈籠擱在地上,像要是摸出鑰匙開門,忽地轉身厲聲喝道:“是誰!”
巷道黑影憧憧,高大的海棠樹張着各種形狀的樹枝,在巷道裏投下稀奇古怪的影子。
沒有人回答他。
一陣風刮來,燈籠晃了幾晃,差點被吹翻。那人趕緊伸手,想要抓住燈籠,忽地脖子上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刀。
那人的呼吸停頓了一下:“你……”
“說,今晚是誰指使你去金滿樓的?”拿刀的人低聲道。
“沒有人指使我,我是自己去的……”
“呵,敬酒不吃吃罰酒。若不說實話,你便和你的好友鄭教授一樣的下場。”
“鄭教授可是你們殺的?”譚教授激動地問。
“既然知曉了,還不将你背後之人從實招來?”那人說着,手上的力道重了幾分,将譚教授的脖子割破,沁出細小的血珠。
“沒有什麽背後之人……”譚教授忽地抓起燈籠,使勁地朝那人打去。
“噗”的一聲,燈籠黑了,砸在那人身上,壓根沒有什麽殺傷力。
那人握着刀子,猛地刺向譚教授。
“咻!”空氣中似乎有什麽物什破空而來,打中了那人的手腕。
刀子落在地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那人卻是顧不得譚教授,也顧不得地上的刀子,蹿進幽暗的巷道不見了。
譚教授喘了口氣,看着不遠處的巷口騰地浮起一道光。
那是有人吹燃了火折子。
有一高一矮的人緩緩走過來,譚教授看到二人的相貌,并不意外:“是你們。這位便是穆世子吧?多謝穆世子救命之恩。”
穆霆并不意外譚教授認得他。從他們進了滄州城的那一刻,他們便在衆目睽睽下。有心人稍加打聽,就會得知他們的身份。
“說說吧,譚教授,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譚教授看向方才那人逃竄的方向,臉上露出不安的神情。
“譚教授請放心,我們有人去跟着他了。”穆霆說。
“那二位請随老夫來。”譚教授從袖袋裏摸出鑰匙,将院門打開,“此處是老夫的寒舍,鄭教授以前,也常來的。”
院子很窄小,和十二巷潘文勇兩兄弟的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是,十二巷裏飄散的酒香,而譚教授家中則是墨香。
窄小的房屋裏全是書本,中間隻有一張窄窄的書桌,案頭上也是堆滿了書。
譚教授将油燈點燃:“抱歉,屋裏沒有多餘的椅子,二位隻能站着了。哦,穆世子若是要問老夫的家人,老夫與鄭教授一樣,都是孤家寡人一個。不過不同的是,老夫此生并未娶妻,十多年前父母雙雙逝世後,家中便隻有老夫一人了。”
那個小娘子靜靜地将一個小小的罐子遞過來:“這是金創藥,先把血止了。”
“哦哦,好。多謝。”譚教授慌亂地雙手接過小罐子,從裏面勾了一點藥粉,抹在傷口上。
“譚教授與鄭教授交情很不錯吧。”秦想想道,“此處也有绮夢香。”
譚教授笑道:“小娘子嗅覺很靈敏。我此處已經有好幾日沒點绮夢香了,小娘子竟是還能嗅得出來。”
秦想想淡淡一笑:“說說吧,爲何要制造出鄭教授被人殺死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