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牆壁上,秦婉婉和崔卿卿旁若無人地站着。
崔卿卿說:“我就說你簪這個钗子好看,你還不信。”
秦婉婉摸摸自己頭上的發簪:“要不,我們回房去,取把鏡子瞧瞧?”
崔卿卿說:“好呀好呀,咱們這就回去。”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好像沒看到穆霆。
走過牆角,總算看不到穆霆了,秦婉婉才松了一口氣:“都怪你,偷聽還不能好好的,被發現了吧?”
崔卿卿興奮道:“你說,他們每次獨處的時候,就都說這些無聊的?”
秦婉婉奇怪地看着她:“那要說什麽?”
“當然是說……诶,秦婉婉,你不是和宋銘傑幽會過嗎?說些什麽還用得着問我?”崔卿卿反問秦婉婉。
秦婉婉一聽到宋銘傑,立即又沉默了下來。
“抱歉,我不是故意提到他的。”崔卿卿道歉得很快。
“我倦了,我先回去歇着了。”秦婉婉好像是真生氣了,走得飛快。
“诶。”崔卿卿追了兩步又止住了腳步,輕輕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嘴,“都怪這張嘴,太快,不過腦子。”
“我說你,本來腦子就不靈光,再打多幾回,怕是更不靈光。”一道聲音幽幽傳來。
“是你?救了我的那個小娘子?”崔卿卿訝然地看着倚在牆壁上站着的小娘子。
“沒錯,見了你的救命恩人,還不趕緊道謝?”小娘子很不正經地說,手上還拿着個油紙包,“潘家壽宴上的椒香雞,很好吃,你要不要來上一隻?”
“謝謝,不必了。”崔卿卿拒絕。
“可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吃雞的。不,不對,你不是喜歡吃雞,你是喜歡抱着雞睡覺,後來那隻雞被殺死了,炖成了雞羹,你哭了兩日。”小娘子說。
崔卿卿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娘子:“你,你怎地知道這件事?”
小娘子懶洋洋的看着她,一邊撕咬着雞腿。好吃,真好吃。若是陳桂春知道這道菜比他做的還好吃,估計得氣死。
“是你!”崔卿卿腦瓜子還算靈光,興奮道,“原來是你男扮女裝!诶,不對,你胸/前的裝飾的,是什麽東西?好硬。”
崔卿卿說着,竟是往姜鴻生走了好幾步,伸手就要抓他面前的衣襟。
“崔卿卿,你害不害臊哪!”姜鴻生吓得要往後退,奈何他後面倚的是牆壁,無路可退。
“跟你有甚可害臊的。”崔卿卿是完全不在意,剝開姜鴻生的前襟就要看個明明白白。
姜鴻生急中生智,舉着椒香雞往底下一蹲,從崔卿卿的腋下鑽了出去:“男女授受不親!”
“就你這小身闆,我沒當你是個男的。”崔卿卿雙手叉腰,氣呼呼道。
姜鴻生聞言,一臉受傷的模樣:“崔卿卿,好歹那日我還救了你……”
“你還好意思說,以前我的那隻雞,就是你給殺了然後炖了的。”崔卿卿翻起舊帳來。
姜鴻生趕緊頂着椒香雞撒腿就跑:“那麽肥美的雞不吃了,簡直枉爲人……”
“可真是一對活寶。”穆霆将窗戶放下來,發現秦想想已經将百合羹給吃完了。
“時候不早了,穆世子還是快些回去歇息吧。”秦想想下了逐客令。
“我的話還沒說完呢。”穆霆耍賴,“你就不想知道,當年全安侯和嘉清縣主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我早就知道了。”秦想想懶懶道,“潘家别院竈房裏有個燒火的婆子,恰好就是嘉清縣主的堂姐,我不過是花費了一碗熱粥,就從她嘴裏知曉了當年全安侯與嘉清縣主的事情。”
穆霆搖頭:“不,我是說,在全安侯與嘉清縣主一見鍾情之前的事。”
“哦。”秦想想挑眉,“說來聽聽,看看我們聽到的故事,是不是一樣。”
穆霆一頓挫敗:“你又打探到了?”
秦想想微微笑:“那些人應該是等了很多年,才等到了傾訴的對象。有人懼怕某些人,是因爲利益的牽扯。可有些人已經是光着腳了,自是不怕他們。”
穆霆若有所思。
秦想想房中的燈到了二更天才熄滅的,穆霆回房時,陳澤就站在房外等他。
“陳叔還沒睡?”穆霆語氣疏離而有禮。
“少主,慧真郡主雖名義上是少主義妹,但實則上半點情分都沒有。少主不該爲了她的事,而得罪潘家。”陳澤說。
穆霆注視着他:“陳叔,隻要慧真郡主還叫我一聲義兄,我就會照料她。她是一個弱女子,潘家像是龍潭虎穴,我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她孤苦無依,受人欺淩。而且,倘若潘家不地道,我又何懼之有?倘若我連這樣的人都害怕,我還如何上陣殺敵?”
陳澤動了動嘴唇,歎了一聲,拂袖而去。
一夜無話,次日慧真郡主和崔卿卿等人還沒有起來洗漱,潘家就來人了。
是潘文雄親自領着潘家的幾個廚子過來了。
竈房裏卻已經熱火朝天的在做早食了。
潘文雄眼尖,一眼便看到在竈房裏掌廚的竟然是秦大娘子。
秦大娘子仍舊穿着樸素,頭上隻簪着那支銀钗子。她眼皮輕斂,雙手左右開弓,左手拿着碗往鍋中傾倒着糊糊,右手輕輕轉動着鍋。
不過須臾,一張薄薄的餅子就烙好了。
潘家的下人看到潘文雄,正要給他行禮,潘文雄擺擺手,讓他們别驚動了秦大娘子。自己則悄悄的站在秦想想後面,看她熟練的攤餅子。
秦想想好像一點都沒感覺到他的到來,兀自專心地攤着餅子。她足足攤了一大摞的餅子才收手,接着又去備各種各樣的小菜。
潘文雄欣賞地看着她,一邊心道,難不成穆世子就是喜歡秦大娘子做得一手好飯?
心中念頭剛起,秦大娘子擡起頭來,看向他:“潘四爺可有什麽事嗎?”
原來早就發現了他。
潘文雄笑道:“昨夜穆世子去了壽宴,覺得有幾道菜甚好,是以今日我便領着廚子們來了。”
“就這件事?沒有别的事了?”秦想想手上還拿着菜刀,笃笃的切菜。
“有,還有。慧真郡主今日得到潘家主屋去,見一見大夥。畢竟以後她就要長住滄州了,這家裏人都要見一見,熟悉熟悉的。”
這件事才是正事兒。
孤苦伶仃的小白兔,終究是要入虎口的。
他們已經和護花使者打過交道,大略知曉底細了。今兒便要正兒八經的交鋒,好叫護花使者們看看,盤踞了百年的家族,就像大樹一樣難以撼動。
秦想想點點頭:“沒錯,郡主雖是宗室皇親,可到底是潘家的外孫女,終是要見一見外祖家的列祖列宗的。”
潘文雄心頭一動。秦大娘子這是在點醒他啊。慧真郡主雖落難了,可到底是宗室皇親,倘若慧真郡主在滄州出了什麽事,将來京師那位想要拿捏他們潘家,光是拿慧真郡主做借口,就夠他們喝一壺的!
潘文雄拱拱手:“潘某多謝秦大娘子提醒。”
穆霆趕來,隻聽到他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