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霆一下車,陳澤便沉着臉騎着馬過來:“少主,您與秦大娘子雖是已經被聖上賜婚,但在外頭,還是得注意一下影響。”
就方才他看那陸紹庭,一張臉似笑非笑的模樣真可惡。陳澤讨厭皇城司,尤其讨厭這陸紹庭。
穆霆笑道:“省得了。”
嘴上答應得好好的,但騎馬的時候,一直在繞在秦想想的車駕旁邊。
“朽木!”氣得陳澤對着朱三郎嘀咕。
雖然每人各懷心思,但這一路上倒也風平浪靜。不過慧真郡主是真能遮擋,每次下車都用帷傘遮攔着自己,愣是叫除了伺候她的小滿春分能看到她的真面目外,旁的人愣是一點兒都窺不到她的容貌。
一眨眼已将近黃昏,浩浩蕩蕩的車隊在日頭将落未落的時候,進了第一座驿館。
越是靠近京師的驿館,占地面積越是廣闊。
像穆霆這樣身份的人,是可以單獨住一個院子的。
院子相當于一座小二進的宅子,不僅可以安置下貴人,還可以安置下貴人的各房眷屬。
陸紹庭倒沒有纏着要和穆霆他們住進同一個院子,而是進了另一座小院子。
秦想想進房時,秦婉婉走過來和她說:“我和崔卿卿一道住了。”
今日之前還對崔卿卿滿是不屑,一同坐了一日馬車竟是好了。
秦想想是無所謂:“好。”她正好一個人清靜清靜。
秦婉婉正要走,卻又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秦想想一眼:“你和穆世子雖是聖上賜婚,但到底還不是穆家的人。”
秦想想挑眉,秦婉婉管得還真寬。
“秦大娘子,這驿館的飯食做得還不錯,少主讓我給你送些過來。”姚二郎提着食盒說。
總算不是穆霆親自送來了。秦想想松了一口氣,卻聽得姚二郎說:“這驿館挺方便的,還有熱水,少主給大娘子提熱水去了。秦大娘子用完飯,就可以洗漱了。”
秦婉婉還沒走,将姚二郎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秦想想唇角微微上揚:“那就勞煩你們了。”
呵,赤/裸/裸的炫耀,炫耀!
秦婉婉扭頭就走。
秦婉婉前腳剛走,秦想想趕緊對姚二郎說:“不必勞煩穆世子提熱水過來,我自己可以去提的。”
“這……”姚二郎神情爲難。
罷了,秦想想也不爲難姚二郎,接過飯菜讓他走了。
驿館裏的飯菜看起來的确不錯,秦想想剛吃完,穆霆便提着一個大大的木桶過來了。
秦想想倚在門口,無可奈何地看他:“穆世子,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是約法三章了,不曾宣揚她的身份,可在行爲上卻證實了她的與衆不同。
穆霆一臉的憨厚:“路途勞累,秦大娘子早些洗漱,早點歇息,明兒還要起早趕路呢。”
狡詐!奸詐!秦想想氣鼓鼓的看着穆霆。
穆霆将木桶提進去,分外貼心:“我就在外頭守着,你隻管安心洗漱。”
就是他在外面守着,她才不安心呢。
秦想想将門關好,用最快的速度脫掉衣衫,胡亂沖洗了一遍,便匆匆穿衣。
“我好了。”她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将木桶還給他。
穆霆很意外地看着她臉頰上的水珠,脫口而出:“你怎地這麽快?”他記得朱參贊說過,小娘子洗漱起來是慢慢吞吞的,洗上兩刻鍾是常有的事。
好呀!秦想想睨着他:“莫非穆世子還給别的小娘子沐浴時守過門?”
“沒有,沒有,決沒有的事……”穆霆慌亂地解釋。
夏初了,夜風吹起來還有些許涼意,秦想想臉上的幾縷濕答答的發絲也被吹動,顯得她的眉眼越發的生動起來。
穆霆一直覺得秦想想的眼睛很美很有靈氣,每次她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睛仿佛也在說話。
秦想想聽着穆霆話說了一半便止住了,誤以爲他想起了果真守過别的小娘子洗漱,眼中竟不由自主地帶了些許冷然。
卻見穆霆怔怔地看着她:“秦大娘子,你很好看。”
他的眼睛很亮,看向她的時候,帶了那麽一些……熱意。
秦想想從來不曾感受過這樣的炙熱。
她心頭不由得一陣慌亂,下意識地将門扇砰的一聲給關上:“穆世子早些歇息罷。”
外頭安安靜靜,不曾再響起穆霆的聲音。
住驿館的就他們這一行人,住下之後不久,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姚二郎進門:“少主,屬下都巡視過了,慧真郡主和崔娘子都安頓下來了,外面并無異樣。”
“很好。”穆霆剛沐浴出來,發絲還有些濕意。
他僅着一件單薄的裏衣,松松垮垮的系着,遮掩着仍舊沒有痊愈的傷口。
少主如今,仍舊是傷員一名。
其實在姚二郎的想法中,少主就不該騎馬,而是應該躺在馬車裏養傷的。
陳叔管得太多了。
少主進了秦大娘子的馬車又如何?二人的婚事都是闆上釘釘的事了,共乘一車又如何?
“少主,屬下給您……”姚二郎正準備打算給穆霆上藥。
穆霆忽地“噓”了一下,接着懶洋洋的往旁邊的羅漢榻一躺:“小娘子們都安頓好了?”
“都安頓好了。”姚二郎說。
“可有什麽不滿?”
這問題可難住了姚二郎,不過他到底有過應付過羅三娘子的經驗,當即判斷出少主這是想要他說些偷聽的人愛聽的。
“慧真郡主向來嬌生慣養,驿館的飯菜不大合她的胃口。不過她抱怨了兩句,罵了屬下幾句,也就消了氣。崔家娘子則是不滿驿館的床闆太硬,屬下已經讓驿館的人多給她送幾條褥子了。”
“帶這些小娘子出門就是麻煩。”穆霆眼皮微合,實則上在側耳傾聽屋頂上的動靜。這陸紹庭可真有意思,大晚上的不睡覺,爬在屋頂上偷聽。
“還是秦家娘子讓人省心些。到底是出身不高,好拿捏。”穆霆說。
這話也是能說的?姚二郎聽得目瞪口呆。少主就不怕被秦大娘子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