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相配,她和穆霆哪裏相配了?穆霆志在朝野,而她志在賺錢,道不同不相爲謀。
但爲了安撫慧真郡主,她隻得模糊兩可的說道:“到時候再說吧。”
慧真郡主卻當真了:“假若在滄州的舅舅們不歡迎我,我就跟着你們到燕州去。聽說燕州靠近大漠,景色與中原很是不同,我正好增長增長見識。”
不久前還不願意走下閣樓的慧真郡主,忽然想哪哪都去。
大約是愛護她的祖母去得突然,世事無常,她醒悟了吧。
秦想想笑得尴尬:“這你可得問你的義兄。”她能說服穆霆不要将這門婚事當一回事最好。不然她拖家帶口的,哪能真的到燕州去?
陪了慧真郡主許些時辰,趁着天沒黑,秦想想仍舊回城裏去。
除了穆霆安排的人手,這幾日穆霆還陸陸續續的找到了此前在長公主府守衛閣樓的十多個女護衛。
這十多個女護衛本就是無家可歸的孤女,是長公主一心培養的她們。長公主府被封,她們無家可歸,在街頭上流浪了幾日,被穆霆看到了,在詢問過她們的意願之後,将她們帶到義莊繼續護衛慧真郡主。
南宮問月雖然嘴上說着不歡迎慧真郡主再住回樊樓東閣去,但還是派了兩個看起來很精壯的男子過來。
再加上康四和洪五,平時陰森的義莊忽地變得人來人往,熱鬧非凡起來。
不知是誰傳出去的消息,說是義莊裏有一位貌似天仙的小娘子在守靈,那等容貌,便是京師才色雙絕的秦二娘子也比不上的。
這消息一傳出去,平時對義莊避之不及的貴女們,像潮水般地湧進了義莊。
貴女們倒也有趣,進得義莊,先給管事的賞錢,然後再捐一些香油錢,弄得義莊竟是堪比寺廟一般。
管事開始的時候還不樂意,賞錢接得手軟後,如今是大開義莊大門,歡迎貴女們進義莊遊玩。
橫豎又沒發生什麽事,開封府也沒有差人過來呵斥,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更何況那些貴女們心善,見到許久無人領回去埋葬的,棺材都朽了,還給錢另買棺材重新裝殓呢。
這幾日,光是棺材就賣了不少。
果然京師裏,女人好美色的程度要比男子嚴重多了。
秦想想回得秦家食肆時,秦婉婉難得一見地迎上來:“大娘子可是從城外義莊回來?”
秦想想看着秦婉婉,不知道她葫蘆裏賣什麽藥。
秦婉婉聲音帶着幾分急切:“那慧真郡主果真是貌似天仙嗎?”
“便是她貌似天仙,那與你又有什麽關系?”
“她貌似天仙,連大娘子都被她迷倒了吧。這幾日早出晚歸的,全是爲了她吧。”秦婉婉說話的時候,竟然有幾分醋意。
秦想想隻覺得秦婉婉的腦子裏有坑:“我早出晚歸,是有正事。”
“我被關押在大理寺牢獄時,也不見大娘子如此盡心盡力。”秦婉婉越想,是越生氣,“你我才是姐妹,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姐妹。”
秦想想原不想理會她,但想了想,開口道:“你不是要到燕州去嗎?東西可收拾好了?”
“我無甚可收拾的。”秦婉婉說起此時,眉眼總算有了些許喜色,“算算日子,爹爹和母親,還有弟弟們,應是快到燕州了吧。”
是啊,她和穆霆被賜婚的消息,也應該已經到了燕州了吧。急腳遞鋪,定然是要快些的。
她爹可能還沒有踏進燕州境内,就已經感受到武德侯的怒意了吧。
都這麽些天了,穆霆就沒想明白,他們的這樁婚事,不過是皇帝的一場謀劃呢。
秦想想心思轉了轉,想出去尋穆霆,再說說這件事。
添香一臉緊張地走進來:“大娘子,二娘子,鍾家舅太太來了。”
吳佳怡又來作甚?自上回被秦婉婉怼了那麽一回,她就再也沒有來過。
秦婉婉厭惡道:“她又來做什麽?”
吳佳怡還是将臉抹得厚白厚白的,一說話就簌簌掉粉。
這回她笑眯眯的走到秦想想面前:“大娘子啊,舅母竟是才知曉,原來你得了聖上賜婚,不日就是武德侯的兒媳了。之前都怪舅母不好,舅母鬼迷心竅,說了一些不恰當的話。大娘子大人有大量,就原諒舅母一時的有口無心。”
秦想想勾起唇角:“舅母可真是堪比俊傑。”
秦婉婉羞得不行。吳佳怡可是她正經大舅母,可不是秦想想的。吳佳怡這番話,顯得好似她以前對秦想想極好似的。
可以前吳佳怡哪裏正眼看過秦想想,甚至爲了讨好母親,還不惜在母親面前将秦想想貶得一無是處。
如今秦想想躍上枝頭,這舅母竟屁颠屁颠的當着她的面讨好秦想想了。
秦婉婉心中頓時起了一股邪火,又見吳佳怡竟然從手上剝下一隻玉镯來,愣是要塞給秦想想:“大娘子啊,這是舅母給你的賀禮,大娘子莫要嫌棄……”
秦婉婉便壓制不住那股邪火了,她一把薅過那隻玉镯:“舅母可還要臉,這是我娘送給舅母的!”
秦想想往後退了幾步,冷眼看着二人。
秦婉婉激動得臉都紅了。
吳佳怡也激動起來:“你娘送給我了,便是我的了,我還不能送給大娘子了,她可是你姐……”
“那舅母既要送,爲何不送些更貴重的?比如我娘曾送給舅母的那套紅珊瑚頭面!”秦婉婉氣勢洶洶。
這句話倒是有些出乎秦想想的意料了。她原來以爲秦婉婉覺得她配不上那隻手镯呢。
吳佳怡神情有些讪讪:“這,那,那套頭面,早就當了……”
“呵。舅母不必再來了。”秦婉婉昂着頭,鄙夷不已。她手上還捏着那隻手镯,好像沒想着還給吳佳怡。
吳佳怡望了望手镯,再看看站在一旁無動于衷的秦想想,眼中閃過一絲陰毒,悻悻離去。
秦想想此時也沒了去尋穆霆的心思,看了一眼秦婉婉,正想回房,秦婉婉卻沖過來,往她手裏一塞:“我娘這些年對你不好,這隻手镯算是她對你的補償。至于你成親的嫁妝,我會叫她另外再給你備一份的。”
秦想想挑了挑眉:“不必了。秦家不是也沒有錢了嗎?這去了燕州,不得處處打點,正是用錢的時候。至于嫁妝……我有這間食肆便夠了。”
她将玉镯塞了回去:“倒是你,這些日子用了不少王媽媽的體己錢吧,将這玉镯賣了,可彌補王媽媽一二。還有,你不是說廖評事的一萬貫你自個還嗎?你要用錢的地方還多着呢。”
秦婉婉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厚着臉皮将玉镯收下了。
是啊,如今最窮的就是她了。便是食肆裏年紀最小的範香兒,掙得也比她多。
秦想想并沒有将這件事放在心上。
腳店仍舊如常營業,到了一更天打烊,衆人齊心合力的将食肆的東西都歸置好,洗漱完畢便睡了。
秦想想奔波了幾日,也累乏了,剛躺下便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朦朦胧胧中像是聽得外頭似是響起細微的哔剝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