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就是她們的依仗,若是侯爺沒了,還不省得這宋萬州如何的磋磨她們。
以前夫人們對木槿夫人還有些不服氣,但如今木槿夫人主動擔起領頭人的責任,她們也很自覺:“是。”
“除了給侯爺侍疾,孩子們也要看顧好,莫叫人鑽了空子。”
木槿夫人越說,越覺得如今的文昌侯府像個火坑。
夫人們神色卻都堅毅起來,她們原來都是以色侍人的菟絲花,但爲母則剛,若是宋萬州敢動她們的孩子,她們就和宋萬州拼了。
商量完對策,夫人們紛紛離去,木槿夫人問心腹侍女滿兒:“克哥兒睡得可安穩?”她的克哥兒大了,這幾日越發的沉靜和乖巧。她的克哥兒一向養得極好,若不是半路殺出個宋萬州,這文昌侯府就是克哥兒的。木槿夫人很早就知曉,康德郡君的兒子,是個病秧子。是以她自小培養的克兒,就是以世子的标準培養的。
如今突然殺出個宋萬州,将她的一切計劃都打亂了。
木槿夫人對宋萬州是恨之入骨。
滿兒道:“克哥兒聽得動靜,起來過一回,但他靜靜的聽了須臾,又睡下了。”
木槿夫人很滿意這個答案。
她的克兒就該如此,便是暴風驟雨來襲,也毫不慌亂。
她低聲吩咐滿兒:“你明兒與杜沖送克哥兒上學時,想法子去一趟水車巷子的秦家食肆……将這個務必要交到秦大娘子手上。”
“是。”
“早些歇下罷。”
“是。”滿兒将燈吹滅了兩盞,留一盞小燈給木槿夫人起夜。
房外,一道影子弓着腰,蹑手蹑腳地從花叢中走出來,穿過垂花門,直奔宋萬州住的正院。
眼看再走過一段遊廊,便是宋萬州住的房子了,那人的腳步越發急切。
準世子可說了,隻要他事情辦得好,将來他第一心腹的位置就是他的。
如今與他競争這個位置的,還有五人之多。
每個人都想成爲新一任世子的心腹。
忽地有另一道影子悄悄的跟在他身後,發出輕微的動靜。
那人猛然回頭,正想厲聲呵斥,卻對上了一張蒼白的臉。
這張臉,很熟悉……
那是世子宋銘傑的臉!
“啊!”那人凄厲地叫起來,驚動了一樹的烏鴉。烏鴉四處亂飛,發出凄厲的“啞啞”叫聲。這種聲音像極了世子死的那晚,康德郡君的哭聲。
那人癱在地上,一口氣喘不上來,竟是昏了過去。
宋萬州聽得動靜領着兩個侍從打着燈籠出來時,遊廊裏空無一人,隻有亂飛的烏鴉還在胡亂叫着。
“莫不是鬧鬼了……”一個侍從顫聲道。
“休得胡說!”宋萬州厲聲道。若是有鬼,他親娘早就化作厲鬼,取了康德郡君的賤命了!
他奪過侍從手中的燈籠,細細的在地上察看着。
“兩對腳印。”他冷笑一聲,“倒是有趣。”
“世子,眼下該如何辦?”雖然宋萬州還沒有被封爲世子,但侍從早就很有眼色地如此叫起來。
宋萬州明顯很受用。
他看了一眼跟在他身邊的兩個侍從,眉頭輕挑:“還有四人去了哪裏?速速去查!”
“是!”侍從惶恐地應下來,紛紛疾步離去。
這些侍從自從知曉他的身份後,就迫不及待的巴了上來。不過這樣也好,還省得他還要親自動手挑人。
權勢的确讓人着迷啊……宋萬州看了看偌大的文昌侯府,心中忽地起了一個念頭。
或許……他可以借着那人的手,更進一步……
天氣越發暖和起來,秦想想一覺醒來時,日頭已經爬得老高了。
王二娘問她可要到外面去曬曬日頭,秦想想同意了。這養了幾日傷,她都覺得自己長黴了。
王二娘便給她搬了一張竹榻和憑幾,再在榻上擺上一張矮幾,然後給秦婉婉端來一碗藥汁。
對于熬藥喂藥,王二娘是很稱職的。
秦想想苦着臉将藥吃下。
其實這藥不是極苦,但就是難喝。
最關鍵的是,王二娘是一塊蜜餞都不給秦想想。
秦想想眼巴巴看着王二娘離開,才看到紅袖走過來,左瞧右瞧,而後偷偷摸摸的給了她一團帕子。
帕子裏裝着兩顆蜜餞。
秦想想飛快地将蜜餞塞進嘴裏,總算緩解了嘴裏那種澀澀的滋味。
“咳。”有人咳了一聲。
秦想想一轉頭,看到王大娘扶着康德郡君走過來。
康德郡君休養了兩日,臉色總算能看了。
“秦大娘子果真是有趣。”康德郡君笑着說。
秦想想呵呵笑:“讓郡君見笑了。”
“老身如今已經不再是文昌侯府的女主人了,老身本姓楊,秦大娘子以後便稱老身爲楊大娘罷。”康德郡君道。
秦想想點頭:“楊大娘。”康德郡君能坦然放下這一切,可見她真的是放下了。
“方才秦大娘子偷偷吃蜜餞的那一幕,令老身想起好多年前,那些年少的時光。”楊大娘輕歎,“光陰如梭,竟是過了幾十年了。”
秦想想靜靜的聽着。楊大娘回憶起這些的時候,眼中有光,面容仿佛年輕了一些。
王大娘笑道:“老奴記得,娘子也是最讨厭吃藥的。”可後來爲了要孩子,足足吃了二十年的藥。
光陰的确是個很奇怪的東西。叫人淡忘了一切,忘了此前的恩恩怨怨。
“大娘子,奴婢去準備些茶點罷。”紅袖笑道。
她還擔心大娘子無人陪伴呢。
“好呀。楊大娘,王大娘,你們都喜歡吃些什麽?”秦想想問。
楊大娘倒也沒客氣:“老身喜歡樊樓的栗子糕和桂花糕,就讓範嫂子去買罷。你們都喜歡什麽,盡管吩咐範嫂子,老身來會帳。”
秦想想更不客氣,笑眯眯道:“那就謝過楊大娘了。”
“大娘子,外頭來了個小娘子,說是一定要見您。”添香伸了半個身子進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