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想想笑吟吟地看着他,酒渦微微漩着:“廖評事雖不能再繼續追查,可心中亦是想知曉那羅大郎君究竟去了何處不是?”
這倒是真的。
廖浩海的眼眸重新燃起亮光來。
“那勞煩秦大娘子告知在下,那厮如今何在。”
秦想想卻笑了笑:“廖評事不急,肚子可是餓了,先用一碗湯面罷。我們紅袖冰雪聰慧,新近研制得一種新口味的湯面,微辣鮮香,最是适合時候天氣微涼的時候用。吃了一碗下肚,最是舒坦。”
既秦想想如此說了,廖浩海也隻能焦急地等待着。
範香兒在院子裏給廖浩海支了一張小桌子,又送過來一碗熱騰騰的湯面。
廖浩海嘗了一口,的确微辣鮮香,十分開胃。
他忍不住将湯面一口氣給吃完了。
湯面吃完,秦想想仍舊笑吟吟的坐着。
廖浩海吃了這碗面,倒是不急了,還問秦想想:“秦大娘子,不妨我們取一副圍棋來對弈?如此幹等着,倒是有些無趣。”
秦想想笑道:“不瞞廖評事,妾身并不通棋藝。若是說起做菜,倒是和廖評事說說。”
廖浩海對做菜并不感興趣,忙道:“不必了。”
秦想想問:“不知我家妹妹在廖評事家中可安好?”
說起秦婉婉,廖浩海的神情明顯變得柔和起來:“她很好。”
秦婉婉笑道:“此前在妹妹身邊伺候的王媽媽甚是想念她,不知道廖評事可否行個方便,讓王媽媽去探望一二?”
“王媽媽能去,婉婉定然很高興。”廖浩海忙道,“若是王媽媽想去,遞個帖子就行了。”
說話間紅袖走進來,看到二人對坐,神情有些遲疑:“大娘子……”
“若是高大哥來了,便請他進來說話。”秦想想說。
高大腳大步走進來,看到廖評事,也有些意外,但還是道:“秦大娘子,那錢該結了。”
秦想想笑道:“紅袖,去取錢來給我。”
廖浩海疑惑地看着高大腳接過秦想想手中的一串錢,很快又離開了。
再看向秦想想時,秦想想正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須臾後擡頭,酒渦兒深深:“羅大郎君的下落尋到了。”
廖浩海也不蠢,立即領會方才那長相兇惡的腳夫竟是給秦想想遞消息的!
他不禁笑了:“秦大娘子可真有意思,與南宮賢兄行事竟有幾分相似。”
她師承南宮問月,行事能不相似嘛。
秦想想笑而不說。
廖浩海匆匆離去,秦想想仍舊坐在原處一動不動。
夜色撲了下來,範香兒将廊下的燈籠點燃,外面人聲隐約,春夜涼似水,倒有幾分意境。
有人從西院緩緩走過來。
“廖家郎君小時,老身倒是見過好幾回。仔細算算,也将近十年不見了,如今倒是生得豐神俊朗,一表人才。再想想我那不争氣的傑兒,倒是叫人唏噓不已……”
說話的是康德郡君。
範嫂子給她搬了一張杌子,與王大娘一左一右的扶她坐下。
秦想想道:“郡君莫要再想那些傷心的事了。”
“沒什麽要緊的,其實傑兒自小身子就不好,老身早就有這個準備……”康德郡君如今說起兒子,神色已經很平和了。
她看向外面:“此前傑兒是曾說過,廖郎君似是也喜歡婉婉。廖郎君謀得大理寺評事的職位時,他也曾起過心思,也要去做大理寺評事。”
“哦,竟有此事?”秦想想很适當地問。
“秦大娘子也省得的,他那身子,表面上看着不錯,實則上虛弱不堪。”康德郡君緩緩說道,“也就說,他這輩子都做不了官,隻能做個閑雲野鶴般的富貴人。”
秦想想笑道:“這不知是多少人的夢想呢。”多少人爲了填飽肚子,而每日不得不東奔西跑。
“老身也是這般勸他的。其實不瞞秦大娘子,老身确确實實是恨過令妹的。若不是她喜歡傑兒,傑兒如今還不至于躺在冷冰冰的棺材中。”
秦想想眉頭輕蹙。
康德郡君拭了拭眼角的淚,繼續道:“秦大娘子莫惱,且聽老身道來。老身原本想着,以後給他安排的妻子,相貌才情一般便可以了。可誰成想,他竟喜歡上秦婉婉。而且秦禦史還挺……挺厲害,是不是弄得滿城風雨。傑兒便說,他也要做官,給未來的妻子掙臉面,給未來的老丈人撐腰。老身自是不願意有像秦家這樣的親家,秦大娘子可否能理解老身?”
秦想想微微笑着:“我爹的确不讓人省心。”
“其實就在秦禦史出事那日,傑兒是想幫忙的……奈何身子太過虛弱,他那時正好又受了風寒,情急之下,就服用了更多的五石散……”
秦想想眉眼染上些冷意:“是以郡君早就知曉宋世子的死因,卻還要讓大理寺将我妹妹押回京師。”
康德郡君遲疑了一下,歎了一聲:“老身糊塗,糊塗啊!傑兒已去,老身便想着,他在黃泉之下,有,有婉婉陪着,也是好的……”
王大娘忽地插嘴:“郡君莫要責怪自己,那日郡君明明已經答應世子,要替秦禦史說情,是侯爺阻止的郡君,是以世子情急之下,才,才……”
康德郡君竟然要替她爹說情,還有這回事?
王大娘擰着眉,像是想到了什麽,神情有些激動:“說起此事,老奴倒是想起來了,那日就是侯爺身邊的那條毒蛇李萬州到寶相寺給世子遞的話!”
秦想想挑眉,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康德郡君卻是冷笑一聲:“如今人家可不姓李了,姓宋。說起來不怕秦大娘子笑話,這宋萬州竟是宋公明的庶長子。虧得當年老身還以爲他死了呢,這些年一直吃齋念佛的,想減輕自己的罪孽。可誰成想,他竟還活着!而我的傑兒卻已經死了!”
李萬州竟然是文昌侯的兒子!秦想想恍然,怪不得她總覺得那李萬州變态至極呢。原來竟有這樣的身世。可李萬州恨康德郡君是情理之中,但他又爲何這般恨自己呢?
“十多年前,也就是郡君加害李萬州的時候,我阿爹可是做了什麽事?”秦想想隐隐約約的,總算抓起一絲頭緒。
康德郡君一怔,皺着眉頭思索着:“十多年前,秦禦史還不是禦史呢,好似也沒有什麽特别的事情……”
她看向王大娘:“你可記得?”
王大娘也搖頭。
“那他的生母呢,可有什麽特别之處?”
這回是王大娘答的:“宋萬州生母的身份,老奴倒是清楚。他的生母乃是來自江州小山村的一名小娘子,無權無勢的。”
“是誰送給侯爺的?”
王大娘一怔:“這……是老奴從牙行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