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叔,你們回來了?”姚二郎忙迎過去。
朱參贊搖頭:“隻老夫與三郎一道回來。你陳叔陪着少主在大理寺。”
既然少主在大理寺,那便是皇帝同意少主查案了?
朱參贊道:“聖上有命,讓少主幫着查案。但去了大理寺,大理寺的官吏卻說大理寺少卿昨晚在長公主府被狄族細作所害,摔斷了腿,如今已經告假不能查案;大理寺卿上個月剛告的病假,大理寺正又去辦别的案子了。偌大的大理寺,竟然連個作主的都沒有。最後推了兩個小官出來,叫什麽馬司直,廖評事的,配合着一起查案。诶,這忙了半日,少主尚未用飯,老夫便與三郎回來,預備給少主做些清淡的食物帶去。”
沒想到一回來,就聞到了食物的香氣。
“我已經做了好些,朱參贊與三郎君先用飯,再給他們拿去。”秦想想趕緊說。
也不知道穆霆現在好不好。
慧真郡主躲在小滿和春分後面,欲言又止。
秦想想見狀,幫她問了:“可見到了長公主?”
朱參贊點頭:“郡主請放心,長公主現在一切安好。”雖說是通敵叛國的罪名,但皇帝還是給了長公主幾分臉面,沒讓長公主太難堪。
慧真郡主總算松了一口氣,想說些什麽,最後沒說。
秦想想給穆霆等人裝飯菜時,小滿走過來:“秦大娘子,借一步說話。”
待二人走到一旁,小滿将一個鼓鼓囊囊的大荷包塞進秦想想手中:“秦大娘子,這是我們從長公主府出來時帶出來所有的錢财,長公主有難,郡主心急如焚卻無能爲力,隻能命奴婢将這些錢财都交給秦大娘子,用來打點一切。這荷包裏,攏共是兩萬六千貫。”
兩萬六千貫,再加上之前她們給的四千貫,也就是說,她們一共帶出來了三萬貫。
想起自己被人從秦家趕出來時,手上隻有一些破爛,秦想想便覺得自己與慧真郡主,可真是雲泥之别。
秦想想原想将荷包退還給小滿,但轉念一想,還是收下了:“好,有錢能使鬼推磨,長公主定然安然無恙的。”
小滿高興地走了。
秦想想将大荷包藏進衣袖裏,轉頭問朱參贊:“朱參贊,妾身想跟着一起去大理寺,可行?”
廖浩海被指派協助穆霆,她是放心的。可馬司直也摻合進來,她得去提醒穆霆。
朱參贊有些猶豫,想拒絕,卻見姚二郎站在秦想想旁邊,朝他使眼色,眼睛都快眨瞎了。他不明所以,疑問地看向姚二郎。姚二郎無可奈何,隻得道:“秦大娘子記挂少主,實在是感動,朱叔,您就讓秦大娘子去罷。”诶,不是他說,朱叔是有娘子的人,怎地這般沒有眼力見。人家秦大娘子明明擔心少主擔心得不行,朱叔竟然無法體會。
秦想想也保證:“妾身保證,看到穆世子安然無恙便回來。”
朱參贊是個心軟的人,當即答應下來。
金烏落下時,天邊漸漸浮起好看的晚霞,便是在暮色四合時,秦想想拎着大大的食盒,再度走進了大理寺。
還真是冤家路窄,一進門,就碰見了馬司直。
馬司直還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穿着青色的官服,站在影壁朝朱參贊幾人笑:“朱參贊來了。”
他的目光并沒有落在秦想想身上,隻是淡然地掃了一眼。
見朱三郎和秦想想都拎着食盒,他眉頭挑了挑,笑道:“方才韓少卿還特地差人過來,說要在樊樓安排幾桌席面,要宴請穆世子呢。”
朱參贊客氣道:“韓少卿有心了。”他旁的話沒有多說。
他們走遠了,馬司直還站在原地目送着他們。
朱三郎忍不住看了一眼秦想想,秦大娘子面上波瀾不顯。
穆霆等人擠在一間不大的公廨中,公廨裏的案桌上光秃秃的,隻放着一盞油燈,昏昏的映着四周。
燈光昏暗,秦想想細瞧穆霆臉色,覺得還好,這才松了口氣。
陳澤卻蹙眉道:“秦大娘子怎地也來了?”
穆霆笑道:“今兒這頓飯,是秦大娘子做的罷?”
朱三郎趕緊附和:“秦大娘子的手藝,可真是了得!”
秦想想隻笑着,和朱三郎将飯菜一樣樣的拿出來,招呼衆人先用飯。
大家許是餓了,風卷殘雲般将帶來的飯菜吃得一幹二淨。
秦想想正收拾着碗筷,外面來了人:“穆世子。”
是廖浩海和馬司直,後面還跟着幾個小吏,小吏手上,捧着幾本薄薄的冊子。
長長的案桌收拾出來了,秦想想退後幾步,提着食盒,将自己盡可能隐進角落中。
廖浩海将小吏手上的冊子拿過來,給穆霆介紹:“這些是鴻胪寺送過來的有關狄族細作的案卷……”
馬司直卻笑着打斷他:“廖評事且慢。”
他看向秦想想,笑着問穆霆:“穆世子,這位小娘子不知是什麽身份?我等在讨論公事,無關人等在此處,怕是不好罷。”
秦想想本來就是要出去的,隻不過恰好他們來了,才隐進角落中。她自是不想讓穆霆爲難,正要開口向穆霆告退,卻聽得穆霆道:“她是本世子座下幕僚,是本世子讓她在一旁旁聽的,有何不可?”
秦想想十分意外地看向穆霆,卻見他厲然地看着馬司直。秦想想從未見過穆霆如此,心中一動。咳,穆世子正式起來,還是挺唬人的。
馬司直呵呵一笑:“既是世子麾下幕僚,那自是聽得的。”
穆霆冷然道:“既然沒有别的問題,那請繼續罷。”
其實鴻胪寺送過來的關于狄族細作的案卷少得可憐,除了阿麗娅的資料詳細些,别的隻有名字。
另一沓則是皇城司送過來的,和鴻胪寺的大同小異。
唯一一份詳細些的,便是大理寺少卿韓良安親自撰寫的,關于長公主如何通敵叛國的事。
看來韓良安是要将長公主置于死地。
穆霆看案卷時,陳澤掌心裏全是汗。
少主武藝雖高強,但以前在燕州時,就不愛看卷宗,更不愛分析卷宗。今兒少主倒是認真起來,紮紮實實的翻看着。但……少主可看懂了?
他看了一眼朱參贊,發現朱參贊的神情同樣也有些迷茫。
陳澤很想将案卷取過來看,但穆霆沒發聲,他就不能駁少主的面子。
穆霆看了很長時間,馬司直垂着眼皮,心中暗想着,這位新晉世子,聽說不學無術,是個不思進取的纨绔子弟。武德侯向聖上請封他爲世子,其實聖上是不願意的,但看在武德侯勞苦功高的份上,終是給了武德侯這個面子。橫豎以後武德侯老了打不動仗了,這不學無術的穆世子總要親自下場殺敵的。到時候這世子的銜頭保不保得住,全憑他的造化。他還主動請示聖上,要摻合這狄族細作案,他看得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