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初歇,和風煦陽,倒是一個好日子。
秦想想坐在妝桌前,看着紅袖利落地幫她梳了一個朝天髻。鏡中女子,眼下有青,一看就是大病初愈的模樣。
紅袖正要幫她敷粉,秦想想拒絕了:“不必,我是去參加美食比試,又不是去比美。再者,用粉脂什麽的,會影響我發揮。”
好吧,既然不敷粉脂,那總得挑一件新式些的衣裳吧。
秦想想又拒絕了:“穿我平常的衣裳就好。這美食比試,煙熏火燎的,穿着舊衣服毫無顧忌。”
說得也是。
于是秦想想出門時,不過平平常常的模樣。毫不誇張地說,便是小官吏家養着的小娘子,出門的行頭也比秦想想強百倍。
王婆子企圖挽救一番:“大娘子,老奴那還藏着些二娘子的钗環,雖不名貴,但做工精良……”
秦想想發髻上隻簪着一支木钗,要多寒酸就有多寒酸。甚至連耳铛都沒戴。
秦想想眼睛一亮:“可能當些錢用?”
王婆子默默地縮回了腳。她這句話就是多餘。
仍舊是紅袖陪秦想想去的天盛樓。
走路去的。
不知道是拉車的馬老了,還是秦想想不舍得多喂老馬精料,反正秦想想沒讓馬叔套車。
那日天盛樓的掌櫃就吩咐了,這美食比試,天盛樓提供食材,參與者不必帶任何食材、作料。如此才能公平公正。
還沒走近金河橋,一艘接一艘的小船就漾在了河面上。
小船上簪着花、穿紅着綠的小娘子及俊俏郎君,正在眉來眼去。
真好,正春光,少年情意,最是真切。
秦想想隻看了幾眼河面上,便将目光轉回橋上。
與金河橋上那些吟風弄月的人對比,小攤販們正忙得不可開交,在袅袅煙霧中露出踏實滿足的笑容。
風花雪月,哪有賺錢來得踏實?或者船上那些聊着風花雪月的人,指不定也爲了下一頓而煩惱。隻不過他們的饑餓,比起底層的老百姓,要文雅一些。
秦想想如此想着,踏進了天盛樓。
天盛樓的掌櫃可記得秦想想:“喲,秦大娘子來了。不過秦大娘子來得不算早,你的對手早就候着啦。喏,今兒與秦大娘子比試的是天香樓的新晉廚工李好吃,和樊樓小東家陳桂春。”
天香樓、樊樓?這陣仗還挺唬人的呢。秦想想朝天香樓的廚工李好吃看去,隻見李好吃生得個頭不高,但身體挺滾圓。至于樊樓小東家陳桂春……秦想想隻看到了數個健壯的男子擋着一個人。
還沒完。
掌櫃又道:“還有甜水巷子馬家酒館的馬娘子。”
竟然還有個老熟人。
馬娘子今兒穿了一身石榴裙,将臉兒襯托得嬌豔如花,身段窈窕。秦想想看到,那天香樓的廚工李好吃,瞄了馬娘子數眼。
馬娘子明顯很習慣被這種目光注視,隻吟吟笑着,朝秦想想打招呼:“秦大娘子,我們可真是有緣分。”
秦想想笑得客氣:“我與馬娘子,的确有緣。”
李好吃忽而道:“馬娘子與秦大娘子不是比試過了?秦大娘子是馬娘子的手下敗将,今日再來比試,豈不是一個笑話?”
秦想想沒說話,馬娘子倒是替她辯解起來:“不過是一道煎豆腐而已,妾身做了好些年,略勝秦大娘子一籌,不過是勝在經驗。”
李好吃呵了一聲,還要繼續說,坐在他旁邊的一位管事模樣的人咳了一聲,他才閉嘴。
看來今日比試的攏共有四人,兩間正店,兩間腳店,倒也微妙。
秦想想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掌櫃又走過來,臉上的笑容慈祥:“秦大娘子,勞駕請交納十貫食材錢。”
紅袖瞪大了眼睛:“不是早就收過了?”
掌櫃也不惱:“那日收取的不過是普通食材的錢,今日因爲多了樊樓小東家的加入,所以才臨時加錢。不過小娘子請放心,倘若你們在第一次比試時就被淘汰,這十貫錢會退回一部分的。”
但至于退回多少,他沒說。
紅袖看着掌櫃利落地将銀票揣進袖袋離去,恨聲道:“他天盛樓倒是會發家緻富。”
秦想想安慰她:“我們會掙回來的。”
評判還沒來,掌櫃便趁着此時給他們講解了一些比試的規則。比如今兒比試,采取的是末位淘汰法。若是覺得評判不公,因爲質疑評判而無理取鬧,對不起,當即逐出天盛樓,以後再也不能參加天盛樓的美食比試。還有,不能作弊。
也就是說,最重要的是不能質疑評判。
剛講完規則沒多久,門口忽地傳來一陣小娘子們的驚呼聲。
馬娘子忽地掏出小鏡子,左右瞧了瞧。
掌櫃笑吟吟道:“聽這動靜,定然是問月郎君來了。”他說着,連忙迎了出去。
果不其然,南宮問月緩步進來,秦想想擡眼望去,隻見他穿着一身玄色交領寬袖長袍,系着金色腰帶,發髻上戴着玉冠,端的是一副翩翩貴人的模樣。
他身後,跟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娘子。不過,都被掌櫃攔住了。
掌櫃笑吟吟的:“隻有持觀看憑證的小娘子,才可以進來哦。”
有小娘子迫不及待的問:“若是沒有,該如何辦?”
“不慌不慌,這觀看憑證啊,五貫錢一張……”
五貫錢不多,在場的小娘子們無須回家取錢,就可以掏得出來。
紅袖越發咬牙切齒:“這掌櫃的端是會做生意,空手套白狼也能賺個盆滿缽滿。”
秦想想倒是很認真地想:“掌櫃如此貪财,卻還能将天盛樓經營得風生水起,證明他是有幾分本事的。”
對于掌櫃貪财,南宮問月似乎不在乎,隻旁若無人般地坐進他的位置——屏風紗帳裏。這紗帳很巧妙,人坐得進去一些,外面的人就看不清裏面。
南宮問月坐了一個位置,另外還有三個位置,也就是說,攏共有四位評判。
南宮問月坐下不久,有兩位評判相繼而來,一中年一青年男子。中年男子留着山羊胡子,穿着富貴。而青年男子相貌也挺俊秀,穿着一身杏色圓領衫,頭戴玉冠,腰帶亦系滿了玉佩。
秦想想都不認識。
掌櫃中氣十足地通報:“朱樓東家朱妙先,陸家畫舫東家陸豐澤。”
中年男子便是朱妙先,而青年男子則是陸豐澤。
朱樓是專門賣盛菜器皿的,而陸家畫舫是專司吃喝玩樂的。
兩位算是很有話語權。
最後一位姗姗來遲。他進門時,秦想想眉頭挑了挑。
竟然還是個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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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