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聽,像個局。誘你們上當的局。”秦想想說。
秦婉婉苦笑了一下:“旁觀者清,連你都知道這是個局。我開始的時候,也是有疑慮的。可架不住母親分外的信賴那表姨。”
秦想想笑了笑。是架不住嗎,還是她也想迫不及待的嫁到文昌侯府中。一旦嫁入文昌侯府,身份和圈子,一下子都有了質的飛躍。
秦婉婉又垂頭,沒看秦想想的臉。她是沒想到竟然有一日,得毫無遺漏、絲毫不敢隐瞞地向秦想想剖露這些。
很可恥。本來是打算飛上枝頭做鳳凰的,沒想到卻被打落了一身毛。
她恍惚想起此前康德郡君厭惡的嘴臉:“是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勾引我兒,這才讓我兒喪命!你這喪門星、狐狸精,爲什麽還苟活在世上。你這般喜歡我兒,怎地不追随他而去!若是你殉情,我還敬你幾分!”是啊,銘傑對她這麽好,她怎能獨自活在世上……
秦想想悠悠道:“既然你想明白了,那得趕緊作證,是文昌侯設局,讓你和……她,将秦家的錢财都拱手送給他家。”
秦婉婉卻咬了咬嘴唇,眼神有些飄忽:“後來爹爹出事,我又去尋了他。我哀求他幫爹爹說話,他卻說,卻說無能爲力……我,我一時激動,就罵了他……”
“哦,都罵了什麽?”秦想想挑挑眉,分外感興趣。
“就,就罵他是騙子……”到底是自己愛慕的人,情急之下,也罵不出很潑辣的話語來。更何況,當時宋銘傑的神情有些痛苦。秦婉婉細細地回想着那一日發生的事,但記憶很模糊。
秦想想有些失望。
“後來呢?”
“我記挂着爹爹,罵了他後,也不等他有反應,就回去了。”秦婉婉有些不好意思,“走的時候,其實我是看到你的。”但那時候的她,絲毫沒有讓秦想想乘車回去的念頭。其實倒也不是鍾氏一直向她灌輸的觀念起作用,而是她覺得有這樣一個沒用的姐姐很羞恥。長得清秀普通不可恥,可恥的是秦想想還不努力。她記得好些年前,她們一同上學堂已經很久了,可秦想想連《千字文》的前幾句都沒能背下來。
這樣愚蠢的姐姐,理應嚴嚴實實的藏在家中,待到了年紀,就嫁給家境普通的人,沉默地在後宅裏過完一生。
是以秦想想和周旭相看的時候,她覺得這是一門極好的婚事,不由得催促着秦想想答應下來。
至于她自己,生得好看,又聰慧過人,長袖善舞,自是應嫁入高門大戶。
而如今她被關押在大牢,秦想想來救她,放在以前,她定然會嗤之以鼻。
“那日可是阿爹身邊的長随楊大貴随你一同前往的寶相寺?”秦想想琢磨着,問秦婉婉。
秦婉婉神情茫然:“大貴叔?沒有啊,我是與思萍思草一同去的。大貴叔怎麽了?”
秦想想籲了一口濁氣:“那晚我在寶相寺,看到他了。我當時以爲,他與阿爹在一起的。”
秦婉婉搖頭:“當時阿爹受傷,我出門的時候,還看到大貴叔在吩咐管家尋最好的醫工來。”
頓了頓卻是道:“你先回去罷,我沒事了。在這裏雖被關押着,但我的确不是殺害宋世子的兇手,他們不會對我怎麽樣的。我相信總有一日,會真相大白的。”
秦想想沒說話,隻站起來,深深地看了一眼秦婉婉:“你阿娘最疼愛你,你可别做些讓她遺憾萬分的事情。”
秦婉婉以前從來沒有發覺秦想想氣勢這般足,看向她的時候,眼神銳利,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秦婉婉有些心慌,但到底還是鎮靜下來。她笑道:“怎麽會呢,我還要出去,還了廖浩海的一萬貫。”
廖浩海在外面等得心焦,見秦想想氣定神閑的出來時,連忙迎過去:“她如何了?”
秦想想看着一臉焦色的他,心中不禁歎息一聲。這世間的情情愛愛,可真是磨人。幸虧她還沒有喜歡的人。
“到外面再說。”秦想想瞧瞧四處都是獄卒的牢房,這銅牆鐵壁的,若是劫獄的話,不容易。
廖家的馬車又寬又大,廖浩海完全不顧男女之别,自己跳上馬車,還要去拉秦想想。
秦想想偏過他的手,踩上馬凳,坐進馬車裏時,将自己縮在角落裏。
廖浩海:“……”是他生得不夠帥氣嗎?這秦大娘子避他好似避什麽瘟疫一般。
他方撩袍坐下,秦想想便道:“廖評事,還得勞煩你着人,多盯着婉婉。”
這個沒問題,他本來就塞了不少錢給獄頭的。要不秦婉婉生病,他能知道?
廖浩海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秦想想快速地從袖袋裏掏出帕子,掩着半張臉,猛然咳嗽起來。
她咳得很厲害,廖浩海手足無措,隻得吩咐馬夫:“速速去最好的醫館!”
秦想想沒反對,她的确也該去看病了。方才牢獄裏,和秦婉婉說了這般多的話,獄中空氣又不流通,其實她早就想咳了。
明兒還要去天盛樓進行美食比試呢。
越想越上火,越發咳得厲害了。縱使有外人在場,她也咳得不能控制。
廖浩海也急得滿頭是汗:“秦大娘子,你怎地病得這般厲害?”他忽地後知後覺的想起,他闖進秦家食肆後院時,那丫鬟說的話。他還以爲那丫鬟說笑呢,這麽剛強的秦大娘子,怎麽會病重?
這一波猛烈的咳嗽終于停下,秦想想摁着嘴角,朝廖浩海擺擺手:“沒事。”
留着山羊胡子的醫工年過花甲,替秦想想診過脈後,對着廖浩海一頓訓斥:“這小娘子病得不輕,都是操勞過度所緻。再加上小娘子先天不足,後天缺乏,這一受寒啊,就容易引發高熱、咳症久久不好。這位郎君回去啊,可得好生關懷小娘子,藥補與食補一起,起碼要吃上一個月,體質才能有所改善。”
廖浩海一臉的冤枉。秦大娘子先天不足、後天缺乏,與他何幹?他,他,隻是愛慕她的妹妹而已啊。
廖浩海看了秦想想一眼,後者正乖乖的坐在寬大的玫瑰椅中,耷拉着眼皮,整個人看上去可憐極了。
算了,秦大娘子也不容易,他就不辯解了。
醫工脾氣雖暴躁,但醫術還是可以的。幾粒藥丸下去,秦想想覺得自己方才還燒得慌的喉嚨好許多了。
隻是撿藥的藥童,怎地撿了小山似的藥包?她不過是極爲常見的高熱而已……這醫工,莫不是個庸醫?
再者,這麽多藥,錢得不少吧?
秦想想在想到錢的瞬間,一下子就清醒了:“我身體好,用不着吃這般多藥的!”
那廂廖浩海已經掏出銀票:“不用找了。”
秦想想一點都不快樂,她是一個不喜歡欠别人錢的人:“廖評事,這……”
廖浩海左右瞧了瞧,見醫工正忙着給下一個病人診脈,藥童忙着抓藥,無人注意到他,這才神神秘秘地說:“秦大娘子,想不想掙快錢?掙大錢?”
秦想想十分震驚地看着廖浩海。她可不可以到大理寺去舉報廖浩海教唆百姓,嗯,幹有違律法的行爲?
廖浩海繼續勸說:“你明兒不是要在天盛樓進行美食比試嗎,我可是押了秦大娘子赢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