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扭頭一看,楊彤正在窗戶處探頭。她走過去,楊彤便壓低了聲音說道:“禇家這些下人不幹淨。剛才屬下在四面走了一圈,其中兩間丫鬟住的房間裏找到了這幾樣東西。”
傅真定睛一看,卻是幾件金燦燦的钗環手镯什麽的,在他掌心之中閃閃發光。
在甯夫人身邊住了這幾個月,傅真一眼就看出來這些東西成色都很不錯,不是一個下人應該擁有的。
她想了下:“禇钰幾個丫鬟?”
“替禇钰打理起居的是三個。”
“去查查她們怎麽進來的?”
楊彤領命離去,傅真又回到床前。
裴瞻喂了幾口水之後,禇钰已經安靜下來了。
傅真道:“此去洛陽來回少說也得半個月。連茶水都供應不上,藥材必定不可能會有好的。
“照這個狀況下去,半個月足夠要他的命了。必須得想辦法,讓他盡快醒過來。”
裴瞻站起來,方才沏茶的圓桌旁邊,撿起掉在地上的一張藥方:“是太醫開的方子沒錯。他能挺過這麽多日,也算厲害。
“隻要藥材能跟上,醒過來應該不成問題。
“回頭我讓郭頌從府裏拿些好的傷藥過來給他換上。
“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傅真瞅了兩眼那方子,轉頭找來紙筆,對着那方子抄寫起來:“我們家有藥鋪,我拿回去讓掌櫃的給他揀上最好的藥,熬好之後帶過來喂給他。
“我不要他當死馬,我要他當活馬,而且還是持槍操刀直接沖向徐賊的那一匹!”
她不再是那個需要處處防備着身份暴露後引來徐胤關注的傅小姐了,她現在已經是平西将軍夫人,可以動手的空間大多了!
姓徐的作惡多端,害過的人可不隻有梁甯一個,别的她先不說,眼前禇钰就擺在這裏,僅僅因爲徐胤想要陷害章氏,意圖挑起榮王府婆媳之間的鬥争,他就對一個無辜之人下這樣的毒手!這怎麽能放過他?
她得好好利用起來!
把抄好的方子揣進袖子裏,确定禇钰呼吸平穩,二人便出了房間。
後院裏亮着燈,正有動靜,進門一瞧,果然是楊彤帶着兩個護衛把三個丫鬟押跪在地下。
傅真問:“怎麽樣?”
楊彤立刻上前,壓聲道:“三個人裏有兩個被買通,剛才已經盤問過一番,左邊這兩個正是搜出了首飾的兩人。右邊這個是粗使丫鬟,平日不怎麽進禇钰的房裏。
“她們來曆都沒有問題,都是附近的鄉民,正常牙行采買進來的。
“隻是他們也不知道買通給首飾的人是誰,隻知道是個年輕男子,拿的榮王府的牌子,說是奉的榮王妃的命令。”
這話也就騙騙丫鬟了。
榮王妃要害禇钰還用得着如此大費周章?
當然是有别的身份!
不過“年輕男子”幾個字自耳畔掠過,傅真目光立刻閃爍了一下。
她走到左邊那兩個丫鬟面前,掃她們幾眼後蹲下來:“那男人,是不是年不過三旬,舉止斯文,而且穿着不俗?”
丫鬟們早就吓趴了,聽到問話哪裏還敢玩心眼兒?倆人搶着道:“正是正是!容長臉兒,比我們将軍略矮一頭,說話,說話倒是怪招人待見的。”
倆人說到末尾又把頭低了下去。
傅真冷笑:“我說什麽你們就應什麽,我就是王府的人,你還存心糊弄我?來人,割了她們的舌頭!”
二人快吓破了膽:“好漢們饒命!我們絕沒有那個膽子!”
傅真站起來:“要讓我相信也可以,從現在起,我留下個兄弟在禇家,日夜盯着你們。
“要是你們老老實實聽他的話,沒出什麽别的差錯。那我就信,要是不聽話,我立刻把你們押到王府去!
“王府近日被人上門鬧事,王妃娘娘正在氣頭上呢,我拖你們去給她撒氣!”
丫鬟們完全不能再有回話的膽子了。
傅真調頭出了院子,一直走出禇家,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護衛們,跟裴瞻道:“挑個兄弟留下來看着點吧,那兩個丫鬟不老實,暫且不能讓她們把我們來過的消息走漏出去。
“二來禇钰那邊也需要好生伺候,沒人看着她們一定不會聽話。”
裴瞻道:“陳順聽少夫人的吩咐。”
身後便有個瘦高個的護衛走出來領命。
傅真叮囑道:“你這幾日藏身在禇家之内,安全起見,最好不要露面。隻要好好的盯着裏頭的動靜,還有監督好方才那兩個丫鬟,讓他們好好服侍禇钰就行了。”
陳順稱是,矯捷地翻過牆,消失在禇家院牆之内。
傅真望着楊彤他們:“我們來這一趟,首尾都消除幹淨了嗎?會不會引起他們警覺?”
楊彤思索道:“本來難免會留下些痕迹,但主子既然安排陳順兄弟留了下來,那就不會有一點問題了。”
傅真點頭:“那就好,你們現在就去給我盯着連冗,根據方才丫鬟們的交代,懷着害人之心買通兩個丫鬟的人就是他!
“這個姓連的是個毒瘤,但凡他有什麽動靜,記得來回話,千萬不要讓他和徐胤再拿到機會加害禇钰!”
“得令!”
楊彤即刻帶着人下去了。
傅真信步走了一段路,才想起來裴瞻應該還在身後。一轉身,他果然就站在眼前。
她說道:“你怎麽一直都不說話?”
裴瞻不慌不忙扯下臉上的黑巾:“我聽你的命令行事就行了。”
這倒搞得傅真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喧賓奪主了,把你的護衛使喚來使喚去的,回頭你來當頭兒。”
“夫人何出此言?咱們不都是爲了替大周朝堂鏟奸除惡嗎?還分什麽主次?
“再說我們老裴家,都是媳婦兒當家作主。”
傅真讷然。
裴瞻抓住她的手腕,朝着停在前方樹下的馬車走去:“夫人素日潇灑利落,氣概不輸男兒,讓人欽佩。今日怎地倒是拘泥了?……”
傅真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被他拖進了馬車。
同聲共氣鏟奸除惡的道理她都懂啊,隻是才幾天的功夫,他這一口一個夫人就越叫越順口了,還“媳婦兒”都出來了,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