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
梁郴垂頭喪氣地坐下：“拉倒吧。”
叔嫂倆急得不行：“到底怎麽樣啊？”
他擡起頭來：“我本來想狠狠揍他一頓的，可我一看到笑成那麽沒皮沒臉的模樣，我就想到了我自己……我一想到我自己，這拳頭就下不去了！”
“……”
梁郅氣道：“你傻啊你！想到你自己怎麽了？想到你自己就下不去手！你可知道今兒不打，日後就沒機會了？！”
“哎哎哎，”蘇幸兒上前護老公，“你個沒媳婦兒的光棍兒知道什麽？等你将來有了意中人再來說話！”
梁郅被他倆氣得倒仰！
全家一定隻有他一個人愛姑姑！！
“我已經想好了，”梁郴凝重地道，“此事已成定局，但卻不得馬虎。我們不能讓姑姑從我梁家出閣，最起碼也要替她好好把關。
“裴家那邊有什麽問題，甯夫人恐怕不好回話，别的人也沒咱們合适，那麽女方這邊的媒人，就咱們來當吧！
“都這會兒了，不必計較那麽多了。媳婦兒，你毛遂自薦吧，去趟甯家，就說咱們是老五特意薦過來當媒人的，與甯夫人商議如何行事。
“對付老五那小子，咱們還得親自上陣才能放心。如此作爲，諒那小子也不敢說什麽。”
梁郅覺得這還差不多。
……
裴家着着實實準備了兩日，甯夫人從傅真這裏得知裴家将來提親，便也默默開始預備起來。
嫁衣，嫁妝，陪嫁下人，等等這些都着手梳理了。于是連日也沒去鋪子裏。
到第二日下晌，程夫人與兒媳賀氏就親自登門，說明了要爲裴瞻與傅真牽線的意思。甯夫人自是認同，于是雙方議定翌日前來提親。
男方那邊媒人請的是杜家，甯夫人正琢磨着女方媒人，蘇幸兒随後就差人送來了帖子，自薦與梁郴來當甯家這邊的媒人。
甯夫人豈有不依之禮？回話道：“若有大将軍夫人掌事，自當一萬個放心。”
到了這日，梁郴與蘇幸兒就提前來了甯府。約摸辰時上下，裴昱夫婦領着裴瞻，再有程夫人及杜明謙的父母雙親鎮國大将軍杜詢及夫人一道前來了。
梁郴及蘇幸兒倆人把雙眼睜得滾圓來回打量裴家送來的提親禮，又輪番将裴瞻下馬開始到進門見禮，再到他落座一切行止全掃視了一個遍，可惜楞是沒發現丁點兒不合宜之處！
正有些不服氣時，忽聽甯夫人那邊訝聲道：“一個月成親？這不可能！”
兩口子立刻看了過去！
隻見甯夫人斂色望着裴家人：“我知大将軍盼子成婚心切，原本有門第懸殊齊大非偶之憂，因着大将軍府賢名在外，也就放棄了顧慮，同意了提親。
“可再急，又如何能急成這般呢？
“我甯家小門小戶，小女卻得我一手養大，百般寵護。
“想來大将軍登門提親，也是知曉小女身子病弱，不堪受累的。這婚事若要行得這般随意急促，那民婦便要再考慮考慮了。”
說完，甯夫人便把裴家帶來的禮往前推了推。
方才還和樂融融的氣氛，頓時就冷卻下來。
梁郴倆口子卻立刻眼神一亮，挺直了腰身！
既然決定成親，早成晚成都不在話下，他們當然不會再橫加阻攔。
隻是這一成親，就得讓這小子占一輩子的便宜，心裏能服氣嗎？
梁郴比他還大幾歲呢！你看這事兒弄的。
如今他是拿這小子沒轍了，但這不是還有個甯夫人嗎？
這可是小姑姑妥妥的生身之母！是他裴瞻的丈母娘！
作爲生養傅真長大的甯夫人，自然不希望婚事随意，眼下甯夫人對婚期有意見，現在倒要看看這小子在丈母娘面前又能怎麽狂？！
同作爲娘家人，他們就是看着裴瞻被未來丈母娘刁難也解氣！
蘇幸兒咳嗽：“是啊，傅小姐嬌弱，是甯夫人的掌上明珠，裴家是大将軍府，門第高，行事就更不能太随意了。既然裴家提出這樣的請求，那不如請你們把誠意擺一擺，也讓我們斟酌斟酌，到底值不值得這樣趕？”
另一邊身爲中間人的程夫人也覺得有理：“老裴，你們想抱孫子也不能指着這一個月吧？”
裴昱夫妻面面相觑，這特麽他們倆哪知道啊？
還不都是那臭小子的主意？
但一家人也沒有相互拆台的道理。
正要賠笑說合，這邊廂裴瞻卻站起來，朝甯夫人深施禮道：“不知夫人可否賞面，另尋個去處移步說話？”
這當然不合禮數！
梁郴哪能幹呢？
他說道：“有什麽話，在這兒說吧，讓我們女方媒人也聽聽！”
臭小子心眼兒那麽多，甯夫人看着就良善，可别讓他給忽悠過去了。
裴瞻卻隻定定候着甯夫人。
甯夫人歎息一聲，起身道：“裴将軍請随我來。”
裴瞻從郭頌手上接過一個檀木盒子，到了内進一座靜幽小偏院内。
甯夫人道：“裴将軍請坐。”
裴瞻卻站立着将盒子打開，将面前許多樣物事一樣樣擺在幾案上。有串糖葫蘆的竹簽，有隻剩半片的絨花，有撕成兩半又仔細粘貼好的功課，有劍翎，有甲胄上的貼片……
每一件看上去都很陳舊，都很……不值錢，跟裴瞻的身份地位完全不對等。
甯夫人訝道：“這是？”
裴瞻垂首：“請夫人到此，是想跟夫人表露幾句肺腑之言。我從小就喜歡上一個姑娘，可惜直到最終也無緣無份。
“年少時我不知自己的心意，直到她離開，我才知道原來我前面過去的那十幾年，她竟占了我大半的心思。
“這些全都是我兒時跟在她身後默默收集起來的物件兒，每一件都與我和她有關。我将它保存了許多年，本來，打算将來帶進棺椁裏的。
“但我萬萬沒想到，我還有機會在活着的時候成全自己。
“夫人，”說到這裏他灼灼目光投進了甯夫人眼底，“我相信，我說的這一切，您都懂的，是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