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瞻見傅真雙目濕潤地望着梁郴,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傅小姐。”
傅真理也不理他,仍望着梁郴。小子打了幾年仗回來,身子粗壯了不少,臉皮也黑了,是個家裏的頂梁柱了。隻是這麽粗壯的他,十成十也不能接受得了他姑姑死後複生還變成了别人家小姐這種事的。
“傅小姐?”梁郴這時候也略爲錯愕地喚起她來。
傅真笑了一下:“大将軍是蓋世英雄,對您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貫耳了,沒想到今日能見着真人,難怪家母當年與梁小姐一見如故,這全是因爲梁家幾代英雄威名遠播啊!方才控制不住有些失儀,請您見諒。”
不管怎麽說,眼下彼此還是陌生人。她可不能忘了身份,搞得他和蘇幸兒吵架。
蘇幸兒的父親是個軍師,她其實是文官的女兒,所以從小就讀書習畫做女紅,溫柔得像團水,根本不可能會什麽禦夫的手段。梁甯也沒禦過夫,但她卻“禦”過不少小跟班,于是她活着的時候就沒少跟蘇幸兒吹耳邊風。
話說回來,六年過去了,也不知道這個侄媳婦兒有沒有點長進。
“原來如此。”梁郴立刻松了口氣。
這個長得像“畫上仙女”似的小姐剛才那麽樣盯着他,的确讓他心驚肉跳。既然是把他當英雄,那便安全了,至少回去不用挨雞毛撣子了。他雖然長得還可以,當年瑄哥兒他娘就被他迷得不要不要的,可他畢竟成親了!
再說,他也沒有瑄哥兒那麽豐富的經驗,給自己早早準備好棉墊子,回頭雞毛撣子直接落在身上還是怪疼的。如此他才放心寒暄起來:“傅小姐過獎。咱們當武将的,保家衛國都是應當的。”
傅真但笑不語。
這邊廂裴瞻道:“你手腳倒是快,這麽會兒工夫,就奔過來了。方才這樣的馬屁,還是留着以後跟大将軍夫人說吧。”
這丫頭連他有沒有成親,有沒有生兒子都不知道,八成連梁郴有沒有成親也不清楚。
上次她趁夜爬梁家的牆頭,這次一看見梁郴就兩眼淚汪汪,該不會是個花癡吧?
他得趁早讓她死了這份心。
傅真聽到這話,眼睛嗖地一下轉了過去:“裴将軍這話,莫不是說要爲我引薦大将軍夫人?”
黎江偷走了信之後,她知道無論如何裴瞻都會把匕首找到的。
她來不來,事實都能證明她的清白。
但當張成跟她說裴瞻拿着信去了梁家時,她就知道這趟必須來不可了!
她要見梁郴啊!
或者說,她必須要與梁家人重新建立起聯系!
如果徐胤不曾與梁家往來了,那還沒有如此急迫,可不管是說書先生還是寺中永平的下人都證明了徐胤還把羊皮披在身上,那他這麽做就是給梁家看的,梁家确實在朝的人不多了,勢力不像從前那麽強大了,可梁郴活着回來了,而且他同樣也建了功立了業,那麽按照徐胤的貪婪,他是不會白白放棄掉這個現成的墊腳石的!
也就是說,徐胤一定還在想着撈梁家的好處。
那這個時候,哪怕她不能讓梁家人相信她就是梁甯,以傅真的身份成爲梁家的朋友,成爲梁郴所信任的人也是必須的了!
隻有爲他們所信任,她的話才能起作用!
否則她就是把心剖開來給他們看,也證明不了自己。
即使傅真知道裴瞻不是這個意思,她也還是透露出了這個願望,如果她真能借着今日之故與蘇幸兒結交上,那倒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裴瞻聽到她這話就拉下了臉來。
他就是委婉地提醒她,梁郴已經有妻室了而已,她倒是會順杆子往上爬!
她難道是想把梁家男女老少一網打盡嗎?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爲什麽不可能?”
傅真與梁郴同聲問。
梁郴看了眼傅真:“老五你注意一下态度,傅小姐是我們的朋友。”
朋友?
裴瞻忍不住輕哂,然後示意他:“你過來,我有話跟伱說。”
梁郴在他們兩個人之間來回打量幾輪,跟着他走到了遠處的柳樹底下:“你在搞什麽鬼?你跟傅小姐難道不是老相識嗎?”
“誰說跟她是老相識?”
“瑄哥兒說的呀!她說你做過讓傅小姐追着讓你負責的事,還說你親口說的,他還親眼看到你扯她的袖子。”
裴瞻一張臉拉得比鞋拔子還長:“那小子一天到晚腦袋裏都不知道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他的話你也信?”
“可是那天我也确實看到,你對傅小姐非常縱容,包括方才,你也一點都不計較她的無禮。”
梁郴也不想信啊,可他真的看到了。
裴瞻十分無語。
昂首深吸了一口氣,他咬了咬牙道:“我之所以幾次三番跟她有牽扯,純是因爲這把匕首!
“我老實跟你說了吧,我覺得這丫頭對梁家懷有某種目的,你最好跟她保持點适當的距離。”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梁郴聽到這話可就不高興了,這位傅小姐的母親可是跟他姑姑有很深淵源的,而且據她的說法,他小姑姑疑似還被傅夫人救于危難之中,裴瞻這話,不是亵渎他梁家的恩人嘛!
他深氣:“雖然我和傅小姐這是第一次見面,但她這份豪爽卻很對我的脾氣,也讓我覺得很親切!
“剛才匕首是你親自撈上來的,小姑姑留下來的信你也鑒定過,确屬她的真迹。她的話都已經得到了證實,你爲什麽要疑神疑鬼?
“就算她對我梁家有目的,大不了是想要攀交攀交,可這又有什麽了不得的呢?
“我們又不是生來富貴,傅家就算有這個想法也是能夠理解的。你平時也不這樣,爲什麽單對傅小姐這麽小人之心呢?”
“我小人之心?”裴瞻哼道:“那若我說,她爬過你們家牆頭呢?”
“爬我家牆?”梁郴幾疑聽錯,“她爲什麽爬我們家牆?”
“我要是知道還用跟你說這麽多?”裴瞻說着便把那天夜裏逮住傅真爬牆的事說了一遍,末了道,“你說她一個千金小姐,大晚上不睡覺,趴在你家牆頭,這僅僅是爲了巴結你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