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夫人心下激動難言,本來還想着該如何化解這場禍事,如今看來,傅真壓根就不必她出手!
“真姐兒真是好尖利一把嘴,你眼裏還有老爺的存在麽?柔兒是老爺的女兒,也是傅家的小姐,幾時論到你來打!”
柳氏氣得尖聲尖氣站起來!
她傅真以爲她是誰呢?
她竟敢打人?
竟然當衆撒潑?
“老爺,您要是連這都能忍得下,那傅家可真是沒家法可言了!”
“我有什麽打不得?”傅真睨着她,“我不但是嫡長女,還是長姐,别說打一巴掌,她不好好做人,專做那有損門風之事,那我十巴掌二十巴掌都打得!
“反倒是你,柳氏,伱一個侍妾,哪來的資格在主母面前大呼小叫?
“你不過是納進門來傳宗接代的,你生的子女都是我母親的子女,我母親不說我,你越趄代疱,是想幹什麽?是想爬到原配夫人的頭上嗎?
“按我們大周王法,家母身爲主母,可是擁有發賣妾侍的權力的。别人不懂,你應該很清楚才是啊!”
傅真字字說的輕慢又清晰,又字字如刀子,刮着柳氏的臉皮,捅着她的心!
她死命瞪過來,一口鋼牙都幾乎咬碎!
“當着老爺的面,你竟敢這般放肆!”
傅真笑一下,一腳擡起踏上她身旁的椅子:“不敢。”
說完她卻冷冷睃一下地上的傅柔,又冷冷地勾起了唇。
柳氏臉色發白,後退了半步。
這死蹄子說着不敢,卻分明是以傅柔挨的那一巴掌在威脅她,她就是敢!
不但敢,而且還敢得無所顧忌!
可偏偏柳氏又無法辯駁,論理就是這麽個理啊,當侍妾的本就是有錢有勢的人的玩物,别的人家連自己撫養自己的孩子都不能,當妾是沒有地位的!
要不然她早先年被發賣的那兩次又算什麽?她這麽些年苦心經營,不停地生孩子固寵又是爲的什麽!
甯氏但凡娘家還有人,都由不得她走到今天這地位。
哪料到她沒了娘家人,如今卻有了個這般不按常理來的傅真!
她看一眼傅筠,突然間身子一軟哭倒在地上:“老爺!妾身侍奉您這麽多年,也爲您生下了三個兒女,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曾向我起誓絕不負我,今日莫非看我年老色衰,便要任由我受這等羞辱不成?
“倘若傅家無我容身之處,妾身這便去投了護城河,也免得髒了太太和大姑娘的眼!礙了老爺您的錦繡前程!”
傅筠咬牙把柳氏給扶坐了回去,又沖着傅真怒道:“你有完沒完?真想挨打不成?!”
“那你倒是叫人來打!”她眼瞪着還沒退下去的婆子們,一字一頓道,“我倒要看看,誰敢打傅家的臉!
“誰敢讓父親走出去,讓人指責傅家沒規矩沒體統,連原該萬般嬌養的大小姐都竟然可以如此不顧體面地遭仆人責打!
“要是夠膽的,直管上來,我要是攔你們一下,就算我輸!隻是回頭别等我告去了官府,官老爺要拿那個謀害嫡姐的兇手的時候,你們被當做了出氣筒,到時候連哭都沒地兒哭去!”
傅家上下,誰幾時見過她這般陣仗呢?往常風都能吹到的她,方才竟然把傅筠平日百般寵護的傅柔說打就打了!此刻就連她吐出來的語聲也直震房梁,渾似變了個人,不,變成了個羅刹也似!
讓傅筠在外頭遭議論遭斥責,敗壞家聲這樣的罪名,她們可是有三個腦袋也不敢頂啊!
且她真告去了官府,讓柳氏母女吃了苦頭,遭罪的還是她們!
婆子們當即吓得退出了門檻,一個個放下棍棒,紛紛看起了傅筠。
傅筠臉都被氣得黑成了鍋底,卻也着實沒有把她們再喊進來打人的道理!
他沒見過别家大戶小姐是怎麽養的,但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傅真這套說辭在所有高門大戶裏都行得通,甚至平民百姓都知道大戶人家的小姐挨罰都不能遭打,隻能抄抄寫寫禁禁足什麽的,傅家嫡長女犯錯被仆人打的事情傳出去,肯定是要連累傅家被人瞧不起的!
他知道傳出去不好聽,可就是也沒覺得這麽做有什麽不好!
畢竟也沒有人敢傳出去不是?!
他咽下這口窩囊氣,想自己找個台階下,可是一轉頭竟又看到傅真不知幾時已堂而皇之把他下首的椅子給坐了,他頓時又氣不打一處來!
“滾開!”
——誰他娘的準她坐了?
可是傅真卻不但沒動,反而還怡然自得地擡起下巴,指着對面座上的柳氏:“父親又錯了。該滾開的是那位!
“那是上首右側,是該與你平起平坐的主母的位子。
“我沒坐錯,我是嫡長女,是你所有子女中排行最大的,就該坐在這裏!
“柳姨娘,難爲你霸着位子說了這麽長時間的話,我母親來了,你就趕緊讓開吧!
“家母不在的時候,你愛怎麽鬧騰沒關系,但凡家母在場,還得請你謹記着自己的身份啊!妄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隻會讓自己變得一無所有。”
柳氏被傅筠扶了那一把,就知道傅筠心裏還是站在她這邊的。這裏剛安生下來,傅真就又開始了!
往常她隻管拱火,剩下的就交給傅筠,因爲知道他就是這種耳根子軟的性子,方才她就任由傅筠發落她,等着婆子們先把傅真按趴了,再進一步拱火,讓她們執棍子上來!
沒想到這些她特地吩咐候在門外的婆子,平日裏慣會下狠手的,竟然會被傅真給喝退!
她更沒想到的是,這死丫頭好比死豬不怕開水燙,傅筠怎麽喝斥她她都不理會,隻顧着揪住自己不放了!
反了天了!
她氣得渾身發顫:“真姐兒,你父親都沒教訓我,你是要越過他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