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石山南麓,黃河北岸。
徐舍人騎在馬上,看着大隊的吐蕃軍隊正在渡河。他的心裏很不好受。
前番去東女國迎親,沒想到卻遭遇了漢王親率的劍川軍。在他的印象裏,近十年來唐軍還沒有什麽主動出擊的曆史,大多隻是在固守城關。而且,他也從來沒有見識過有着這樣強大戰鬥力的蜀軍。在他的記憶裏,劍川一帶就是吐蕃的活糧倉,每次去侵略奪取,沒有不滿載而歸的。那些老弱殘兵就如同一盤散沙,在吐蕃的鐵騎面前就如同紙糊的牆壁一樣不堪一擊。可這一次的經曆,幾乎讓他蒙受了滅頂之災。不僅僅是沒有迎回末蒙,還丢了維州、損失了萬餘兵馬。
所有的事情,幾乎是在一夜之間發生。徐舍人也從最受器重的外姓大将,變成了最受人鄙視的窩囊廢。回國之後,他的家人都在面前挂上了狐狸尾巴,所有男丁都淪爲了奴隸。要不是徐家跟吐蕃大相尚結贊等人關系還算不錯,他徐舍人恐怕早就要被活活燒死了。
徐舍人看着奔流的黃河水,擰緊了眉頭暗自長歎了一口氣: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翻身的機會了。贊普讓我帶着三萬大軍充當開路先鋒,直抵維州……徐家的先人,你們在天之靈會有什麽感覺呢?曾經是大唐的重勳,子孫卻帶着兵馬來攻略大唐了。世事難料,身不由己啊……漢王李誼,爲什麽劍川一帶會多了這麽一個人物呢?之前他根本就是名不見經傳,卻能在岐山一役中将尚結贊和論莽羅打得铩羽而歸;這一次更是詭異的攻下了堅不可摧的維州,還急襲東女國……你究竟是什麽來頭?
吐蕃人用牦牛皮筏,依次渡河。冬季枯水季節,黃河的水流并不湍急。渡河的進程也還算順利。徐舍人心裏盤算着,隻要過了黃河,按照贊普和大相尚結贊定下的行軍計劃。應該沿着大金川向維州挺進。這樣一來,大金川對于西川來說就會失去天險的神作書吧用。
“再過兩天,三萬大軍就可以完全開過黃河了。大金川!……”徐舍人深吸了一口氣,“好吧,漢王李誼!我不管你是什麽來頭,這次讓我們正面的較量一個高低吧!”
正在這時,身後有幾騎跑來。徐舍人回頭一看。是尚圖爾悉。此人是吐蕃三大尚氏大族裏,年輕一代中比較有名地人物。由于很受尚息東贊和尚贊磨這兩個宰相器重,尚圖爾悉一直都心高氣傲,尤其看不起身負漢人血統的徐舍人。
徐舍人的眉頭輕輕皺起:“這家夥,這時候來幹什麽?”
“徐舍人!”尚圖爾悉策馬跑到徐舍人面前。揚着馬鞭喲喝道,“給我安排皮筏,我要先過河。”
徐舍人臉皮略微抽動了一下。這個尚圖爾悉,真是典型的無禮蠻子。居然當着我的士兵直呼我的姓名……他不動聲色的說道:“你過河去幹什麽?”
尚圖爾悉三十出頭年紀,卻長得粗蠻虬髯滿面。看上去像有四五十歲了。他冷哼一聲說道:“這你就不要問了。我們家族地人要辦事,莫非還要給你解釋清楚麽?贊普派我去有要事去辦。你别耽擱了,不然到時候你吃罪不起的。”
徐舍人本能的一下握緊了手中的刀柄。眼睛微微眯起瞟了他一眼,沉聲說道:“來人,給尚圖爾悉安排皮筏渡河。”
尚圖爾悉拍着馬,悠然自得的從徐舍人身邊經過,輕飄飄地說道:“但願你這一次能夠好運。不然,你們徐家就會全被燒死在桑耶寺前。還有,忘記你身上流着的血吧,不然在戰鬥中。你會放不開手腳的。”說罷,尚圖爾悉輕狂的大笑起來,策馬朝河邊奔去。
徐舍人身上輕輕的發起抖來,牙齒咬得一陣骨骨神作書吧響。
這個時候,李世民與武元衡。帶着幾個衛士,已經到了大金川中遊地一個峽谷邊。這兩天來。二人沿着大金川河岸朔流而上,細緻的考察地形。
峽谷裏的河水奔騰怒号傾洩而下,震耳欲聾。陰寒地水汽四下飛溢,一片迷蒙。李世民與武元衡離得極近,說話也要大聲才能聽得清楚。
武元衡指着地圖,大聲說道:“殿下,這處地方,我在地圖上神作書吧了詳細标記了。臣下認爲,此處特别适合打一個伏擊戰。”
“什麽?伏擊戰?”李世民有一點沒聽清楚,重複問了一句。武元衡點頭确認。
噪音實在太大,二人隻好離開了峽谷,往東走了幾裏。李世民細下觀察了一陣,發現這處地方地形果然十分的險峻。大峽谷是由兩座山夾起來的,河水的落差很大。而離峽谷最近的一條路,雖然地形比較平坦可以行軍,但地勢與水流低處差不多,而且十分的狹窄。
武元衡說道:“如果吐蕃人沿着大金川朝維州進軍,這處險隘就是他們的必經之路。他們肯定是無法走水路順流而下的,吐蕃人也從來不擅長水戰。唯一地可能,就是從這處狹長的谷口進來。我軍隻要擇險而守,然後在狹谷兩邊的山坳上埋伏弓箭手,不難獲得勝利。”
李世民想了一想,說道:“這個地方,地形是足夠險峻。不過,也正是由于太過于險峻了,吐蕃人肯定會提高警惕。他們霸占了維州多年,常年從高原運送補給過來,沒理由不對一路上的險阻了如指掌。而且,有了上一次岐山之戰的例子,他們肯定會嚴防我們地伏擊。我估計,如果我軍在此設伏,會被容易被他們識破。如果我是吐蕃大将,識破了這裏的伏擊之後,幹脆繞道從東面多走一段路,抄路截擊我軍後方。這樣一來,我們設下地埋伏圈,反而會變成自己的墳墓。”
武元衡點頭說道:“殿下言之有理。其實臣下也想到了這一點。但是,如果我們對這一塊地方不聞不問,又是不是做得太過明顯了?其實臣下想說的是。昨天傍晚我們經過的烏蒙山,倒是可以神作書吧爲一個好的戰場。那裏山林茂密,水流平緩。相比于這處大峽谷,地形平和了許多。但是,也正因如此,吐蕃人過了這一次險阻以後,才容易掉以輕心。如果我們在大峽谷這裏假設埋伏讓他們識破。再在烏蒙山設下真正的伏擊圈。殿下……這樣,是不是更容易成功一些?”
“妙、妙啊!”李世民哈哈地大笑,“看來伯蒼與我,真是想到一起了。我也正是這樣設想的。正如你所說,如果我們在這樣一處險阻的地方視而不見。也未免做得太過明顯了。與其這樣,不如幹脆在這裏布下一道防線。和他吐蕃人在這裏糾纏一下,做出死守的模樣。他們如果強攻,我們就敗退,吸引他們進入烏蒙山包圍圈;他們如果繞道。我們就在烏蒙山以逸待勞。殺他個人仰馬翻!”
武元衡也呵呵的笑了起來,心中總算是略微放松了一些。這兩天來,爲了選擇伏擊戰的地點。他們這些人可謂是餐風宿露,變得跟野人一樣的在山間摸爬滾打。
接下來,二人又在峽谷一帶細緻地考察了一番。在可以設下防禦工事的地方,用磚石做下了記号。然後沿着來路折回,又将烏蒙山一帶的地形,詳細的做了一番考察。
回到維州後,李世民馬上擂鼓聚将,召喚衆人前來議事。也就是在這時。前方探子回報,吐蕃大軍正在搶渡黃河,估計最多三天的時間,大軍就能完全開抵到維州來。
時間緊急,李世民馬上下令:野詩良輔率領一萬步兵。埋伏到烏蒙山一帶地山林上。多準備引火之物與弓箭。高固率領五千輕騎,在烏蒙山以南二十裏的山坳中埋伏。隻帶幹糧不許升火。随時準備接應野詩良輔的大軍,打好伏擊戰。李世民自己,則是率領五千飛龍騎,星夜出發火速開往大峽谷,構建起防禦工事。剩下的兵馬,全都交給了武元衡,讓他坐守州城,随時準備接應前面三方大軍。
玄門關大開,飛龍騎策馬奔出。李世民心裏清楚,時間緊迫,吐蕃人比想象中的來得要快。如果慢上片刻,這個計劃就很有可能泡湯。現在還不清楚吐蕃地大軍的具體情況和動向。但戰場之上瞬息萬變,有時候時間就是生命。
三千騎一夜狂奔,馬匹都要累得虛脫了。終于在天亮時,趕到了大金川峽谷。略神作書吧休息之後,李世民不敢拖延。馬上親自帶領士兵們,開始砍伐樹木築起營寨城防。忙碌了整整一天,三千人幾乎都要累到發暈了,才将一個橫亘在峽谷間的防禦工事構建完畢。這個時候,維州也派民夫送來了一些防守器械和糧草。防禦工事上大張旗鼓,做出了一副死守不退地架式。
好在時間趕得夠早,李世民手下的這三千飛龍騎,獲得了一天一夜的寶貴休整時間。接下來,前方埋伏的暗崗暗哨,不停的送來消息。說吐蕃近三萬大軍已經完全渡過了黃河,正在南岸集結待命,準備向維州挺進。峽谷防禦工事前方,也時時可以看到吐蕃的遊騎在遊弋探路。李世民故意放過了這些斥侯,好讓他們将這裏的消息透露給後面吐蕃大軍。
這天清晨,峽谷關哨前,來了幾名騎兵。這一次很奇怪,他們不是打探了消息就倉皇逃走,而是徑直朝關哨前走了過來。
李世民親自上了關哨前的箭樓,朝下面觀望。
來地幾騎,明顯都是吐蕃人。他們走到關哨前,聽到一陣弓弩拉起了聲響停住了腳步。其中一人用十分坳口的漢話喊道:“我是吐蕃贊普派來的使臣,有重要的事情要見劍南西川節度使李誼!”
“放肆!”守在城頭最前的一名副将大聲吼道,“漢王地名諱,是你這個蠻子能夠直呼的嗎?報上名來,你是什麽鳥!”
那人被吼得一愣,大概聽不太懂這個副将話裏地意思,回喊道:“我不是鳥!我是尚圖爾悉,是赤松贊普派來的使臣!”
幾個唐軍士兵忍不住嘻哈的笑了起來。那名副将馬上跑回來将消息報告給漢王。
李世民冷笑了幾聲,說道:“讓那幾個蠻子進關來吧。本王在中軍帳見他。”
弓弩收起,栅欄打開。幾個吐蕃人猶豫了一陣,騎着馬走了進來。幾名唐軍士兵挺起長槍攔住他們:“大唐軍營裏,不許策馬奔騰。都下馬來!”
尚圖爾悉有些惱怒的叫道:“我是吐蕃來的使臣,是上國來的貴客,我應該有特權!”
“下馬,否則殺無赦!”那幾名飛龍騎士兵可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裏,一揚鐵槍,怒聲喝罵起來。
尚圖爾悉被吓得一震,隻得氣憤的下了馬,連兵器都被收剿了起來。然後,幾個人徒步朝中軍帳走去。
李世民大馬金刀的坐在中軍帥帳裏,面無表情的看着那幾個趾高氣揚走過來的吐蕃人。
尚圖爾悉走到帥帳裏,四下掃視了一眼,頗有幾分倨傲的說道:“我是赤松贊普派出的使者尚圖爾悉,要去成都見你們的漢王。請問将軍如何稱呼?”
李世民漠然的瞟了這個蠻子一眼,說道:“我就是大唐漢王,你所說的那個李誼。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吧。”
尚圖爾悉明顯的一驚:“你就是漢王李誼?這麽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