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早,漢王府裏就熱鬧上了。俱文珍帶着府丁家院出去收購糧食,李世民也将野詩良輔和高固等人全部喚到了一起。鐵血十三加上石演芬、郭鋼,十五人全副披挂,跟着身穿華麗紫色鹿龍袍的漢王,浩浩蕩蕩的開赴盧杞家了。
盧杞家裏,早已有皇城禦林軍圍得像鐵桶一般,沒人敢出進。李世民帶人走了進去,隻見園子裏已經擺好了數十張車子,正準備裝載盧杞的家資。
盧杞一家人,則是瑟瑟的躲在一間耳房裏,連大氣都不敢出。盧杞本人則是一臉菜色精神萎靡不振的迎到李世民,跪于一旁。
李世民看着平日裏趾高氣揚神作書吧威神作書吧福的盧杞,現在也成了這副模樣,不禁笑道:“盧大人,你可别怨我啊。本王也是受了皇命行事。”
盧杞都不敢擡眼看李世民了,甕甕的說道:“草民哪敢責怪殿下……山水輪流轉,草民落到今天這般境地,倒也怨不得别人。”
“喲,難得盧大人還有這樣的覺悟,不錯嘛。”李世民戲谑的說道,“今日本王奉旨來查封盧府,希望你能緊密配合。如果态度好呢,本王或許能讓你一家順順當當的離開長安,一起去嶺南。如果事到如今你還想着僥幸脫罪,那我恐怕也幫不了你什麽了。你要知道,按律來說,你隻能帶正妻與嫡子一同被流放,其他的人都要被罰沒掖庭或是充軍、爲奴的。”
盧杞恨得牙癢癢,卻也是無可奈何,隻得忍氣吞聲的說道:“草民一定緊密配合殿下查封……這些年來,草民收受的私錢、私物。都已經列好清單在這裏了。一些櫃坊裏的票據憑證,也都全部拿了出來,全在正堂的那口箱子裏。請殿下查收。”
“唔。”李世民滿意的點了點頭,讓人将那口箱子擡了出來,當衆打開翻看了起來。看了一會兒,李世民也忍不住驚歎起來:“哎呀盧大人,你可是真人不露相呀!你這府上屯集地财物。似乎并不比國庫的差多少了哦?光是存在櫃坊的銀錢,累計就有接近百萬貫之巨。啧啧,這其中大部份,都是從國稅裏抽出來的吧?看來皇帝隻下令将你貶斥,還當真是便宜你了!”
盧杞渾身發軟的站在一旁直哆嗦。不敢搭話。
李世民一揚手:“高固,帶人去府裏搜上一搜,任何角落都别落下了。”
“是!”高固等人,帶着一兩百名禦林軍,在盧府裏大肆翻騰搜索起來。李世民清楚得很。以盧杞這種奸狡如狐的性子,沒理由不藏掖一些東西。
果然,沒過多久。高固等人就揪出了幾個人來,正是盧杞的妻妾兒女。高固說道:“殿下,這些人地身上雖然沒有首飾财物,但每個人的身上幾乎都藏着櫃坊存款的憑信。僅這幾人身上搜出來的,就有黃金三萬餘兩!”
“盧杞,你這老奸賊!”李世民大聲一喝,“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想偷奸耍滑。莫非以爲本王真是吃素的嗎?惹怒了我,眼下就要将你一門老小殺個幹淨,讓你單身一人滾到嶺南去做苦力!”
“啊!——”盧杞頓時崩潰地跪倒下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說道,“殿下、殿下。饒命啊!你就給我一條活路吧!到了嶺南那地方,窮山惡水倒也還罷了。草民這一家子一路過去,連個盤纏也沒有,莫非乞讨而去麽?更何況,到了嶺南也要置家買舍,好歹也是要一些花費吧……”
“大膽,鬼扯!”李世民怒道,“你是被流放,又不是去遊玩,還要十萬兩黃金神作書吧盤纏和花費麽?盧杞,本王最後一次警告你,将該罰沒的東西,全都交出來;該交待的事情,都說清楚。不然……後果自負!”
“哎——”盧杞洩了氣的皮球長歎一聲,無力說道,“罷了、罷了……你們,将東西都交出來吧,好歹還能留得一條性命下來。隻怪我盧杞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居然錯信了……奸人!”
野詩良輔在一旁聽得大怒,順手一個大耳刮子就抽了過去:“老匹夫,胡說八道,俺抽死你!”
盧杞頓時被打翻在地好一陣頭暈眼花,嘴裏仍然大叫道:“草民可沒有說什麽!”
李世民冷笑:“少在本王面前裝腔神作書吧勢。高固、野詩良輔将這些人身上地東西都搜個幹淨,連根發钗也别給他們留下。這些都是盧杞搜刮來的民脂民膏,總不能讓他們再帶到嶺南去花使。盧杞,你給我進來,本王要問你幾個問題。答得好,興許能賞你幾個盤纏錢,讓你一家子平安到嶺南去。你若是還想着耍滑頭,那可就别怪本王辣手無情了!”
盧杞像被渾身都被抽幹了力氣一樣,磕着眼皮看了李世民一眼,頹然的跟着李世民進了屋裏。高固等人,則是大聲喝斥地去收剿東西了。沒多久,幾十輛車子就堆放得滿滿的,珠寶玉器、古玩綿帛看似一時間還搬不完。
李世民将盧杞叫到了房裏,手上就拿着李勉給他的那份名單詳冊,對他說道:“盧杞,關于你的事情,我手上的證據資料可是充分得很。我現在就問你話,我所說的這些人,跟你之間有什麽貓膩和勾結,以前一起幹過什麽壞事,你一一給本王說得清楚一點。這也是你最後一線求生的機會了,希望你自己把握。”
“是、是……”盧杞已是冷汗淋漓,隻得倉皇應允。他沒有想到,漢王的手中,居然握了他那麽多地證據。早知道,自己就乖乖的受縛交待了,也不必這樣擔驚受怕還要挨打受辱。
李世民就照着名單上的名字,一一詢問了開來。盧杞倒也還老實了許多,将他與這些人之間的瓜葛都說了個清楚。石演芬和郭鋼兩人在一旁詳細的做下了筆錄。
足足兩個時辰下來。石演芬和郭鋼奮筆疾書,居然各自寫下了厚厚地一疊,也還隻是告一段落。李世民拿過來看了一看,說道:“盧杞,照你說來,這長安皇城裏,禦史大夫徐萬松、中書舍人張庭、兵部尚書陶誠、将神作書吧監大匠王神作書吧榮等人。跟你地關系是最爲密切了?京城之外地三十多個府尹、刺史、長史,也都跟你來往極其密切?”
“是……”盧杞隻想着自己能讨得一條活路,哪裏還顧得上出賣了誰。
“很好。”李世民冷冽的微笑起來,“在供辭上簽字畫押吧。”
盧杞顫巍巍的簽了字按了手印,噤若寒蟬的站到了一旁。李世民看着這份筆錄。心裏暗自想到:這些個大蛀蟲,是時候将他們一一鏟除,換上我的人了。如果是犯過小錯的官吏,不妨恩威并施地讓他們投誠到我的麾下。盧杞,我倒要感謝你。臨死之前拖了這麽多人下水,跟着你一起完蛋,也給我鋪了幾條大道出來。
這個時候。盧家也查抄得差不多了。除了一些假山石獅、床榻門闆,能搬的都給搬了。高固是個精巧的人,把一些顯眼而又敏感的東西都封到了車子上,一些可能連盧杞自己也忘記了地東西,則是自行收受了下來。抄家的時候,這種事情幾乎是在所難免,甚至是連皇帝都默認了的。要不然,就不會把抄家這種差事。當成美差來照顧一些皇帝有意獎勵的人了。這種事情,根本不要李世民出聲叮囑,高固自然而然的辦得滴水不漏天衣無縫。
眼看着時間差不多了,李世民走到院子裏,對盧杞一家人說道:“本來。按大唐律,盧杞一家是要被滿門抄斬地。但皇帝陛下念在盧家先祖之恩德。網開一面饒爾等不死。今天,你們就舉家前往嶺南,自然會有禦林軍從旁押送。盧杞,你也别怪本王薄情,給你一百貫錢,當神作書吧盤纏吧。”
盧杞滿臉苦笑的接過了一袋兒銅錢,真想大聲哭号。一百貫錢……以前或許就是一家人一餐飯錢!
“禦史台會派官吏帶人來押送你們的。”李世民對盧杞說道,“盧杞,一路保重,本王就沒空去送你了。高固,押上車子,我們進宮交歸國庫。”
李世民帶來地這路人馬按部就班,押着車子朝皇城走去。禦吏台的幾個官吏則是帶着禦林軍甲士,押着盧杞一家人上了車子,朝遙遙數千裏外的嶺南而去。盧杞一家人都痛聲号哭起來,沿途的百姓卻又擠滿了街道,大聲的指着他們喝罵,有的人甚至還砸上了菜葉泥土,弄得他們狼狽不堪。
李世民騎在馬上,領着身後的車隊,大搖大擺的朝皇城走去。高固輕輕拍馬走了上來,對李世民輕聲說道:“殿下,那盧杞府上當真是富得流油,真是比國庫還要有錢啊!”
李世民瞟了他一眼,詭秘地笑了笑:“你就說吧,私藏了多少好處?”
高固平常沉默寡言,辦起事來卻是最讓李世民襯心。他這時嘿嘿的笑了笑,說道:“也沒什麽特别顯眼的東西。幾尊足赤的金佛,幾盞西域和前突厥的古玩玉器,另外就是一些名家字畫。盧杞将它們藏在不顯眼地地方,怕是自己都忘記了。讓卑職驚歎的是,這其中居然還有王家父子地真迹啊!”
“喲嗬,想不到你這個武夫,還挺識貨的嘛!”李世民笑道,“王羲之與王獻之的真迹,這本就是價值連城的東西了!嗯,這件東西我喜歡,稍後給我拿來瞅瞅。”
“是。”高固樂呵呵的笑了起來。
進了皇城,李世民讓高固等人押着車子去了内苑監,将查抄來的東西交割到國庫,自己卻去見皇帝了。好不容易從盧杞那裏套出了口實,抓住了幾個巨貪大惡,是時候将他們鏟除一下了。與此同時,留出的空缺不正好讓自己府上的人擠進去嗎?雖然眼下漢王府裏人丁仍然稀薄,但顔真卿、李勉、郭鋼這些人,總是能勝任一些職務的,皇帝也應該不會有什麽疑義。
皇宮裏面也正熱鬧得緊,太子帶着東宮的人,正在整肅内苑監,大小的宮官與宦官、宮女們,人心惶惶雞飛狗跳,好不熱鬧。李世民也懶得搭理這些跟自己無關的事情,徑直進了大明宮含元殿。
霍仙鳴倒台後,含元殿禦書房裏的伺候宦官換了兩個人,一個是三十餘歲的窦文場,另一個則是四十餘歲的王希遷。這兩人都是相貌平平,走在人堆裏一時很難讓人發現的,之前也沒有什麽引人注目的地方。據說,都是李适以前當太子時的近侍。霍仙鳴倒台了,他們兩人一齊飛升,被提拔到了禦書房在皇帝身邊伺候。
李适也還恰巧在書房裏,聽聞漢王求見,馬上宣見。
李世民進去後,剛準備将今天查辦盧杞的事情做個交待,不想李适已經有些焦急的先說開了:“誼兒啊,你來得正好。朕正有一些事情感覺有些煩悶,想找人商議。”
“所爲何事?”李世民問道。
“是這樣的。”李适說道,“後天,李懷光、渾和李晟的三路大軍,就要出發開拔了。三路人馬,共計六七萬人,要配備的糧草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可如今朝廷的國庫存糧已經不多。剛剛太倉屬的人來報,說太倉、華倉裏的糧食,加起來總共不過十萬石,幾乎剛剛才夠讓李懷光等人帶走。可是他們把糧食帶走完了,皇宮裏的人和那些禦林軍吃什麽啊?”
李世民皺眉道:“陛下,長安的太倉、華倉這些國庫存糧所,平日裏最低存糧都要求在三十萬石以上,如今又正值秋收,怎麽糧食還這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