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輕皺着眉頭,陷入了沉思。渾瑊與李等三人,則是低聲的商議,都在尋思着解決問題的辦法。正在這時,王府門口傳來一陣車馬聲,俱文珍也跑進來通報,說東女國使臣一幹人等,已經到了府上。
李晟馬上說道:“殿下一夜未休息,現在又來了客人,我等就請先告辭好了。”渾瑊與李懷光也是這個意思。
李世民說道:“沒關系。我出去見一見客,讓俱文珍去應付就行了。我們四人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不能就這麽散了,好歹要喝上幾杯。”
三人笑了笑表示應允,李世民出了茶室,來到王府大院。小女王等人剛下了馬車正走進院裏,遠遠就聽到湯紫笛叽叽喳喳的叫道:“哇,真是好地方耶!好氣魄、好清幽。可比那個破破爛爛的鴻胪寺強多了。”
李世民呵呵的笑着迎了上去,小女王等人忙不疊的行禮。李世民對小女王說道:“賓就,你們也一夜沒休息好,先到西廂跨院安頓下來吧,我讓府裏的總管宦官負責你們的飲食起居。稍事休息,再爲你們接風洗塵,整理餘下的瑣事。”
小女王依舊戴着面紗,那雙明眸善睐的眼睛裏讓人感覺她在笑了,靜靜的說道:“一切全憑漢王區取。多有叨擾。真是慚愧。”
李世民微微笑了笑,讓俱文珍帶着這些人去了西廂跨院。回到正堂茶室時,李懷光一臉詭異地怪笑,湊到李世民身邊低聲道:“絕色、絕色啊!殿下從哪裏找來這等女子?”
李世民一笑:“胡說什麽!人家是東女國的使臣。昨夜鴻胪寺着火,正好燒了她們的宅第沒地方安身了,我這才将人請到我府上小住。”
李晟也笑了起來:“懷光兄生平最大的愛好,莫過于美色。隻要見了美麗女子,整個人都會原形畢露了。”
“老蒜頭。要你逞能,好似你不喜歡似的?”李懷光譏笑起來,“剛剛你不是還說,那個火辣辣的小姑娘,簡直就是天生尤物嗎?”
一旁渾瑊也笑了起來:“你們這兩個老不羞,盡扯這些無聊的事情——呃。不過,我比你們眼光強多了。那丫鬟雖然不錯,但女使臣還沒進院的時候我就說了,絕對是天下絕色。雖然她戴着面紗我們沒有看清楚,但你們問問漢王,是不是這回事?”
李世民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們啊!還虧你們都是當朝宰相、赫赫元勳,盡想着這些東西,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先說好了,别到外面瞎傳。這東女國地使臣……咳,我可沒什麽非分之想。”
李懷光頓時就哈哈大笑起來:“看吧。看吧。漢王一說這個就吞吞吐吐了,明顯是做賊心虛麽!哪有不好色的男人。哪有不風流的少年。漢王少年英雄,弄個把美人在身邊有什麽大不了。不過……我李懷光平生獵豔無數。還真沒見識過這麽标緻的美人。就連那個小跟班,都堪稱絕品,由此可以想象,那個使臣是何等的絕美了。”
衆人都笑了起來。李世民無可奈何的笑道:“那不是什麽小跟班或是小丫鬟,人家是東女國女王地女兒,也是女官。算起職輩來,可不比宰相低多少。那個使臣,更是東女國的小女王。行了。不扯這個了,上酒。我們好好喝幾杯。”
反正東女國一行人的飲食寝居有了俱文珍安排,他們也折騰了一夜要休息,李世民就沒想過去再招呼什麽了,放開了性子和李晟等人暢飲。一餐酒喝了一兩個時辰,直到日當正午時才算罷了。李懷光喝酒最急最兇,醉得不成人形又要胡言亂語了,還嚷嚷的要去西廂院看看那個‘絕色美女’。李世民隻好讓渾瑊将他送了回去。
喝了一些酒,李世民的精神頭反而好了許多。這三人裏面,他總覺得李跟自己更加投緣,能有些共同話題。于是将他請留了下來,奉上了兩杯茶水。
“晟兄。”李世民給了李一個親熱的稱呼,讓他一時有些受寵若驚了,“想來你也長我二十餘歲,本該稱你一聲‘叔’。你不會介意我這樣叫你吧?”
“殿下這是說的哪裏話?”李晟有些惶惶然說道,“殿下在我們這些臣下面前,毫無架子平易近人。能與殿下這樣的少年英雄做忘年之交,真是李晟平生的福份。隻是李慚愧,無德無才,怕是受不起殿下這一尊稱。”
“晟兄就不必太過謙了。”李世民微笑道,“晟兄的武藝人才,本朝尚無人可出其右。更何況,相對于渾瑊與李懷光,你更多了幾分謀略和智慧。要說眼下大唐第一名将,非你莫屬。”
李晟連忙拱起手來,惶然說道:“如何敢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李決不敢沗居這‘大唐第一名将’。倒是漢王少年英雄文武全才,十分适合這一稱号。”
“哈哈!”李世民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好了,你我就不必如此客套,彼此吹噓了。記得兄第一次與我見面,便是在戰場上了?”
“正是。”李也笑了起來,“實不相瞞,之前臣下對漢王的大名早有耳聞。但絕沒有想到,漢王還有那一身好武藝。臣下當時,當真是萬分驚愕。”
李世民大度笑了一笑,說道:“看來晟兄,也是直言快語地真誠之人。我記得打時打完了仗,你曾經問過我,有一招‘南燕北歸’的槍法,我是從哪裏學來地,對嗎?”
“正是。”一說起這個,李馬上來了勁頭,眼睛裏也是精光奕奕。
李世民微微的笑了一笑,起了身來走到一旁的書房裏,拿出一疊紙稿放到了二人坐的矮幾前:“晟兄請看。”
李晟猜疑的拿起那本串釘成書了的紙稿,略略翻看了幾頁,頓時驚訝的叫道:“殿下,這是?!……”
“沒錯。”李世民揚起
笑起來,“這就是大唐名将李靖、李藥師的手劄——劄》。上面記載着,李靖平生用兵的經驗,以及他所學的槍法武藝。”
李晟有些激動起來,緊張的一頁頁翻看着,喃喃道:“瑰寶、瑰寶啊!這簡直是武人畢生難尋的絕世珍寶!相傳李藥師收了李績爲徒,都隻傳了九成兵法,就讓他在後來的幾十年裏叱咤疆場所向無敵。而這本書裏,卻是詳細的記載了他每一次用兵後的總結,以及所有的武藝。嗯,連《太宗與衛公對答》也有……這等寶物,殿下是如何得到的?”
“一次很偶然的機會。”李世民略自笑了一笑,平靜的說道,“其實我所得到的原本,已經有些損毀不堪。晟兄現在所看到的,是我親自滕寫後的翻錄。我資質有限,隻學了其中一招半式的槍法而已。相信兄這樣的絕頂人才,定能将手劄裏的兵法武藝,全部學到精熟。”
“啊!——”李晟大喜過望,都忍不住驚呼出來,“殿下的意思是……要讓臣下學習這手劄中的兵法武藝?”
李世民呵呵的輕笑起來:“正是。從今天起,這本《藥師手劄》,就是兄的了。”
李晟頓時無比激動,俯下身來給李世民長長的拜了一揖:“多謝殿下!臣下一定悉心學習,不負殿下重望!”
“行了。不必這麽客氣。”李世民讓他坐起來身來,表情輕松地給二人斟上了茶水,說道,“寶劍贈英雄。晟兄得這一本手劄,也是天意使然。”
李晟已經是滿心歡喜,将手劄像寶貝一樣的雙手捧着,認真的說道:“想我李晟這一生,酷愛武藝兵法。以本朝名将李衛公爲畢生标榜,而且一直苦苦尋求他的兵法武譜。相傳李衛公的兵法武藝,學自于他的舅舅韓擒虎,後來傳了一部分給李績等人。不過……世上流傳的,都隻是零星片斷,從沒有見過哪本書中有過詳細的介紹。如今有了這本《藥師手劄》。我李可以說是畢生夙願得償,從此再無遺憾了。”
李世民笑了一笑說道:“李衛公,是百年難得一見地奇才。他的武藝兵法有一部份是學自于娘舅韓擒虎,但更多的是他後來用兵數十年所悟出來的。應地制宜、靈活多變、神出鬼沒,才是他兵法的精髓。”
“殿下說得是。兵無常勢水無常情。能做到靈活多變,已經是最高深最實用的兵法。臣下明白殿下地意思了。這本手劄,我會用心的研究學習。”李卻又有些遺憾的說道,“唯一可惜的是,我年歲已高……還不知道能不能在有生之年,将手劄中的精髓領悟一二。”
“呵呵。沒有關系了。”李世民笑道,“以兄的聰明才智。估計很快就會精通要領。而且,兄老了。還有兒子麽!兒子老了,還有孫子。你可以将手劄代代相傳,同時還不妨将你們自己的兵法韬略也總結出來一同寫入手劄,将你們的智慧留給子孫後人。這樣一來,大唐就會出現無數個李靖。豈不妙哉?!”
李晟呵呵的大笑起來:“殿下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我那幾個兒子,還的确是有跟我相像地,酷愛武藝兵法。尤其是二子李愬,雖然年方十餘歲。那股子盡頭卻比我當年還要猛,整天在家舞刀弄槍騎馬射箭。臣下回去後。一定悉心調教,将來必定不負殿下厚望,讓這小子爲大唐出力!”
“呵呵!”李世民開心的笑了起來。
這本《藥師手劄》,就是李世民從密道裏取出來地竹箋之一。李靖當年與李世民私交極厚,二人經常在一起讨論兵事武藝。李靖的兵法,事上絕對沒有完整地書籍著本。這本手劄,也是李靖到了晚年自己親筆所寫贈送給唐太宗李世民的。李靖收了許多的學生,都隻學了他幾成兵法,沒一個學全的。他将記載着自己全部兵法武藝的手劄,唯一送給太宗皇帝,也是用意深刻,這是顯而易見的。
隻不過李世民所想的,和李靖又略有不同。李靖的意思是,萬一哪天自己地那些學生‘不聽話’了,隻學了幾成本事的這些人,自然不是李世民地對手。李世民卻認爲,要用文治來駕馭這些人,方是上策。于是曾一度将手劄收了起來,不久後自己也辭世了,也沒再看過一眼。
沒想到,時隔一百多年後,大唐卻遭遇了亂世。李靖留下的這一本手劄,又有了許多的用武之地。遍觀身邊的這些人,李懷光是個猛沖猛打的悍将,渾瑊資質略顯不足,唯有李晟,沉穩睿智,與當年的李靖爲人十分相似,配得上這本手劄。而且李世民也曾略有聽聞,李晟家教極嚴,家中的幾個兒子,都是走正道的棟材。就算李晟老不堪用了,還可以指望一下他的兒子們麽。
李晟說的那個‘李愬’,是二公子麽?李世民心中默念了幾次,喃喃想道:嗯,還隻有十餘歲,但願他能成材。名字我記住了,會拭目以待的。
二人又閑聊了一會兒,李世民有些倦意湧了上來。李晟是個精巧之人,這時候就請告辭,帶着那本絕世至寶,滿胸歡喜的回家研讀去了。
李世民回到了屋子裏,翻身上床就一股酒氣湧了上來,人也有些昏昏沉沉了。半醉半醒的迷朦中,仿佛就看到李靖的在對着自己微笑、說話。他喃喃自語的說道:“靖兄,相信你的兵法武藝,都會後繼有人了。你在天之靈,可會高興?但願不久的将來,能再有靖兄這樣的人物橫空出世力挽狂瀾……眼下這大唐,風雨飄搖如大廈之将傾,我真的感覺有些力不從心,獨木難支啊。你有沒有空,來幫幫我啊?最好是再叫上尉遲恭和秦叔寶他們……都來、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