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瑊真的很想動手去掐一下自己,以證實眼前是不是在夢中,但礙于出班站在帥帳裏,愣是呆着沒有動。
李世民繼續說道:“其二。你派出十幾二十個精細的小卒,扮神作書吧百姓的樣子,在城中放出話去:就說,已經有三支勤王大軍正朝奉天挺進,相信不日就可到達,擊退叛軍。”
“啊?”渾瑊與諸将異口同聲的驚叫出來,然後又齊聲問道:“當真?”
李世民臉上挂着一絲神秘莫測的微笑,環視了衆将一眼,卻是沉默不語。
渾瑊一臉疑惑和希冀的看着李世民,真的很想相信,他說的話是真的。但轉念一想……他和我們一樣,被牢牢困在這小縣城内,如何能知道外面的情況。看來,他這是有意穩住軍心民心,的确不失爲一個妙招啊!人心齊才好辦事,看來他還的确是有兩手……奇怪,我什麽時候開始對這樣一個家夥有了期待呢?
“是,末将馬上去辦!”渾瑊高聲一應,衆将都安靜下來不說話了。
李世民看向渾瑊,二人眼神相交,心領神會,各自微微一笑。弄得衆将卻是大惑不解。
就在這眼神相交的一刻,渾瑊突然間感覺,眼前的這個李誼,居然是那樣的陌生,自己仿佛從來就沒有見過這個人一樣。他眼神裏泛發出的那種自信與沉穩,決然不是做神作書吧出來的。若不是經曆過大風大浪與血火洗禮粹煉的人,是絕對不會有這樣的冷靜與氣度。
李世民轉移了一下眼神,換了個平靜點的語調繼續說道:“這第三件事情嘛,渾瑊,我先問你一個問題。”
渾瑊精神一凜:“大帥請講!”
李世民呵呵的笑了起來:“别緊張,一件小事罷了。有一個叫武元衡的人,你認識麽?”
渾瑊茫然的搖了搖頭:“不認識,從未聽說。”
李世民心下略感遺憾,暗自一尋思,聽皇帝李适說,這武元衡是今年的新科進士,剛剛步入仕途的小官員,渾瑊這樣的大人物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正尋思着,渾瑊開腔說道:“大帥莫不是要找此人?末将倒是可以代勞。”
“不忙,不忙。”李世民擺了擺手,善意的笑道:“也不是什麽特别重要的事情,隻是随便打聽一下罷了。諸将軍務繁忙,犯不着爲我這點私事分心。好,暫且就這樣吧。散了!”
諸将齊齊站起,拱手一諾“是”,然後朝帳外退去。
渾瑊一邊朝外帳外走去,一邊感覺心中滿是疑惑和納悶,渾身也有點不自在。
哪裏不對勁呢?
噢,對了!以往每次升帳點兵,都是那些将軍們退出來,我獨自留在帳中……今天我卻像他們一樣退出來了。
渾瑊忍不住回頭瞟了一眼大搖大擺坐在帥椅上的‘李誼’,心中暗自苦笑起來:這兩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大唐的國運,居然要交到以往那個最窩囊、最無能的一個人手上了……上蒼保佑,但願我今天見到舒王的這一幕幕,不是在夢中!
李世民獨自一人坐在帥椅上,閉着眼睛,雙手輕輕的摩挲着冰涼的扶手,平靜的呼吸,感受着周圍一切真實的存在。
事到如今,他幾乎還是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是真實的。
一個瀕死的老人,瞬時變成了一個年輕的漢子,變成了自己的數代玄孫。而且眼前這陌生的一切一切,居然就是百餘年後的大唐。
他突然感覺有點孤獨。仿佛在這個世上,沒有一個親人,所有的事物,都與他沒有絲毫的關聯。人們所看到所聽到的,隻是李誼的一切,而不是他李世民。隻是一想到眼下這大唐江山,自己親手締造的大唐江山淪落成這副樣子,他又忍不住憤慨交加,無數次有殺人的沖動。
叛軍,賊臣,包括那些不肖子孫,統統都該死。隻是他更加清楚,自己眼下根本沒有這個能力。說得更明白一點,是李誼沒有這個能力。他甚至在想,我要是告訴他們,我就是大唐的太宗皇帝李世民,這些人會怎麽想?
李世民緩緩睜開眼睛,暗自苦笑了兩聲,喃喃自語道:看來,我除了乖乖的做李誼,似乎已經沒有别的選擇了?首先,我就要活下去,然後在許多的時候夾起尾巴來老實做人,再在适當的時候,做一些該做的事情……大唐,是我李世民一手打下的江山,辛苦締造的王朝。我不會讓你這樣沉淪下去的,絕不!
李世民一個人坐在空蕩的帥帳裏浮想聯翩,不禁一陣倦意襲來。想想從昨天半夜到現在,他一直在四處奔波,甚至還打了兩仗,的确是有些困倦了。他起了身掀起帳幕走到後帳,一翻身躺倒在行軍卧榻上,打算小憇一陣。
一合上眼睛,眼前就翻動起一幕幕的場景和臉譜來。長孫皇後,諸妃子,跟随自己打江山治天下的良将賢臣,還有自己的那些兒孫子侄……
這一覺似乎睡得很沉。當李世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居然又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睜開眼睑的那一刻,看到上方的帳篷頂,聽着耳邊的兵戈号角之聲,他還恍然以爲自己是那個在帶兵攻打洛陽的秦王……
“殿下,你醒了?”一個細小的聲音傳來。
李世民卻恍然一驚側過頭來,細下一看,總算了是回過神來:“俱文珍?”
俱文珍臉上挂着有些驚愕、還帶有一點激動的狂喜神色,有些緊張的說道:“殿、殿下可有感覺,身體有何不适?”
“會有何不适?這飽睡了一覺,本王的身體不知道有多舒坦。”李世民直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随意的說道:“不是讓你在軍屯帳中看着那個小姑娘麽?你怎麽又跑到我這裏來了。”扯完哈欠,李世民卻感覺這俱文珍神色很是奇怪,老是盯着自己在看。而且……一直盯着自己腰跨之下的部份在看。
李世民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看到了自己的身上。
身上搭着一床行軍薄被,看來是俱文珍後來幫他蓋上的。就在自己小腹以下的地方……撐起了個小小的帳蓬。
男人麽……尤其是年輕健壯的男人,一覺醒來,常常這樣。太正常不過了。
可是俱文珍的那種眼神,卻仿佛是在說,這樣的情景,本不該在李誼的身上出現。
李世民也微微驚了一驚,心中泛起一路莫名的激動,暗自喃喃道:我……真的重煥青春了?健壯而年輕的身體,好!
身爲帝王,後宮佳麗無數,到了老年難免力不從心,雖然美人在懷,卻空懷遺憾。可他現在的這副身體,簡直就像是一頭初生牛犢一般,渾身上下充滿了雄性的活力!
俱文珍則如同發現了一個極其新鮮的事物一般,還在興奮的盯着李世民腰腹間的小帳蓬不放。
李世民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激動和興奮,嗤笑一聲道:“看什麽看?看再多你也長不出這物什了。”
皇族之人,在太監面前從來是不避諱這些事情的。更何況是跟自己相熟的近侍太監了。太監,根本就不算是有性别的人。就算是皇族之人行房時讓太監從旁侍候,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不、不是!”俱文珍居然興奮得有些語無論次,幾乎就在原地轉着圈圈喃喃的喊道:“小、小人是高興,高興哇!真是祖宗明靈顯靈啦!舒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小太監,居然興奮得跪得下去,連連磕起頭來。
李世民大惑不解,擰着眉頭看着俱文珍的奇怪舉動,心中暗自道:我不就是睡了一覺醒來了嗎,至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