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好奇。”齊石翹着腿坐在椅子上:“不過我是個爺們,我說過,你救我一命,我爲你做牛做馬,一言即出,驷馬難追,哪有牛馬回頭問自己的主人的?”
這個比喻不倫不類,楊硯卿微微一笑:“君子一言,驷馬難追,齊老弟,那就拜托你了。聽說魏士傑有位極寵愛的姨太太,最喜歡看戲,我在想,我歇手太久了,是不是要偶爾登台一次?”
齊石聞言,愣在那裏:“大哥,你要登台?”
楊硯卿答非所問:“你相信風水命脈之說嗎?”
“大哥,你說過,你從小就學習風水命脈,也相信風水命脈可以改天換命,我是你兄弟,你信,我就信,《氣運錄》對你有用,我一定幫你拿到。”齊石說道:“如今,魏士傑手上的這卷氣運錄,正是我們的第一目标。”
氣,乃生氣也,運,乃運勢也,造局,楊硯卿看完了爺爺的信,翻開《氣運錄》的一刻,就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都與它擺脫不了幹系了,這些年來,除了步步爲營,讓自己攬盡名聲與金錢,他的心思都在研究風水術數上,并且小有成就,别人都有疑問,緣何都是戲子,就他楊硯卿可以擁有自己的戲院?
楊硯卿看穴擇墓,齊石下墓盜器,兩人合作得親密無間,齊石下墓,還有一個任務,看看其它卷《氣運錄》是否存于古墓之中,可惜,這些年來,明器撈了不少,卻不見一卷《氣運錄》,沒想到,它沒在死人手裏,已經落到活人懷中。
楊硯卿的手握成拳狀,重重地按在桌子上面:“現在就可以把我登台的消息散布出去了。”
齊石有些興奮了:“誘餌已下,隻等魚兒上鈎了。”
“賣報啦,賣報啦,榮豐戲院今晚好戲上映,名花旦楊硯卿親自登台啦!”年約七歲的報童歡快地跑在海城的石闆路上,他手裏揚着今天的報紙,報紙上的日期赫然是民國二十一年五月十三日,是個吉日。
外面世道如何混亂,海城的人是知道的,各路地方軍閥占地爲王,而當今天下更有分爲兩極的趨勢,如此又如何?這裏是海城生意最爲火爆的茶館,照樣兒聚集了老少爺們一大群,混雜着各地腔調,好不熱鬧,台上說書的人正講得口沫橫飛,外面報童經過,有人已經駐足觀望,更有心急地,跑出去買下一份報紙,随即展開來:“喲,今個兒楊老闆居然親自上場,難得啊,走喽,買票去!”
這人話音一落,茶館裏的客人嘩啦啦地走了一多半,掌櫃的目瞪口呆,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唉喲,這個挨千刀的楊硯卿!”
榮豐戲院中,已經是賓客滿堂,坐在第一排的都是城中名人,更有大老遠從千裏迢迢之外而來的,比如說雲城軍閥魏士傑及其妻妾,除此之外,還有孔家老爺及其家人,這中間,有一張面孔格外地引人注目。
時下時興着洋人衣服的款式,比如說女士穿洋裝,男士着西裝,同樣是西裝,但穿在此人身上卻是格外地英挺,他的坐姿也是格外地筆挺,惹得一幫女眷嬌笑道:“令铮,現在是看戲,又不是打仗,你輕松一點嘛。”
“五娘,我已經習慣了。”
孔老爺一個眼神,嬉鬧着的女眷們馬上安靜下來,此人嘴角上揚,英氣之中又顯露出甯靜的氣質來,此人正是孔家大少爺孔令铮,生得英武俊朗,加上身姿挺拔,早就引得不少太太小姐駐足觀望,得知是孔家大少,個個均是浮想聯翩,孔家,可是民國四大家!
孔令铮看這戲院修得氣派,料定又是某纨绔大少的興味之作,不由得心生反感,自己原本在德國留學,讓父親給揪回來,說什麽軍隊裏不能沒有自己人,強行把自己塞到軍隊中,混了個小小官職,此舉也引來不少老人的非議,有說孔家飛揚跋扈的,也有說自己不算哪根蔥的,更甚者,有人言自己撐不過三月。
他現在并沒有心情看戲,但是父親和一幫姨太太的興緻很高,說是今天登台的可是大家,大家麽,孔令铮歸國不久,并沒有什麽認識,隻知道家庭集體活動,自己如果不參加,一定會有人在背後嚼耳根子,說自己裝清高,母親若是知道,一定不悅,就算爲了母親,自己就将就一下好了。
台上鑼鼓開場,台下突然掌聲雷動,更有人歡呼出聲,如此陣勢讓孔令铮有些好奇,這登台的到底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