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拿你那一套來糊弄我。”清水說道。
楊硯卿笑笑,下巴點着身上的繩子:“這麽多人還擔心我跑掉不成?可以替我解開繩子吧?”
“你不要……”清水已經怒不可扼,胸膛劇烈起伏。
鈴木香織恰好走進來:“你出去。”
清水一怔:“不。”
“這是命令。”鈴木香織冷冷地說道:“你要違背我的話嗎?”
清水無可奈何,隻有退出去,臨出去前不忘記警告楊硯卿:“不要胡來。”
楊硯卿并不理會,隻是悶哼一聲,倒是鈴木香織已經焦急,一把将清水推出去,然後關上了門,聽到門“砰”地一下,清水的眉頭越皺越緊,雙拳緊握,嘴裏罵出一聲東瀛語,裏頭的楊硯卿聽得分明,料想也不是什麽好話,隻是淡淡一笑,看着眼前的鈴木香織:“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了。”
鈴木香織将自己的佩槍掏出來,放在桌上:“楊老闆,我們就開門見山了,《氣運錄》在哪裏?”
“你們的消息靈通,知道我回了十裏洋場,就應該知道《氣運錄》是赝品,讓曲老大給燒了。”楊硯卿說道:“真正的《氣運錄》已經消失了,隻在我的……”
楊硯卿指着自己的腦袋:“在這裏。”
鈴木香織一點也不意外:“換作是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所以,隻要楊老闆寫出來也是一樣的,這裏有筆和紙,何時寫完了,何時放你回去。”
“楊某不是三歲小孩。”楊硯卿說道:“有兩年事情明白,第一,你沒有見過《氣運錄》,就算楊某亂寫一氣,你也不知道,第二,若是楊某老老實實地寫出來了,果真可以安然無恙地回去?隻怕給我一槍,這件事情就此結束了,所以,何必浪費時間。”
鈴木香織的臉抽動一下:“你現在是要和我耗着嗎?”
“不敢,隻是不想浪費彼此的精力罷了。”楊硯卿說道:“我們換一種玩法如何?”
“好,不妨說說。”鈴木香織說道:“今天的氣氛不錯,就讓它延續下去。”
“你和井上,究竟誰是真正的領頭人,你們上面還有什麽人?”楊硯卿雙手抱在胸前:“回答了這個,我或許可以返回你一個問題。”
“表面上,井上是管制我們的人。”鈴木香織說道:“不過,真正的核心是我,這也是這兩年的事情,以前我可是被他欺負得挺慘呢,受過的屈辱藏在心裏,每一件都在心裏劃出了傷,刻在心上,我一直在暗中提升自己的能力,直到有一天可以讓所有人臣服于我,我當上了大家的頭目,私底下承認的頭目。”
“你不是親王的女兒。”楊硯卿說道:“那時候騙了我們。”
“沒想到你們會相信呢。”鈴木香織将手放在嘴邊,輕輕地掩了一下:“男人真好騙。”
楊硯卿并不惱,隻是笑笑,鈴木香織說道:“井上是你們解決的吧,真是多謝了,省得髒了我自己的手,一個總是失敗的人,東瀛國是不會承認的,他已經不是以前的井上了,不管是生是死都隻能落得被抛棄的下場,以後沒有人會記得他。”
楊硯卿迅速在心裏整理所有事情,看來這個女人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醞釀着取而代之後,終于在井上失勢的時候,自己一躍而上,而他們呢,在替方副官報仇的同時,也替這個女人解決了後顧之憂,算是間接幫她一把,想到此,楊硯卿嘴角浮出一絲冷笑:“至少你會記得這個男人,他生前死後都會成爲你心裏的刺。”
不等鈴木香織發作,楊硯卿問道:“第二個問題呢?”
鈴木香織俯身過來,定定地看着楊硯卿的臉,突然伸手摸向他的眉毛,從最左邊慢慢地往右滑,摸到最右邊的時候停頓了一下,然後擡起手指,笑了一下:“我們上面當然有人,所有的東瀛子民都是我們上面的人,還有最尊敬的天皇陛下。”
這個問題等于沒有回答,楊硯卿說道:“你是刺青三号,所以,你原本也是華夏人。”
鈴木香織并沒有驚訝的樣子,反而是笑着坐下來,開始倒茶:“你們知道的事情不少,連我腳後跟的刺青也知道了,沒錯,我就是刺青三号,現在刺青連裏最靠前的人,知道序号代表着什麽嗎?代表着能力測試中的排名情況。”
鈴木香織将茶杯送到楊硯卿嘴邊,楊硯卿也不拒絕,将整杯茶都喝下去,然後問道:“你是三号,前面的一号和二号呢?”
“都死了。”鈴木香織冷笑道:“能力測試和真實的情況并不一樣,能夠在能力測度中脫穎而出的人未必可以活下來,而我是前三裏唯一活到現在人的。”
楊硯卿面無表情,鈴木香織攤開雙手,身上的曲線一覽無遺,她說道:“楊老闆的兩個問題我都回答完畢了,而且還有額外贈送,現在輪到楊老闆了。”
“我已經找到了第三本《氣運錄》。”楊硯卿說道:“可惜啊掉在水裏就糊了個稀爛,還得到一個不幸的消息。”
鈴木香織仔細盯着楊硯卿的臉,後退了幾步:“男人真愛說謊。”
楊硯卿搖頭:“男人和女人一樣,的确都愛說謊。”
楊硯卿默默地反将一軍,要說說謊,這個女人的功夫還在自己之上,楊硯卿說道:“不幸的消息就是第四本《氣運錄》消失了,有可能在幾十年前就和江城四傑之一的納蘭謹沉入河底,不知所蹤。”
“不可能!”鈴木香織怒道:“要是消失了,無名不可能到西夏王陵去。”
她突然冷靜下來,一屁股坐下來,冷冷地看着楊硯卿:“我現在開始讨厭你了,覺得自己很聰明是不是?如果你的第三本不是在西夏王陵找到的,那麽無名到那裏做什麽?所以,我敢百分百地确定,第四本還存在着,無名,這個家夥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姓楊的,你最好老實一點!”
屋外的清水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
楊硯卿看着鈴木香織,隻是不說話,鈴木香織說道:“無名瞞着井上,利用井上手上的情報源一直在找人,我不知道他找的是什麽人,可是,這個人和《氣運錄》一定有關系,而且我敢肯定,他找的不是一個人。”
太好了,楊硯卿在心中大喝一聲,拜訪過江老爺子之後,知道了江老爺子是當年的胡風,在交談中,江老爺子并沒有說自己有派人去尋找三爺爺,那三爺爺的感覺是錯的,并不是當年袁大頭手下的刀客在追殺他,而是無名,一直以來,追蹤着當年的江城四傑,想要找到《氣運錄》的人都是無名,這個人究竟是誰?
見楊硯卿陷入了沉思,鈴木香織突然笑了:“我們倒也是有共通的難題——無名。”
“你們的能力如此卓越都找不到無名,更不用提身陷囹圄的我了。”楊硯卿故意說道:“現在所有的問題隻有他能解答了。”
鈴木香織的臉陡地變了:“在左峰村,要不是你們,我一定穩穩地抓住了無名,還有那個叫謝七的女人,下次見到她,我不會有任何猶豫,一定會一槍殺了她!”
聽到謝七的名字,楊硯卿心中一抖,鈴木香織抓住了這個瞬間,冷冷地說道:“怎麽,又心疼了?”
鈴木香織用了一個又字,楊硯卿隻是不理,鈴木香織說道:“你好好想一下,我會再來找你的。這是我的房間,暫時由你來住。”
鈴木香織推門出去了,臨走時刀子劃在繩索上面,楊硯卿瞬間恢複了自由,可惜門馬上關得緊緊地,從窗子看過去,外面有人看守,除了門旁邊的窗子,再沒有其它的出路了,楊硯卿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就四處查看,桌上來擺放着一瓶法國産的香水,楊硯卿笑了一下:“女人就是女人。”
他将雙手背在身後,揣摩着這些人接下來會怎麽做,今天還略微客氣一些,要是再沒有收獲,恐怕等着自己的就不是好茶好住處了,死倒不至于,楊硯卿心中清楚,但這些人對付犯人的手法肯定不一般。
楊硯卿最後索性坐在床上,這一坐,除了中間出去在衆人的圍堵中方便兩次,其餘的時候都被關在房子裏,一直到天黑,食物從窗戶裏遞進來,普通的烤紅薯,一點青菜和米飯,楊硯卿也不客氣,吃了個底朝天,将盤子從窗戶裏送出去,迎面對上清水的眼睛,惡狠狠的眼神不需要言語,也知道他在警告自己。
楊硯卿嘴角上揚,看到他的微笑,清水沒好氣地将窗戶砰地一下關上,窗戶裏外都可以打開,楊硯卿也将裏面的窗戶關上,樂得一個清靜
這樣一來,屋子裏徹底昏暗了,天色徹底暗下來,山裏什麽樣的動靜都有,隻要将耳朵貼在牆上就能聽到,楊硯卿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最後也終于将雙手枕在腦後,熟睡過去,夢裏有好多張臉不停地閃現,每一張臉都是一閃即過,十分迅速,他甚至沒有辨認的時間,在夢裏,楊硯卿覺得自己的意識是完全清醒的,甚至還能清晰地思考,當聽到一些聲音闖入耳朵時,楊硯卿立刻一骨碌地從床上坐起來,狐疑地朝着床邊的牆看去。
那些聲音十分有節奏,十分輕,楊硯卿全神貫注地聽着,終于喜上眉梢,來人了!
這是美國人發明的一種時通時斷的信号代碼,一八三七年就面世,之後在不同的領域裏得到應用,來到華夏以後更是在情報戰裏派上了大用處,現在這些時斷時續的聲音讓楊硯卿看到了曙光,楊硯卿迅速地進行回應,外面的人欣喜若狂,也不時地傳來信息,楊硯卿聽得明白,這是讓自己尋找機會往東邊走,自然有人接應。
外面的聲音陡然消失了,楊硯卿并不知道這些人是誰,是爹和三爺爺,還是清醒過來的齊石和老六?楊硯卿想到有脫身的機會,立刻重新躺在床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他剛躺下沒有多久,外面的窗戶就被推開了,楊硯卿冷笑一聲,閉上了眼睛。
待到了第二天,楊硯卿已經有了一些主意,趁着出去方便的時候環顧了四周,根據樹梢便可以判斷方向,東邊那裏有一條小溪流,溪流的後面的是一片松柏樹,松柏樹四季常青,所以現在仍然是茂密一片,他還在偵查情況的時候,身後的清水冷冷地說道:“快點進去。”
“最珍貴的是自由。”楊硯卿笑着說道:“新鮮的空氣和渾濁的空氣是截然不同的,清水先生,你覺得呢?”
“我沒有閑功夫和你瞎扯。”清水絲毫不爲所動,推了楊硯卿一把:“快走。”
楊硯卿望着那片茂密的松柏林,再次停下了腳步,然後扶着身邊的樹,汗水從額頭往下滑落,清水初開始以爲楊硯卿是故意和自己作對,看到他蒼白的臉和頭上把頭發都打濕的汗水,這才狐疑道:“你怎麽了?”
“這要問你們吧,給我吃了什麽?”楊硯卿說道:“清水先生,我知道你愛着鈴木香織,現在看我不順眼,不過,殺了我,對你有什麽好處?”
楊硯卿的眼睛餘光掃到鈴木香織靠近,越發有把握了,一把扯住清水的手:“你在我的飯菜裏下了什麽藥?”
“你胡說,我……”清水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鈴木香織握住了手腕:“你幹了什麽?”
“我什麽也沒有幹。”清水雙眼都因爲憤怒變得通紅:“不關我的事。”
楊硯卿的身子已經倒在了地上,眼前越來越黑,他輕聲道:“想不到我要這樣死去。”
鈴木香織甩開清水的手,蹲下去:“他現在不能死,搬進去盡快弄清楚怎麽回事!”
清水憤然,也隻有扛起楊硯卿的身子,快步地往裏面走,楊硯卿徹底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