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一定發生了什麽不尋常的事情,不過,我不想過問。”謝七掏出自己的懷表:“記得這塊表嗎?”
“我記得,一位陌生男子送你的。”楊硯卿說道:“謝七小姐并不是會接受陌生男子禮物的類型,可是,卻鬼使神差地收下來了,所以,這塊懷表現在怎麽了?”
“前兩天突然不走動了。”謝七說道:“我将它送去維修,結果……”
“結果什麽?”楊硯卿的身子不自覺地坐起來:“這塊表有什麽問題嗎?”
“我走遍了十裏洋場所有的表行,都說不是他們店出售的,而且……”謝七欲言又止:“這塊表他們斷言十裏洋場沒有賣的,這種款式哪怕在國外,也沒有見過,他們甚至問我是從哪裏買來的,好在表的結構都差不多,倒是修好了,可是,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楊硯卿點頭:“沒錯,這塊表的來曆,還有那個男人的來曆,都十分蹊跷。”
謝七說道:“我曾利用這塊懷表進行催眠,事後我想再試一次,卻無法做到,果然,這種能力隻是情急之下爆發出來的能力罷了。”
“謝七小姐身上的迷霧越來越重了。”楊硯卿說道:“這些天一定覺得相當困擾。”
“這件事情我無法向身邊的人提起,以前說過一次,三姐他們總是笑着說是我想多了。”謝七說道:“隻有楊老闆會仔細聽,并不認爲我是精神上出了毛病。”
“世上的事情有很多蹊跷之處,大概是我相信陰陽學說,所以對于一些蹊跷的事情也有接受的能力。”楊硯卿說道:“如果在十裏洋場再遇到那個男人……”
“這個,請楊老闆看看。”謝七拿出一張畫像:“這是我讓六姐畫出來的,根據我的描述,六姐完全複制了出來,你看看。”
紙被鋪平了,畫像上的男人讓楊硯卿驚歎出聲:“好俊美的男人,如果是這麽出衆的長相,在十裏洋場也是十分紮眼的存在,再看到一定會認出來,而且,頭發。”
“是的,十裏洋場鮮少有男人留這麽長的頭發。”謝七說道:“隻是偶爾看到國外留學歸來的藝術家會留這麽長,但他身上絕不是藝術家的氣質,他究竟是什麽人呢,如果下次看到他,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
“謝七小姐,那個男人給你的感覺是什麽?朋友,愛人,還是其它的?”楊硯卿說道:“當時出于什麽原因,你會接受這塊懷表?”
“熟悉,十分熟悉和親切的感覺。”謝七說道:“他很坦然,十分自然地就說要将這塊表送給我,眼神也很真誠,當時那種親切的感覺讓我十分驚訝,那時候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我甚至認爲,他有可能認識我,沒等到我發問他就匆忙離開了。”
“熟悉,親切。”楊硯卿說道:“這樣的感覺,更偏向于親人和朋友,似是故人來。”
“親人和朋友嗎?”謝七說道:“難道在東瀛留學的我,還有另外一層生活,是我自己也不了解的,國内的自己叔叔和奶奶是一清二楚的。”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在東瀛留學的你還有另一層生活,另一個你學會了英語,學會了催眠,而且認識了不同的朋友,隻是你已經遺忘。”楊硯卿說道:“這人送你懷表的目的是不是想勾起你的記憶呢?而且,送完懷表就消失,可能是不想打擾你的生活。”
“真是這樣嗎?”謝七說道:“按理說,楊老闆現在的分析是最合理的現象。”
“按理說?看來謝七小姐仍不能認同這個結論。”楊硯卿說道:“既然如此,不妨用這幅畫像去尋找一下,問問本人。”
“看來也隻有這樣了。”謝七說道:“不過,倒也不急,眼下處理的事情太多,爲了私人的事情勞煩幫裏的兄弟,有些過意不去,楊老闆……”
楊硯卿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他略點頭表示歉意,接起來,電話裏是戲院經理的聲音:“老闆,今天有位曲先生來找您,您不在,但是他強烈要求與你通話,不好意思,礙于某些原因,我隻有打給您了。”
“曲先生,他就在你身邊嗎?讓他接吧。”楊硯卿說道。
到戲院的果然是曲老大,電話裏清晰地聽到他的聲音:“這裏沒你什麽事了,你可以走了。”
戲院經理一定覺得憋屈吧,楊硯卿暗想,嘴角也浮起了一絲微笑,曲老大的聲音壓低下來:“沒想到楊老闆真是不務正業呢,都不怎麽呆在戲院。”
“不好意思,讓曲老大跑了一趟。”楊硯卿說道:“是否有好消息?”
“是的,六人都答應前來,後天在我家的老宅子相聚。”曲老大的聲音變得緊張起來:“你有把握嗎?”
“楊某從不願意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楊硯卿說道:“但請曲老大幫在下一個忙,到時候配合楊某就好,這一點,我們見面再說。”
挂下電話,對上謝七的眼神,他還未開口,謝七便說道:“看來楊老闆需要一點時間來安排接下來的事情,我就先告辭了。”
“齊石,送謝七小姐出去。”楊硯卿突然說道:“對了,聽說許二小姐現在還在花店工作?”
“是啊,這幾天已經風平浪靜,二姐準備撤了。”謝七說道:“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
許二的确還留在花店,這些天,她都有種錯覺了,自己本來就是這花店的一員,風聲漸停,對面的使館也恢複了之前的熱鬧場景,不再緊閉大門或是窗戶緊閉,進出的人員也多了一些,眼見得這個情形,她終于決定辭職離開。
今天是許二的最後一天工作了,老闆娘仍不死心:“像你這樣細心的店員已經不多了,真可惜,不能再幹一陣子嗎?”
許二隻是笑笑,便拿着剪去給外面的玫瑰剪枝,修剪整齊後再包紮在一起,這樣才工整漂亮,她一轉身,身後的人吓了她一大跳,身後站着宮田誠,“宮田先生。”
“早上的時候聽老闆娘講了,你要離開花店了。”宮田誠的眉頭微微皺起來:“以後請盡量避開使館,我是說,十裏洋場不大,再碰面的機會也是有的。”
許二的心一咯噔:“宮田先生是什麽意思?”
“很多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宮田誠說道:“十裏洋場這麽大,我們也能夠在這麽敏感的地方相遇,但是,以後的話,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保重。”
許二一瞬間明白了,宮田誠已經轉身離開,看着她的背影,許二放下手裏的剪刀,站在老闆娘的面前:“我想要現在離開。”
走出花店的一刻,許二如釋重負,除了他們,還有一個東瀛人知道實情,這個人卻沒有揭發他們,真是微妙至極,回到洪門,許二正好與謝七在門口碰上,謝七欣喜道:“終于回來了。”
“是啊,真心不容易。”許二笑道:“這陣子當花店員工的經驗,以後說不定可以派上用場,各種技術活都試過了,五妹倒是溜得快。”
“多虧二姐機靈,那時候才沒有惹出大事。”謝七慶幸道。
許二的眉頭一皺,将宮田誠的事情一一道來,“七妹,他可能知道我的出現不尋常,不過,從他的話裏來看,沒有向上面舉報我的意思,反倒讓我保重,應該是逃過一劫了吧?”
“這人真是奇怪,不過以前也查過他的背景,他的母親是華夏人。”謝七說道:“從這一點來看,他和我們倒算半個同胞了,命運真是神奇,他的父親和母親也沒有想到會是現在的局勢吧,進去吧,二姐。”
此時,楊硯卿正閉目在書房,齊石透過門縫看進去,便知道大哥正在尋思着後天的會面,他便退了出去,去陳阿七的老宅子,陳阿七死後,屋子裏就無人管理,沒人住,就顯得格外衰敗,院子裏全是落葉,想到陳阿七就是在這顆樹下中招的,齊石就刻意繞開了那顆樹,看也不看它,開始從院子開始打掃。
一陣風吹過來,殘留在樹上的葉子紛紛落下,落得齊石一頭一臉,他擡頭罵道:“娘的,就連你也想欺負我……”
齊石突然停住了,樹梢上好像刻了字,他扔下掃帚,抱着樹幹就爬上去,近了,腦袋轟得一下:“娘的,不是吧。”
樹梢上面刻的是——親人相見,是非莫名,疑在天涯,近在咫尺!
這刻痕很新,刻上去沒有多久,齊石迅速地滑下去,在屋裏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電話,他不禁罵道:“這個陳阿七真是個老古董,也不知道裝部電話,唉。”
終于冷靜下來的齊石,決定迅速打掃完屋子,再迅速地返回,他推開楊硯卿的書房門,沖到楊硯卿的面前:“大,大,大哥,咱爹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