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湖?”楊硯卿說道:“多謝杜老闆了。”
杜子仁笑笑,目光突然落到楊硯卿的手指上:“唉呀,這玉扳指可是好品相。”
品相是指收藏品的完好程度,玉扳指玉色瑩潤,完好無缺,品相上佳,杜子仁是三句話不離本行。
楊硯卿的手指撫在玉扳指上:“這個恐怕是舊人之物。”
“這玉扳指應該是一對才是啊。”杜子仁笑着說道:“聽我父親說,當年楊三年和他的夫人也有一對玉扳指,是定情之物呢,一人有一個,不知道楊老闆這個是不是也屬于定情之物,與自己的愛人一人一枚?”
“不是,我手上僅有這一枚,而且本不屬于我。”楊硯卿說道。
“這個,不會是楊大師的那一個吧?”杜子仁開玩笑說道:“楊大師失蹤已久,有傳他已經過世,玉扳指流于市面,也不無可能。”
楊硯卿反問道:“果真是楊三年的物件?”
“這個我也說不好。”杜子仁也隻是脫口而出,馬上說道:“隻是當年确實有什麽這一對玉扳指,具體什麽樣子沒見過,是我太輕率了,看到玉扳指就亂聯想,楊老闆不要介意。”
“也是,天下的玉器何其多也。”楊硯卿說道:“打擾到杜老闆了,我們先告辭。”
“楊老闆難得來一趟,中午就讓杜某作個東。”杜子仁是誠心誠意想請:“請楊老闆務必賞臉。”
“我們還需要去一個地方,如果回來後時間來得及,中午就一起用餐吧,楊某不會卻了杜老闆的情意。”楊硯卿說道:“我們先告辭。”
杜子仁喜出望外:“好,好,楊老闆請去忙。”
楊硯卿當下帶着兩人去姑娘湖,油綠的湖岸,深邃的湖水,遠遠看過去,卻是一幅美不勝收的景色,那個“鬼”會不會是無名?
“大哥,你看,那裏有人燒過紙錢。”齊石眼尖,在一塊石頭的背後,有燃盡的紙錢灰,還有一些元寶火燭。
楊硯卿點頭:“看這份量,不止是一天燒下來的。”
“那名小夥計看到的鬼就是無名吧。”齊石說道:“我們半夜來這裏埋伏,可以抓個正着。”
這正是楊硯卿所想,楊硯卿微微一笑:“看來我們可以和杜老闆一起吃飯了。”
杜子仁頗爲重視與楊硯卿的會餐,專門選擇了一個包間,夥計上完菜就出去了,吳老六隻是埋頭吃飯,一幅不管其它事情的樣子,齊石坐在窗邊,不時看着下面的街道,想從人群中找到無名的影子。
“楊老闆,您上次給我轉完運以後,我感覺一切都大不同了。”杜子仁端起酒:“這一杯,我敬您。”
“我也要感謝杜老闆才是。”楊硯卿說道:“在江城還有人殷勤接待,實在感謝。”
“楊老闆,在下想向您打聽一件事情。”杜子仁放下筷子,面色沉重起來:“之前十裏洋場發生了一件事情,報紙上也有登,一個叫井大的被巡捕房的人給殺了,可是,我聽說殺他的人不是巡捕房的人,是老頭子派的人,楊老闆神通廣大,是否知道些内情?”
齊石回過頭來,詫異地看着杜子仁,楊硯卿心中有數了,這事杜子仁也脫不了幹系,杜子仁是名商人,當年的事情就算沒有直接參與,但是那些明器始終是變賣了不少,中間有多少流入到杜子仁手上,是通過盛懷古行流出去的?
“略知道一些,這件事情與當年的慈禧墓被盜案有關,本來當年已經息事甯人,不知道爲何又舊事重提,井大當年也參與過此事,這回被揭發出來。”楊硯卿說道:“他本來有逃的機會,可惜爲了一點小利折返回去才被抓個正着,聽人說,爲了掙脫追捕試圖逃走,才被當場擊斃,上頭的人隻是要弄個替死鬼,對外有個徹底的交代,如今有了,這事情也就了了,就算有其他人參與過,也無需擔心,死了井大一個,保了所有人的安全。”
杜子仁馬上松了一口氣,将手裏的酒一口氣喝幹,偏偏楊硯卿又說道:“井大曾來求我指點迷津,可惜,他最後沒有聽我的話,就在榮豐戲院的對面死掉,我親耳聽到槍聲,看着他的屍體被擡出來。”
剛剛冷靜些的杜子仁,手抖了一下:“楊老闆……”
“有些話不必明說了,杜老闆,十裏洋場不是你去的地方。”楊硯卿說道:“江城是你的福地,以後留在這裏,一定會善終。”
杜子仁心領神會,這次是徹底地松了一口氣,拱手道:“我一定記住楊老闆的話。”
結束了中午,杜子仁歡天喜地地離開,看着他的背影,一直沉默的吳老六說道:“想不到他也和井大有牽扯。”
“聽說當年慈禧墓裏挖出來的寶貝不計其數。”齊石說道:“因爲入地宮的路徑非常隐秘,匪兵們一時無法找到。于是,他們抓到一位曾在這裏建陵的老人,動用各種刑法,逼迫老人說出地宮的門路。進去後那個掠奪啊,可惜啊,那時候沒有親眼看到,唉,你們去哪裏?”
“找個旅店休息一下。”楊硯卿說道:“看看今天晚上燒紙錢的人會不會出現。”
夜幕降臨時,楊硯卿換上了一身黑色的長袍,很純粹的黑色,襯上一頭黑發,走在夜幕中絲毫不引人注目,兩人尾随在後,到了姑娘湖邊,擇了一個隐蔽的地方藏起來,往前看過去,便是白天發現紙錢灰的地方,頭上皎潔的月光披散下來,波光粼粼的湖面别有風情。
等了足有一個小時,才有人影走近,三人的心都吊了起來,那人果然是一身黑色的鬥篷,一張臉罩在帽子裏,根本看不清楚,身形也被遮了起來,從他走路的姿态來看,倒是強勁有力,像個男人。
那人手裏提着一個袋子,走到燃紙錢的地方,就開始焚燒起來,透過燃燒紙錢的火光,楊硯卿看得分明,此人正是無名!
他沒有戴面具,火光下,臉上的燒傷越發明顯,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地上的紙錢,看不出來任何情緒的起伏,齊石附在楊硯卿的耳邊說道:“大哥,什麽時候動手?”
楊硯卿隻是笑,待看到無名站起身要走,他往左右指一下,又指指自己,三人已經心領神會,吳老六與齊石分别奔到左右,楊硯卿則直接攻向無名,飛起一腳踢向無名的胸口,這一下力道狠,無名猝不及防,隻來得及伸手擋住,無奈力道太大,身子連連後退,吳老六與齊石見楊硯卿暫時得手,橫沖過來,三人将無名團團圍住,無名冷笑一聲:“毛頭小子,也敢和我作對?”
吳老六已經心急不已,單手抓出去,手剛觸到無名的身上,就感覺一股刺痛,他迅速地收回手:“什麽東西!”
“七步走。”無名冷笑一聲:“楊硯卿,記得我說過的吧,想沾我的身沒那麽容易。”
七步走,這是一種毒藥,并非單純由某一種毒物組成,而是混和多種毒物而成,解藥也必須特制,吳老六一看自己的手,每根手指蓋上都彌漫出黑色:“這家夥……”
無名張開雙手:“來,盡管來抓我。”
楊硯卿沉聲道:“解藥。”
“要解藥簡單,我現在無意與你作對。”無名說道:“隻要我安全離開這裏,自然會給你。”
“我們現在還有讨價還價的餘地嗎?”楊硯卿說道:“在你走之前告訴我,這枚玉扳指是不是我爺爺的遺物,你不惜與井上翻臉也要來到這裏,是爲了祭奠什麽人?”
楊硯卿脫下手指上的玉扳指,放在無名面前:“你故意漏落玉扳指,就料定會落在我手上,有話就直說,何必用這種方式。”
“想要答應自己去找,在我對你下手以前,好好保住自己的命。”無名冷笑一聲:“不要以爲簡單的一問一答就可以解決,七步走的發作時間是一個時辰。”
無名說着,一步步後退,眼看無名就要離開視線,齊石心急如焚:“大哥,就這樣放他走嗎?”
楊硯卿看着痛苦不已的吳老六:“難道要讓老六死嗎?”
齊石心急可焚:“可是解藥……”
無名走得遠了,突然停下,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放在地上,然後迅速地沖進黑暗中,齊石奔出去,近了,就看到一個瓶子,撈起來就奔回去,放到吳老六手上:“老六,解藥。”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吳老六遲疑道:“那家夥不會玩花招吧?”
“媽呀,你現在還有别的招嗎?”齊石抓住吳老六的手,現在十個手指頭都黑漆漆地,而且開始腫,十根手指都伸不直了:“七步走,你敢走七步,這毒藥迅速地蔓延,你非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