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毅也長歎一聲,“這倒還是真的,如果真要追的話,恐怕數百人也不止,一郡之地,從上到下,從村官到郡府衙門,與汛洪有責任的官員真有上百也不止。”
“是呀是呀,所以說這種事隻能怪老鬼的兒子倒黴,偏偏他是上一任郡守上任時候修的大堤,而這一任的郡守老爺一見大堤堅固,更是連修都沒修,其實這也怪不得别人,如果不是他把大堤修的這麽堅固,老爺們看着大堤破爛,不是早就修了嗎,這中間隻要有人接盤,就跟他沒什麽關系了。”錢三連連點頭。
柳玄猛得一拍桌子,“難道,這把大堤修得堅固一些也是罪過嗎?”
衆人也隻能唏噓兩聲,這原本也不關他們的事,他們現在自身難保,哪裏還有功夫管這種閑事,老者剛走到酒樓的門口,街道之上傳來一陣急如暴雨的馬蹄聲,老人連忙緊走兩步,看樣子是想要躲進酒樓,突然街上傳來一聲暴喝,“老狗,你還想躲?”随着話聲隻聽蹦弦聲響,一枝羽箭帶着呼嘯就像老人射來。
還好老人雖然腿有殘疾,但身手還算敏健,身體向後一轉,手裏的鋼拐一橫,當的一聲将羽箭彈開。
不用說,這些人也軍士了,捕快平常根本不用使用羽箭,要用也是手弩一類便攜式的武器,像這種可以遠程射殺的狼牙箭,隻有軍中常用。
柳玄回頭看了一眼錢三,眼神說不出的陰冷,“你們郊東的軍士還真是骁勇,當街運用軍械,真的不把百姓命當回事嗎?”
錢三連忙讪讪的笑笑,卻是不敢答話,這郊東不比北玄,更不比京都,郊東雖然不是交通要地,但他們也算是戍邊的守軍,戍邊守軍原本就應該像沒有束縛的狼,這樣才能威懾外邦。但是說實話,他們還真沒把平頭百姓的命當一回事,這種無權無勢的百姓别說傷到,就算當街斬殺了在軍中也不算大事,大不了安個罪名平事罷了。
騎馬的軍士度很快,呼嘯之間已經來到老者身前,馬上的軍士連馬都不下,直接探出一隻手來,“老狗,府公已經手下留情,你倒真想告叼狀?”
老者突然一伏身,手裏的鐵拐對着馬腿就掃了過去,急奔行的戰馬突然被鐵拐打中,痛的稀溜溜一聲怪叫,戰馬已經一頭摔倒在地,馬上的騎士更是直接撤飛出去。
這些軍士還真不簡單,看樣子也都是有過精湛的訓練,一見前面的戰馬摔掉,後面的幾匹同時一提缰繩,十數匹戰馬從立而起,意是齊齊的停在街心。
當前的兩名軍士直接從戰馬上騰起,人還在半空,兩把鋼刀已經抽了出來,一個雙手一揚,将戰刀高高舉起,對着老者就劈,另一個則是合身一滾,在半空翻個跟頭,刀卻十分詭異的對着老者刺來。
兩人一上一下,可以說是配合無間,一看就是常年在一起配合夥伴,如果老者沒有殘疾,也許憑他的身手不至于喪命,但看老者眼下的境況,如果沒有人出手相救的話,估計即便不死也必定重傷。
一見這些軍士的做派,酒樓内呼啦啦的站起一片人,卻是沒有一個肯出手,大多數都是抱着看熱鬧心态,老人手裏的鐵拐對着對面一點,人也整個騰起來向後飄去,好巧不巧剛好躍進酒樓,另一隻手一勾,正好将酒樓的店門拉了過來,檔在自己身前,這時候當頭劈下的一刀已到,正劈在木門之上,一張實木所制的大門竟然直接被劈成兩半,可見這位軍士也不是普通的士兵。
就在碎木紛飛的情況下,另一個騎士的鋼刀貼着地面刺過來,貼着老者的大腿劃過,一道血光飄起,在老者的另一條大腿上開了足有一尺長的一道口子。
老者冷哼一聲,身子緩緩的靠在櫃台上,兩個軍士一收刀,直接檔在酒樓的門口,後面上來的十幾個軍士呼啦啦的将酒樓圍了水洩不通。
這時候那個被摔飛的軍士打爬起來,看樣子被摔得不清,看樣子是臉側貼着地面滑出去了,已經一片模糊,不過好像隻是些皮外傷,沒有傷到筋骨。
這家夥三步并作兩步,急沖沖的來到大門口看,看着靠在櫃台上的老者咬牙切齒的道,“老狗,看樣子光要你兒子一命你還不甘心,你這是逼着府公大人抄你的家呀”
“哼,什麽府公大人,朝廷明明每年都撥銀修堤,自打他上任就從來沒修過江堤,我兒子修的江堤也是上一任的事,當時簽的文書也标注了是五年的保證期,現在都已經過了八年,怎麽江堤垮了還能找到我兒子身上?”老人恨恨的問。
領着的軍士擦了一下臉上的鮮血,“老狗,這話你跟我說不着,留着回去跟你兒子牢裏去說吧?”說着對着店裏一揮手,幾個軍士就圍了上去。
老者一手端住拐杖的中段,一手扶住拐杖的龍頭,扶着龍頭的一隻手慢慢的貼在身體之上,這姿勢竟然跟柳玄的刺殺術如此相像,老者喘了口氣,“我也是上過戰場的人,不要逼着我拼命,”說完雙手握住猛地一旋,拐杖的前端嗡的一聲,突然彈出一截尖刃。
幾個沖上前的軍士的腳步不由得一停,他們是見識過老者的戰力的,一點也不比他們的差,看這個架式老者是抱着拼命的意思,這個誰先上誰後上就非常的有講究了,冒然上前很有可能被老者拼命斬殺,一命換一命的事他們可不幹。
“趙峰元,我也聽說你參加平南戰争,不過你卻**被俘,簡直失盡了咱們天秦上邦的臉,你還有臉跟我們說你上過戰場,這種經曆你也敢拿出來說,真真的讓我們好笑”一刀劈開木門的軍士接口道,看樣子他的身份也不低,這些軍士應該是以他和先前摔出去的軍士爲。
“哼,說來你們也不信,陣殺安朗的大戲你們都看過吧,不是我們以身做餌,怎麽可能引得安朗人入局,我不過因爲傷了腿被安朗抓了就什麽都沒有了嗎?什麽都沒有我也認了,憑什麽我兒子還要因爲我的事被牽連,我不服,我要見午帥,我要找午帥求一枚勳章回來保我兒子的命。”老者都有些瘋狂了,嘴裏連續不斷的說出一段秘密出來,按他的說法來講,他就真得很冤了。
天秦國是非常注重軍功的,軍人的勳章是可以用來保命的,聽趙峰元的意思,他竟然是想去京都找午帥求一枚勳章回來,隻是爲了救他兒子的命。
“嘿嘿……,”摔出去的軍士一陣冷笑,“說得跟真的一樣,我知道你那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即便你說的是真的,你以爲午帥是你說見就能見到得?我再問你一句,你是跟我們走,還是要我們擡着你走?”
聽話聽音,聽帶隊軍士的語氣,其實已經有些相信趙峰元的話了,畢竟他身在郊東,對趙峰元的爲人還是很了解,據說除了被俘虜這件事以外,趙峰元在郊東的風評非常的好。
三十年前安朗數次挑釁,最後天秦終出手,曆時一個月,差一點踏平安朗國都,這場氣勢恢弘的戰争也被無數的戲種改編成曆史大劇,朝内也比較喜歡這種宣傳天秦軍隊傳光正形象的故事,其中有一段陣修計殺上萬安朗人的大戲更是人人皆知,其中有一支千騎營以身爲餌,才成功得以将安朗人引入陣修的設好的陷進,一舉擊殺上萬安朗人,此戰幾乎成爲平南戰争中最大的亮點,安朗人也因此一蹶不振,僅僅月餘的光陰就棄國投降。
如果趙峰元說的是真的,即便他受傷被俘,也應該值得尊敬,這是對數萬埋骨他鄉的英烈的尊重。
這時候有幾個看客看不下去了,一個看似高大魁梧的大漢站了出來,“你們有些過了吧,抓人不應該是捕房的差事嗎?再說了這是我們藍河郡,你們郊東的邊軍是不是過界了?”
帶着軍士的眼睛一眯,轉頭看了看大漢,臉色猙獰的笑了笑,“這位兄弟不知道在藍河郡什麽地方公幹?”
大漢一看軍士的表情,就知道他沒懷好意,不過既然敢站出來說話,定然是有些身份的人,大漢撇了一眼軍士手裏的刀,“好說,在下郡府工房管事,姓曾”
帶頭的軍士左右看了一下,兩邊的軍士上前兩步,對大漢形成包圍之勢,“這麽說的話,曾管事是打算架梁了?”
曾管事一看軍士的架式,知道對方不爲自己所動,看樣子似乎連自己也打算一起收拾了,連忙解釋道,“這裏可是藍河郡,你們可是想清楚了。”
帶頭軍士一搖手裏的刀,“府公有令,趙峰元妄議當今天子,其罪當誅,當有阻礙者,同罪論處。相信藍河郡的府公也會給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