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黎明的第一縷曙光透出天際時,下了一晚上的大雨終于止住了。林子裏的鳥兒開始叽叽喳喳地迎接光明的到來,而這個時候,白少彥卻已經沉沉欲睡了。
不過就在他将睡未睡時,卻忽然感覺木瓜動了一下,随即,木瓜的鼾聲就停止了……
木瓜醒了?
白少彥連忙一歪腦袋,嘴巴張開,開始非常響亮地打起呼噜來。而這個時候,木瓜的手和腳也開始動了起來,忽然,她的腦袋猛地一擡。不用說,她真的醒了,而且一醒就把她自己吓了一大跳。
盡管歪着腦袋閉着眼睛,但是白少彥完全可以想象出木瓜那副驚詫到極點的表情,白少彥很想笑,卻隻能使勁憋着,這臉上肌肉很快便抽筋了,張開的嘴角“吧嗒!吧嗒!”往下淌口水,倒也很像是正在睡夢中。
“啊!”
就聽木瓜輕輕地驚呼一聲,“唰!”地一下就直起了身子,随即迅速地向床裏邊挪去。
“怎麽會這樣……我怎麽……”白少彥聽見木瓜在低低地驚慌自語,但是很快便什麽聲音都沒有了。盡管背對着木瓜,但是白少彥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木瓜的一雙眼睛正死死地盯在自己背上,這讓他感覺脊梁骨涼飕飕的。
“好吧,我繼續呼噜,您慢慢看。”
白少彥撇撇嘴,正要把呼噜打得更響一些,卻聽見木瓜又悄悄地挪了過來,然後一隻小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輕輕推了他一下:“螞蚱……行了,别裝了……”
白少彥的腦袋裏“嗡!”地一下就炸開了,這也太厲害了吧,居然裝睡都被她看出來了?正猶豫着是不是要轉過身去給小木瓜一個尴尬到極點的笑臉時,卻聽木瓜又道:“螞蚱……你真的睡着了?螞蚱……”木瓜聲音越喊越輕,但是手還在輕輕推着白少彥的肩膀。
“敢情是在吓唬我啊?好吧,那我就裝到底,隻要你不撓我癢癢,我肯定憋得住……”這麽想着,白少彥的呼噜聲便越打越響。很快的,木瓜就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她的手也拿開了,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随後起身推開頂上的小門,縱身跳了出去……
雨過自然會天晴,今天是個大晴天。
當五個少年人收拾起行囊,騎上各自的坐騎時,擡眼一望,但見碧空萬裏無雲,陽光明媚但不炙熱,清風吹拂,空氣裏飄蕩着田野青草的氣息,令人精神不覺一振。
“走了!”
木瓜兩腿一夾機關虎,一馬當先向前跑去。
“螞蚱,木瓜今天怎麽沒和我們說過一句話?”紅蓮和白少彥并排走着,這時候望着木瓜遠去的背影,輕聲問道。
白少彥聳聳肩膀:“我怎麽知道。”
這時候姝兒靠了過來,說道:“昨天半夜我好像聽見木瓜在講夢話,講了好一會兒呢。螞蚱,你聽見沒有?”
白少彥搖搖頭:“沒有,我睡覺很死的,不信你問紅蓮。”
見紅蓮連連點頭,姝兒便不再說什麽了,白少彥眼珠子卻轉了轉,問她道:“你有沒有聽清木瓜在講什麽夢話?”
“沒有。”姝兒搖搖頭:“他說的斷斷續續的,聲音也很模糊,而且我也迷迷糊糊的,隻是有點印象而已…….”
“哦。”白少彥暗暗松口氣,眨巴眨巴眼睛,琢磨是不是該趁這個機會把木瓜的事情和紅蓮她們說了,但是想了想,還是打住了這個念頭。
紅蓮是個急性子,要是被她知道了立馬就去會找木瓜問個究竟,鬧不好會把木瓜吓走,還是等等再說……
五頭機關獸速度極快,眨眼已經出了樹林。此時再看前方,卻是一副完全不同前幾天所見到的景象。
但見藍天之下,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都是一塊塊方正碧綠的水田,田壟交錯縱橫,遠遠看去,宛如一個巨大的棋盤擺在大地之上。
“哇!這麽多水田……”除了木瓜,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驚歎。
“整個南疆,就昙越國這塊地方全是平原,所以适合種植水稻。全國差不多九成以上的土地都是這樣的水田,一年可以收成兩季呢。”木瓜面無表情地望着前方的水田,淡淡地道:“隻可惜,這麽多水田,這麽多糧食,卻至今還養不活全部的昙越國國民……”
“昙越國有多少人口?”白少彥問。
“不到十萬。”
所有人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要知道中土僅僅一個城鎮就可能不下十萬人,而昙越國的疆土看起來如此廣袤,竟然才不到十萬人。但最離奇的是,這麽多的水田,一年還能收成兩季,居然還養不活十萬人,實在有點不可思議了。
“南疆本來就是地廣人稀之地,在昙越國還未建國時,整個南疆加起來還不到五萬人,現在已經是翻番了。”見衆人臉上露出吃驚之色,木瓜解釋道。
“那麽多的水田還養不活十萬昙越國人,是不是和阿庫瑪有關?”白少彥問道。
木瓜扭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沒錯。昙越國七成以上的糧食被阿庫瑪收繳去了,然後再被他換成黃金,用來裝點他的寺廟,他的金身,以及供他自己和手下弟子的揮霍……”
“這個雜碎!告訴我他在哪兒,老子一錘子把他砸成肉醬!”大虎憤憤地吼道。
沒人搭理大虎,白少彥繼續問木瓜道:“阿庫瑪這麽做,昙越國國王就放任不管嗎?昙越國的老百姓就如此甘心被他奴役?”
木瓜搖搖頭:“昙越國國王是想約束阿庫瑪權力的,隻可惜有心無力。因爲阿庫瑪無論個人實力還是整個教派的實力,都不是國王可以輕易撼動的了。況且……就在兩年前,阿庫瑪還串通國王的弟弟,把國王給廢了,然後扶持國王的弟弟當上了傀儡國王。所以,現在的昙越國實際上已經是阿庫瑪一人的天下…….”
“原來如此……”聯想起木瓜昨晚說的夢話,白少彥基本上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那個被阿庫瑪廢掉的國王應該就是木瓜的父親了,而木瓜逃離南疆則是爲了尋找神農鋤,難道有了神農鋤就能除掉阿庫瑪?白少彥不自覺地看了木瓜一眼,卻見她的表情非常平靜。剛才一番話說來似乎和她毫無關系一般,看不出任何憤怒或者悲傷之色……
“我們抓緊時間趕路吧,昨天殺了六個聖僧守衛,總是個麻煩,在阿庫瑪的人沒發現之前,早點趕到伏龍山密道。”木瓜說道。
五個人不再多話,駕着機關獸一路狂奔而去……
一路行來,除了大片大片的水田之外,根本看不到有什麽城鎮存在,隻有星星點點的村落分布在田間地頭,規模都不大,最多也就一百來戶的樣子。路上也看不見有什麽行人在走動,隻是偶爾會在稻田裏看見三三兩兩的農民在勞神作書吧,但除此之外,就再也看不見任何人影了。
但是越往昙越國深處走,這景象便漸漸地不同起來。
一幢幢金頂寺廟不時出現在視線裏,規模之宏大,數量之多,簡直讓人懷疑是不是突然進入了另外一個國度。而路上也開始不斷出現身穿僧衣的僧人,這些僧人年紀有大有小,清一色的秃腦門。不過脖子上沒有挂什麽金剛圈,手裏也沒有什麽武器,倒是每個人捧了個黃銅缽盂,看着像是出去化緣一般。
“這些都是阿庫瑪的信徒,他們常年住在寺廟裏,靠化緣爲生。”見白少彥他們不時打量那些僧人,表情都有些好奇,木瓜便說道:“阿庫瑪手下大半以上都是這樣的信徒,他們基本上都是昙越國人,也有從南疆其它地方過來的。”
“他們看起來不像惡人嘛……”大虎嘟囔道。
“對,大部分的阿庫瑪教徒都是循規蹈矩的,他們被阿庫瑪僞善的基本教義所蒙蔽,出家爲僧,終身追随阿庫瑪。”
白少彥輕輕歎了一聲道:“這些僧人看似無害,但隻要阿庫瑪有需要,一聲令下,頃刻間統統就會變成吃人的野獸!”
“沒錯。”木瓜點點頭,“正因爲有這麽多的信徒,阿庫瑪在昙越國的根基才不可動搖。而他本人和他的心腹弟子們才可以橫行不法,爲所欲爲!”
說話間,隻見遠處的一幢寺廟裏有幾頭黑色的戰獒奔跑而出,戰獒背上騎着幾個僧人,每個人的脖子都挂着一個金剛圈,嘴裏發着一陣陣刺耳的呼哨,飛快地向這邊跑來。
“聖僧守衛,避開他們!”木瓜一拍機關虎的腦袋,往前方不遠的樹林奔去,白少彥等人緊随其後。
那幾個聖僧守衛顯然是看見他們了,所以一路緊追而來。但是戰獒的速度哪裏能和機關獸相比,這還沒出樹林呢,已經被甩得看不見影子了……
整整一天一夜,白少彥他們都在趕路。當第二天黎明的太陽升起時,前方的地平線上,一條漆黑的山脈影子出現了。
伏龍山,橫亘南疆中部,山勢巍峨高聳,地形險峻異常。過了這座山脈,便是南疆最深處,那裏除了遮天蔽日的上古森林之外,沒有其它東西,更沒有活人居住。自古就是妖獸橫行,蠻荒兇險之絕地。
而這片絕地的正中心就是白少彥此行的目的地——風魔嶺。